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心懷鬼胎的家人
穿過長長的走廊,便來到了公館的最東側——冬庭。
而這座被稱為‘白石宮’的庭院建立,則純粹屬于一個意外。
在帝國的第二次大北方戰(zhàn)役結束后,卡略家祖先鮑德溫元帥不知出于何種目的,毅然辭去了在宮廷中的所有職位,只身一人帶著五位祖母們從未來的小帝都區(qū)域搬出,向著南方發(fā)起了漫無目的的搬家之旅。
然而當他們朝著維圖共和國的方向趕去,準備找那里的老朋友們尋個合適的新住所時,浩浩蕩蕩的車隊卻停在了半路上:舟車勞頓的祖母五人,意外地感染上了傷寒。隨隊的藥劑師表示調制藥劑需要兩天時間,于是車隊只好掉頭折返,回到如今外城近河岸的村落駐扎一段時間,等待祖母們病好后再拔營啟程。
當時的舊費城在百年戰(zhàn)火的摧殘之下,已經徹底退化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小村落。雖然在行政區(qū)劃上,它是一個屬于維圖共和國的自然村;但當時的總督議會剛剛重奪故土,正帶著浩浩蕩蕩的帝國大軍,向著南方的海岸線進發(fā),準備徹底清繳盤踞在故土的魔族存在。
至于這個在混亂之年期間開拓的近北殖民地,議會方面更是連一點映象也沒有,也懶得關注他們的死活。結果導致車隊進駐的時候,差點沒把這個依靠打漁糊口的小村落給吃破產了。
在藥劑師們的精心調養(yǎng)之下,祖母們的病情很快就有所好轉,在高燒散去之后普遍能下床走路了。而一行人好像也是厭倦長途跋涉,在一個下午的頭腦風暴過后,祖母們一致決定在這個風景秀麗的小地方定居下。鮑德溫元老作為一個疼老婆的人,他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然后興高采烈地派人將這個方案通知給宮內和維圖雙方。
當時身為帝國攝政的溫斯克親王考慮再三,直接以皇室名義同總督議會進行協商:由皇廷和元老院共同出資,以薩列特王國的名義,向維圖共和國購買整個費城領四萬多公頃的土地,作為卡略家族的私人領地。直接否決了鮑德溫自己提出的,單獨出資購買舊費城自然村土地的提案。
而等到鮑德溫從信使處得到消息時,他再想反對已經來不及了。雙方的購土協定書和地契,已經同聯合施工隊一齊送到了他的身旁;而作為薩列特王國的封臣,鮑德溫也無權拒絕王國的贈予,只得接受這個既定事實。
最終在幾十個專業(yè)建筑團的辛勤勞作下,花費十六年整的時間;才將這座占地達二十五公頃,依照皇廷要求對標王宮的白石河公館,連帶著配套的新費城給一并建成。祖先也非常地喜歡這座來之不易的新家,將其當做自己的第二故鄉(xiāng):畢竟為了滿足他們的思鄉(xiāng)之情,維圖方面派來的建筑大師絞盡腦汁,力圖將六人故鄉(xiāng)的風韻完美地融入其中。
而艾克一家長期居住的所謂新公館區(qū)域,也只是占了整座公館的一個邊角:是格林在三十年前,以方便工作為由,讓布里亞特按著原設計圖,將西側春庭靠近城區(qū)方向的部分房間和庭院重新改建而來。
據傳當年的小祖母也最喜歡住在春庭的角落里,或許這是潛藏在費城一脈中的本能也說不準。畢竟這個知書達理,又倍受家人寵愛的
隨著時光的流逝,祖先幾人先后與世長辭,長大的孩子們也紛紛離家開始了自己的生活。整座冬庭也逐漸冷清了下來,只留下孑然一身的小祖母待在家中,孤獨地陪伴著她的愛人們。待到小祖母也前往了樂園之后,繼承了她姓氏的后代們,大多選擇都搬到了春庭里:方便一邊打理家族生意,一邊照料祖先的故居。
