105.去休息吧
“我們坐錯了火車?這怎么可能?!”
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的薩塔,是怎么也不會想到:他們這才剛下火車,便有如此勁爆的消息在等待著舟車勞頓的旅人們。
而在這一晚的顛簸歸途中,薩塔本就有些萎靡不振,加之挑食沒有吃火車提供的免費早餐。有些低血糖的少年還沒等大胡安抱怨完,他便感到眼前一重,差點當(dāng)場從站臺上摔下去。
等被醫(yī)生拿著吊瓶轟入了大劑量的營養(yǎng)液,悠悠轉(zhuǎn)醒的少年剛想開口——就這個把自己腦袋炸宕機的消息,發(fā)表下專屬于罪魁禍?zhǔn)椎目捶ㄅc意見時。
站在搖椅旁的小胡安一句嘟囔,直接是把他給氣得是欲哭無淚,恨不得當(dāng)場用絕不靠譜的許愿術(shù)穿越回月初,給那個磨磨蹭蹭的自己用力來上兩巴掌:
“大姐頭當(dāng)時好像氣壞了,說你們tmd居然能遲到一個小時,直接是錯過了她朋友的那班車,害我們也跟著挨罵。她還說等你們回來了,要好好地操練你們一番!”
小胡安的話還沒說完,不禁聯(lián)想起他便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賣力比劃著霜雪那幅怒發(fā)沖冠的模樣來。但不曾想自己的手舞動地越快,薩塔眼眶里的淚滴也隨之增殖了起來:
“woc,兄弟你咋了這是?!別是這藥有問題吧,喂!醫(yī)生,你趕緊過來看看!”
連忙甩了兩下手,薩塔一邊用手背擦拭著控制不住的眼淚,一邊向胡安示意自己沒事,讓他不用叫醫(yī)生跑過來。
見他的情緒稍微得到了些控制,胡安也就依了他,想抬頭看看這最后一瓶鹽水還要掛多久。只是等他剛抬起頭,薩塔的情緒卻又突然失控了起來,一邊扇著自己巴掌一邊破口大罵:
“我tm就是個**!我tm……”
緊隨其后的,便是那些胡安聽不懂的南方方言了。但看著他這副罵罵咧咧地模樣,應(yīng)該也不至于文雅到哪里去。
見自己肯定是拉不住他了,沒了輒的胡安也只能叮囑同樣不知所措的小護士,盯住薩塔別亂跑;趕緊沖出了這間冷清的集鎮(zhèn)小診所,去呼叫能壓得住他的蕾希大姐過來。
等用力揉搓著額頭上暴起的青筋、試圖以此緩解內(nèi)心中的燥怒的蕾希,火急火燎地踹開診所大門沖進來的時候:薩塔已經(jīng)拔掉了吊針,整個人正失魂落魄地蜷縮在房間的角落里。
只見他一動不動地雙手抱膝,將頭深深地埋進雙臂之間輕聲啜泣嗚咽著,活像只被主人家遺棄的小動物似的。
甚至蕾希在直面他這副模樣的瞬間,都一度對眼前的這個家伙產(chǎn)生了懷疑:這真的是自己家那個總是愛犯賤嘴欠,整天沒心沒肺的弟弟嗎?
不過她是不會慣著他的,眼見這小子一時半會肯定還結(jié)束不了;蕾希直接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俯身一把抄住他的胳膊,試圖將他從地板上拉起來:
“你又發(fā)什么瘋這是?!趕緊起來跟我走!”