而如今,大半個春庭則和她的姊妹一起被閑置了起來。只有到了五年一次的祭祖會時,才能從那幾日永不熄滅的燈火中,一窺百年前的熱鬧歡騰。
一團黑霧憑空出現在了禮堂外的走廊,顯得十分突兀。而隨著空氣中傳來一陣莫名吸力,朦朧的霧氣化作逸散的魔力光塵,被重新吸入心臟歸于循環(huán)之中。
站在燈光下的艾克撇過頭去,撣了撣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緊接著又用力搓了兩下臉頰,換上了一個禮儀式微笑,對著彩色玻璃上的反光確認自己的狀態(tài)沒有問題后,方才用力地叩開了大門。
伴隨著大門的緩緩開啟,一股洋溢著食物香氣的熱流撲面而來,勾得艾克饞蟲大動。年輕女仆和侍者們的身影,在長長的餐桌旁來回舞動:手中的托盤如同用膠水粘住一般紋絲不動,毫不停歇地將美酒美食擺在桌上,連著頭上的汗珠都來不及擦。
衣著華貴的男女老幼們依照著親疏關系,手捧著酒杯,三五成群地散步在碩大的禮堂之中。艾克定睛看去:塔尼婭媽媽站在禮堂的中央,家族中的女士們則圍在她的身旁,面帶笑容地談論著時新的衣裝;孩子們大多聚在一起,在女仆們的照料下滿世界地嬉笑打鬧著——畢竟是家族宴會,沒必要太拘謹。
男士們的交談則無聊地很,凈是一些道聽途說來的時政消息,叫人愉快不起來。而艾克連正眼都懶得瞧他們一眼,只是想看看艾力克來了沒。沒想到他每個角落都看遍了,始終沒有發(fā)現艾力克的身影,可能這個倒霉爸爸剛好小解去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艾克壓低著腳步聲,想著快步混入人群之中,卻不料一個瘦削且熟悉的身影徑直向著他擁來:“我說艾克!你這個東道主怎么都遲到了?”
“洛寧堂哥啊,你這……女神在上啊,你都快給榨成藥渣了!”
艾克被熟人逮了個正著,尷尬無比的笑容在臉上停留不到兩秒,就被他發(fā)自內心的驚嘆所取代了:今天見到的洛寧相比于五年前顯更瘦了,整個人就像是根修長的竹竿,仿佛能被一陣風給掀翻了。而他的臉色在燈光的照射下,好似一只高階吸血魔混了進來,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
艾克都不用想就能猜到,這貨肯定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看看他那虛浮的腳步!
“堂哥,你到時候記得把現在的住址寫給我,我給你寄些特制補充劑過去。”
“那我就先謝過表弟了,別皺著個眉頭了,來喝一杯吧?!?p> 洛寧的狀態(tài)仿佛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說話還是中氣十足的。說著,他就把右手上準備多時的開胃酒塞到了艾克手里,大大咧咧地笑著抹了抹他的額頭:“一晃就五年過去了,沒想到你居然一點都沒變~還是充滿年輕的氣息~”
“你就不能挑點好話說~就不怕我把你扔出去吹吹冷風?”
仰頭看著洛寧臉上的賤笑,個頭才剛到他胸口的艾克假裝哼哼了兩聲,將杯中的澄澈酒水一飲而盡。然后笑瞇瞇地抬起自己散發(fā)著光芒的左手,對著細長的酒杯屈指輕彈,只留下了一個切口平整無比的杯柄在手上,把洛寧唬地一愣一愣地:“別別,跟你鬧著玩呢~哥走南闖北那么幾年,正好給你打聽到一個增高良方。”
今年已經十四歲高齡,但海拔依舊維持在一米六的少年,正在為自己可憐的身高而發(fā)愁。一聽到洛寧口中神神秘秘的良方,眼中頓時光芒大盛,整個人都燃起來了:“快說快說!”
洛寧立馬一個折返跑,從侍者的托盤中又取了兩杯酒過來,伏在艾克的耳旁悄聲說著:“你啊,找個女人開開葷,把身體給打通了就有希望長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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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不愧是洛寧的方法,自己居然還真對他抱有期望。艾克看著眼前滿臉銀笑的洛寧,馬上就對自己鬼迷心竅感到后悔;心中的塞壬臟話還沒來得及脫口而出,就被早有準備的洛寧拿酒堵住了嘴:“遲到了就得挨罰,你可不能生氣嗷~”
艾克吐出了半口酒水,被嗆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怎么可能不生氣?于是艾克趁著手忙腳亂的洛寧沒有防備,直接一記老拳打捶在了他的膝蓋上,打得他抱膝直嚎并且惡狠狠地笑罵道:“我到時給你藥里直接加點貨,直接從根·源·上杜絕你身子被掏空的可能~”
而兩人的打鬧聲也吸引到了眾人好奇的目光,而作為母親的塔尼婭更是一馬當先:遠遠地捕捉到門口處傳來的,疑似兒子的熟悉聲音。塔尼婭本能地扭頭看去,那雙常年微張的瞇縫眼猛地睜開來,如同觀星鏡一般,清晰地看到了艾克臉上的苦痛神色。
艾克才剛剛結束和洛寧的打鬧,正忙著把卡在喉嚨的酒水給嗽出來,恍惚間只覺得一陣輕風迷住了他的眼睛。當他再次睜開眼時,身著禮服的媽媽已經蹲在他的身邊——像是只淚眼婆娑的護崽母雞一樣,將他緊緊護在懷里不肯放手:“親愛的!你怎么了?。俊?p> “媽媽,我沒事的。剛剛喝酒嗆住了而已,讓堂哥幫忙呢?!?p> 艾克急忙撇撇嘴,對著洛寧使了個眼神;洛寧心領神會,也連忙開口幫腔:“對的叔母,艾克應該是聊天時喝太急了,你看人不是還好好的嘛?!?p> “對啊媽媽!你就先去聊天吧,我和堂哥接著喝酒去了,不用擔心我的~”
“真的沒事嗎親愛的?”
塔尼婭困惑地看著兩人,一時也搞不清是真是假;但既然兒子都這么篤定了,她也就沒有繼續(xù)問下去的必要了,方才放心地慢慢站起身:“我知道啦,那就不打擾你們倆了?!?p> 然后趁著起身的瞬間,紅唇輕輕地在艾克的臉頰上點了一下,怡然自得同二人揮手告別。艾克先是一愣,然后得意洋洋地昂起頭,看著洛寧臉上酸不溜秋的表情:“怎么~羨慕了?”
“切,多大個人還要媽媽親親,不害臊嘛?”
“幸福的煩惱~你羨慕不來?!?p> 聽著艾克明擺著炫耀式的口吻,洛寧馬上換了一副滿不在乎的嘴臉,低頭喝起了悶酒。本該香甜的酒水在嘴中也突然變得苦澀了起來,而這種低度數的開胃酒可太醉人了,身子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來,俯在艾克的耳旁自言自語道:“越是親昵的關系,他們嚼起舌根來就越沒有底線。人言可畏,你記得要小心,別再像我父母一樣了。”
艾克滿臉淡然地搖晃著酒杯,看著酒水在杯中旋轉出的迷人渦流,也跟著自言自語了起來:“有需要的話。我可以請些牙醫(yī)過來,這拔舌頭的技藝他們可是一流的~”
“我說兩位,悄悄話還沒有談完嗎?”
一陣清冷稚嫩的女聲打斷了兩人的交流,生硬從一旁插了進來。梳著金色馬尾的少女款款走來,不慌不忙地從侍者手中接過酒杯;將自己白皙的手肘用力托起,像是個優(yōu)雅的貴婦一樣,一字一頓地向著艾克打起招呼:“許久不見,艾克堂·弟?!?p> “實際上你沒必要把堂弟一詞著重強調,你只不過比我早出生一小時而已,靈姐~”
艾克是真心覺得自己的交際圈子有點問題。他的許多朋友們在說話時,像是嘴里雕刻著急凍法陣。說出來的話毫無感情,語氣冷淡地能把骨髓給凍住,尤其是亞森這個人!不去制冰廠工作真是屈才了:“我覺得堂姐您應該多穿點,畢竟身材本來就撐不住禮服,胸口那條寶石項鏈又那么冷。真把人凍壞了可不好了,你看您連說話都帶著冷氣了~”
看著面前一馬平川,毫無起伏的湛藍色小禮服;艾克忍不住捂著嘴唇偷笑起來,眼角更是彎成了一條細縫,看起來和塔尼婭就更像了。
靈那白皙小巧的臉蛋上頓時泛起了兩朵紅暈,被艾克對她身材的無端指責,氣到手都開始微微發(fā)抖;但是一想到自己現在可是個淑女,要保持禮儀課老師教導的優(yōu)雅與矜持,這才強忍住把酒杯砸向艾克臉上的沖動。而是一飲而盡,平復著自己的呼吸:“我不和你計較~”
看著靈姐因為羞憤而露出的紅暈,艾克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頭微笑,心情也慢慢放輕松了起來:“沒事的靈姐,你這個漂亮多金的大小姐,還怕沒人追求嘛?”