但薩塔依然是那幅噙著眼淚的落魄模樣,整個人癱坐在地上,任憑她拉扯著自己:哪怕自己的胳膊都被拽疼了,也不肯動彈一下,嘴里還在絮絮叨叨地念著,那些她聽不懂的方言。
有那么一瞬間,蕾希差點就沒有忍住心底的火氣,想要揮掌打過去;但自己同他的約定,卻又同步浮現(xiàn)在腦海當(dāng)中。
思量再三,蕾希最終還是松開了捏得咯咯直響的鐵拳,在外面給他留足了面子:
“弟你丟不丟人???三歲小孩是不是,還擱這瞎鬧啥脾氣?我數(shù)到三,再不跟著回家沒你好果子吃。一、二……”
她的話就如同魔咒一般,還沒等三這個單詞說出,薩塔只覺得身體一熱,便本能地從地上站起身來。
同時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不妥,胡亂拿微微顫抖著的手掌擦了把臉,薩塔連忙開始控制起自己的情緒來,默不作聲地跟在蕾希的身后,被她拉出了診所。
“小姐弟倆鬧脾氣吵架了,讓大伙看笑話了?!?p> 面相老成的小胡安也連忙裝出了一副老父親的姿態(tài),滿臉歉意地向著診所的幾個護士致謝,這才是把她們好奇的目光給糊弄了過去。
而他們剛離開診所大門沒兩步,蕾希突然扭過頭,對著身后的小胡安囑咐了起來:“胡安哥,你自己先回去。我有點話要跟他講?!?p> 胡安也是見得多了。心領(lǐng)神會沒有接話,而是跟個沒事人一樣,不緊不慢地哼起了小調(diào)徑自找同伴們吃飯去了。
目送著胡安遠(yuǎn)去后,蕾希的臉色瞬間一冷,用鐵爪死死擒著他的手腕,朝著團里馬車的方向飛也似地跑了過去。
甚至一摸到堆滿行李的馬車附近,蕾希的神情又開始產(chǎn)生了急劇變化——由之前在診所時的淡然,頃刻之間變得無比暴躁。
薩塔都來不及反抗,便被環(huán)抱住了腰,一把給扔進了車廂里。蕾希則又疑神疑鬼地瞟了眼四周,在確定周圍無人后迅速拉下防雨布,將整個車廂圍成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封閉密室。
車廂里太安靜了,本就是為了省錢而停在集鎮(zhèn)外,現(xiàn)在更是四下無人;除開車廂外裹挾著雨絲的微風(fēng)吹過外,也就只有蕾希那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了。
“……別了吧姐。”
渾身吃痛的薩塔剛爬起來,便能透過油布縫隙間的光亮,看見蕾希姐那不停起伏的山間峽谷。
望著她現(xiàn)在的架勢,薩塔不由自主地就搞錯了蕾希的真實意圖;不僅是迅速開口拒絕了她,整個人還朝著車廂角落用力縮了縮,顯得是非常不情愿。
心里更是無比的委屈和難過:‘沒看我都這樣了嗎,姐你怎么一點都不體諒我,現(xiàn)在還要?’
“就tm知道想這些有的沒的!老娘要搞也是回家搞!”
噗嗤一聲,蕾希一個沒注意,直接是被他給氣笑了:剛剛醞釀好的情緒被瞬間破開,就連砸在他腦袋上的鐵拳,也不自覺減輕了三分力;但還是打得他齜牙咧嘴,低吟哀怨起來。
不過吵鬧歸吵鬧,有些話還是要跟他講清楚的:“你給我說話,剛才又發(fā)什么瘋了是?”
“沒有……”薩塔的神情先是一僵,但又在斷然否認(rèn)過后迅速回復(fù)了平靜,將頭埋得更深了:“只是突然肚子疼?!?p> “拿刀子捅自己都不會眨眼的人,你說肚子疼我就信?之前被人打斷肋骨,被石頭砸斷腿的時候,怎么都沒見你哭成這樣?”
這樣搪塞出來的理由實在是太過搞笑,蕾希聽了,只覺得他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這個小家伙有時做事,可比瘋狗還要瘋上幾倍呢!
瘋狗至少還知道怕那些手上拿槍拿刀的人,要躲遠(yuǎn)點。這小子瘋起來直接是把腦子給扔了,主動迎上去和人拼的主,會因為這點小事哭得不能自已?怎么可能。
而見自己的嚴(yán)肅模樣一時是恢復(fù)不了了,壓不住嘴角笑意的蕾希,也只能換了個思路。緩緩摸到他的身旁,極盡溫柔地?fù)嶂念^輕聲呢喃道:
“我今天又會不打你,你怕什么?從那天起我看你整個人就不對勁了。你跟我講實話,到底是怎么了?”