“哼哼,自然是比不上兩位少爺的~我的追求者”
雖然三人一見面就會開始拌嘴,但靈和洛寧也是他在這個大家庭當中,為數不多的知心朋友:洛寧在年齡上是比艾克大七歲,理應是玩不到一起的;但這個常年游蕩在外的浪子,意外地對艾克頗有好感,經常會寫信過來聊聊近況,還會捎帶些特產回來。
當然了,他最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找艾克借錢:洛寧每游歷到一個新地方,很快就能靠著活泛的頭腦以及不俗的口才混開來。但他每次都能靠著吃喝嫖賭,把身上最后一點的本金給花光,不得不找艾克借錢救濟。
待救濟金到手后,他又會突然勤奮起來,靠著寄來的資金迅速賺上一大筆錢,然后又迅速地全部敗光。如果不是忌憚于他敗家的速度,艾克都打算把他拉到報社開一檔專欄:讓他好好講解下這六年里,究竟是怎么做到身無分文,然后依然能把自己玩成藥渣的傳奇經歷的。
而消息靈通的洛寧則用手肘捅了兩下艾克,斜著身子一臉的高深莫測:“你聽說了嘛,咱們的大小姐被人甩了……”
“啊這,你聽誰說的???”
“我一朋友,當時就在現場。那小白臉啊,聽說臉長得倒是挺俊俏的,沒想到還是個情種……”
“你閉嘴!”
靈小姐嬌喝一聲,也顧不上什么淑女的禮儀了,啪嘰一下就把酒杯扔在地毯上,整個人張牙舞爪地朝著洛寧撲去。臉上則紅得像是熟透了的蘋果,羞得都快能冒蒸汽了,宛如被踩到了尾巴的小花貓。
可惜她的攻勢被洛寧用一只手就給輕松化解,按住她的額頭就任憑她打,嘴上樂呵呵地:“那個小白臉啊其實是有女友的來著,但是人帥嘴甜,把咱的大小姐哄地團團轉,私房錢都給他從兜里撬了出來呢!騙到了錢那家伙就立刻帶著女友跑路了,害得靈小姐借酒消愁,整天以淚洗面啊~嘖嘖嘖~”
“你胡說!不是這樣的!艾克你別信他的話。那女孩只是他妹妹,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不許你胡說!”
看著艾克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奇特笑容,似乎是對洛寧的話深信不疑,急得掉著眼淚大聲辯解了起來。所幸三人的小圈子已經轉移到了角落的沙發(fā)上,身旁就是嘰嘰喳喳的孩子們,至少不用擔心她的小秘密被更多人知道。
而整個人被氣炸毛的靈也趁其不備,狠狠地咬在了洛寧的右手上,只好由艾克做和事佬,急忙把順毛摸著靈的腦袋安撫起來:“別氣了別氣了,靈姐。不就是分手了嘛,總能……”
“不是分手!沒有分手!你們兩個混蛋!”
靈甚至都沒有聽完下半句話,腦子里光記著分手一詞了,只覺得兩人是在惡意嘲諷自己。滿腔的憤懣無處釋放,直接引爆少女獨特而又敏感的自尊心。靈氣急敗壞地松開銀牙,從沙發(fā)上一躍而起,手指處突然光芒大作:就在艾克反應過來之前,兩團水球被狠狠地砸在了兩人的頭上,把隔壁的孩子們逗得直樂。
被淋成落湯雞的二人各自吐出一口水花,默不作聲地看著靈朝著遠處走去。見自己無辜躺槍,艾克也轉身給洛寧補上了一拳,埋怨到:“怎么每次我跟著你,都要被靈姐給兇一頓的?我就是個看戲的??!”