“沒有……沒有……”
薩塔將嘴封地很緊,除開碎碎念了些糊弄話外,怎么也不肯說。本想著能把蕾希糊弄過去,把真實問題扭轉(zhuǎn)成自己的態(tài)度問題。
但他卻沒有想到,這套操作反倒是抹消了蕾希心中最后一絲怒意,凈是余下了些好奇來。
“不是都答應(yīng)過嘛,我們兩人之間什么都不許保留?”
短暫的嘆息聲戛然而止,好奇的大貓隨即不依不饒地欺上身來,溫柔但又用力地掰開了他護在頭前的瘦弱柵欄。
那對湛藍(lán)的水晶貼得是如此之近,仿佛再往前挪動半厘,便要將自己的光芒徹底融進那片灰暗綠原之中。
但綠原的牧者卻慌了神,強撐起自己虛弱的雙臂,在愛人的懷中拼命地掙扎著、運動著。
似乎是害怕這束來自宇外的熱烈光亮,在刺穿眼前陰郁不散的迷霧之時,也將自己的丑態(tài)一并給展現(xiàn)在世界面前。
但蕾希可不會想著去翻閱柵欄,而是直接把籬笆墻給拆了,將這片綠原徹底納入自己的懷抱當(dāng)中。
見自己掙脫無望,少年的語氣便再次夾雜起微弱的哭腔,對著自己的親密愛人低聲下氣地請求著:“不要問……好嗎?”
“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說出來吧。說出來心里才會好受點?!?p> 但薩塔的眼神已是完全的哀求了,就連哀求著愛人的話,也被口水與清痰嗆得是模糊不清:“求你了……不要……”
他顯得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令人難以接受。很難想象眼前的這個哭包,就是曾經(jīng)在傭兵眼中那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大法師。
此時的蕾希沒有回復(fù),只是將他緊緊鎖在了懷里。突然又將下巴頂在了他的頭頂上,細(xì)細(xì)嗅著發(fā)絲間的水汽。
過了好一會,蕾希才不慌不忙地開口輕聲問了一句:“我是你的誰?”
“……是我的女友,我未來的老婆?!彪m然搞不懂為什么要問這個,但薩塔還是本能地張開嘴回復(fù)著。
末了,他還用力吸了兩下清涕,又喃喃著補充了一句:“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家人?!?p> “不對,你還漏了一個。”蕾希嘴角的弧度更甚了,又沒由來地笑了起來,伸手用力扯了幾下他的小辮子:“我還是你姐,你永遠(yuǎn)的姐姐?!?p> “既然有些話你不想和女友說,不能跟老婆說;那就試著和姐姐說吧?咋樣?”
“可是……”
“你要再給臉不要臉,可別怪你姐我翻臉哦?”
在蕾希那飽含愛意的‘勸慰’過后,薩塔愣了片刻,沒有任何的表態(tài)。而是在將自己的頭,往柔軟的太陽深處用力埋去后,方才緩緩開口:
“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怎么可能?你可是法師啊,是能……額,把破爛變成神奇的寶貝?是這么說沒錯吧?”
蕾希的話突然卡殼了,一時間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薩塔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搜腸刮肚了半晌,才拼湊出這句口頭禪大致的意思來。
“是化腐朽為神奇啦?!?p>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p> 只不過這一小插曲,并沒有調(diào)動起薩塔的情緒來。相反的,在自己將自吹自擂時才會說的口頭禪補完后,他的情緒反而是變得更加低沉。
蕾希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胸口處又傳來了一股溫?zé)岬臐駶櫢?;薩塔的哀怨聲,也伴隨著眼角淌下的淚水而再次響起:
“憑什么我就不能和那些小說故事里的主角那樣,碰到的敵人就跟個玻璃杯似的一碰就碎!而我一個法師,就得去對付一堆根本不怕魔法的敵人,還被攆得像條狗似的亂竄。”
“我學(xué)魔法就tm學(xué)了個屁!連保住別人的性命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人死在我面前!那我學(xué)來這些魔法又有什么用?!”
“可你不是救了很多人的命嘛?想想那些大小姐,再想想那些刁民,你不都保住了他們嗎?”
“可我想保住的人全都死了!姐,我不甘心??!憑什么小說里都能把人罵醒再救下來,我也TM罵了??!為什么就是不讓我救???!”
在這歇斯底里的哭號聲中,蕾希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暈暈沉沉的:對于他產(chǎn)生躁郁的情況,她和雷米他們也分析過許多的可能,但還真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
這都已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廝殺過這么多次了,他居然還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糾結(jié)?
口中還未說出口的偽善一詞,被自己強行咽下。蕾希思量再三,最后還是換了個比較中性的詞語,試圖去安撫他:
“我說弟啊,你能不能別這么梗???上場廝殺哪有不死人的,何況當(dāng)時又用不了魔法,你還能怎么樣?我想西蘭姐已經(jīng)是做好了覺悟,才會留在哪里的?!?p> “可她是你的繼姐啊,姐!”見蕾希如此不在意,心中涼了半截的薩塔立馬開始奮力掙扎了起來,“你難道就不想她好好活著嗎?如果我能早點察覺到不對,那她就不會死了!她就能來給你當(dāng)伴娘了!”
“然后讓她后半輩子,都以一個罪犯的身份活著折磨自己,這樣就很好了嗎?”
那一抹淡然的笑容,卻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直接是將薩塔劈了個神志不清,只能不斷的囈語著:“你怎么會知道???不可能的啊……”
不停打戰(zhàn)的牙關(guān)就如同銹蝕發(fā)鈍的斷頭臺,將手指頭用力砍出了許多刀口,整張嘴更是大得能塞進貝拉的腦袋。
而蕾希只是默默地松開懷抱,似乎是考慮他太激動了,免得弟弟被自己悶死。
可就在驚愕不已的薩塔,從懷抱中掙脫出來的那一剎那——蕾希的鐵拳卻突然襲來,打在了柔軟的小肚子上,直接將他一拳錘翻在地。
“是人倫納德主教偷偷告訴我的,他把事情的一切都告訴我了?!?p> 但在得知真相后,他卻又立刻激動了起來、一點都沒有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是先對著老教長破口大罵了起來:
“這個死老頭算計我!”
“你自己蠢就別怪別人。你也不想想看,老娘要是不同意,你覺得小弟能跟著他走?你們倆的所謂協(xié)議能夠生效?”
緩緩用拳背拭去眼角的淚痕,蕾希隨即又捂著自己的拳頭唉聲嘆氣起來:
“沒想到啊,你個臭小子果然是記打不記吃,居然還敢背著老娘擅自行動?!?p> “不是的!姐,我只是不想讓你傷心!”
薩塔馬上就慌了心神,都快把兩只手給搖成了風(fēng)扇。不過蕾希沒有理他,而是自顧自地繼續(xù)念叨著:
“你把什么東西都瞞下不和我商量,把自己憋成個動不動就哭鬧的瘋子,我難道就能開心了?”
“我TM是你姐、是你老婆,有話直說行不行?我有時候真的不想打你,真的是很累啊,小貝拉都比你懂事。難道以后結(jié)婚了,還真要我?guī)纱笠恍∪齻€孩子?”
說完,不等薩塔支支吾吾的有所回答。蕾希便猛地將他拽過來,溫柔地將腦袋移到了自己大腿上:
“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但我也希望這種事情是最后一次,再也不要發(fā)生。西蘭姐的事情……也不要再提了,你最近太累了,先休息吧?!?p> “可是姐……”
“閉嘴,你要是不想睡覺,老娘現(xiàn)在就把你睡到睡覺。說起來,我們還沒有試過在外面呢~”
不等蕾希想完,她的大腿上便傳來了極為夸張的呼嚕聲。而她也只能掐著這個假裝熟睡的弟弟的小臉,哭笑不得地埋怨了句:
“你反正逃不掉的,現(xiàn)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親愛的。”
ps.我吐了,破電腦主板壞了(?д?;)我的鈔票和時間啊,要是修不好我存下來的那些資料不是全完蛋了,不要??!這手機碼字好不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