“人家罵的是兩個混蛋呢,你以為你逃得了?啊,謝謝?!?p> 接過女仆小姐遞來的干布,洛寧反倒是一點都沒有在意,反倒是興致勃勃地盯著年輕的女仆小姐吹起了口哨:“艾克,你不會介意我和這位美麗的小姐,去探討一下詩和遠方吧?”
“聊天我管不著,如果她自己同意的話,后面的事情我就更管不著,全看你這個大浪子自己的本事嘍。”
“啊這,你可是她的主人喂,還要這么麻煩的嗎?”
“呵呵,我得提醒你一下:強x罪在費城可是重罪,絞刑起步的那種。再者說了,她們都是有簽勞務合同的雇傭員工,是自由民而不是農奴。況且元老會議都已經準備廢除法案,取締以農奴和契約奴為首的各種奴隸制度了。對于這個提議,我和家人們都是舉雙手贊同的?!?p> “對的,這是很好的,沒有害處的?!?p> 洛寧臉上再次顯現出了紅暈,飛快地抄起起桌上的半杯酒,不假思索地對著艾克舉杯致敬:“不愧是你啊~來,敬你一杯!”
“敬自由?!?p> 兩個年輕人相視一笑,清脆的碰杯聲隨之響起,伴隨著美妙熱烈的樂曲一同達到了整場表演的最高點。
而在兩人的對角處,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身影正倚靠在沙發(fā)上,摟著身旁嬌滴滴的小媳婦低聲耳語著什么,棗紅色紅潤面龐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似乎有這位小他四十歲的美人在側,他就能再年輕十歲似的。
作為這次祭祖會的主辦人,利沃夫·卡略——這位來自奧克圖文鎮(zhèn)的第二分支家主,今年已經六十七歲了。不過有著遺傳自先祖鮑德溫的優(yōu)良基因,他看起來還是一副非常能干的模樣。不過他今天的最終目的,不是來和自己新進門的小媳婦調情的。
“老爺,到您講話的時間了”
一位稍顯富態(tài)的老管家從遠處一路小跑來到利沃夫的身旁,舉著手中的懷表提醒自己的主人。而利沃夫也毫不猶豫地松開搭在美人肩上的大手,站起身來環(huán)視著熱鬧無比的禮堂,非常滿意這次宴會的氣氛。站在原地調整可一下自己的狀態(tài),利沃夫摸了摸油光發(fā)亮的胡須,朝著前方的講臺走去。
見到主人已經進入了狀態(tài),老管家連忙拉住樂隊指揮,要求他們暫停演奏先行離場休息。動人的音樂戛然而止,眾人的目光開始不由自主地朝著臺上看去,這讓利沃夫感到非常的受用。
等待著臺下徹底安靜下來后,大腹便便的利沃夫接過管家遞來的喇叭,向著臺下發(fā)表著自己的演說:“諸位族親。時隔五年,很高興我們又再次聚集在了一起,聚集在了先祖?zhèn)兊牡诙枢l(xiāng)。作為新一任的宗主,我代表家族在這里向親人們問聲好!”
話音剛落,熱烈的掌聲便隨之響起。這讓剛從廁所回來的艾力克感到無所適從,急忙擠進人群趕到自己老婆身旁,輕聲詢問了起來:“不是說就吃飯的嗎?怎么突然利沃夫伯伯就在臺上了?”
“我也搞不清楚……”
而塔尼婭也是同樣不知所措,當時說好的方案里并沒有這個環(huán)節(jié)的啊,這是鬧哪出???
而看著臺上胖男人的表演,艾克捏著下巴,仔細查閱著洛寧遞給他的家宴流程單:其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不明所以的演講環(huán)節(jié),樂隊的演出結束后,應該是給小朋友們準備的馬戲表演才對?。?p> 艾克連忙拍了拍身旁的洛寧,詢問起具體的人數來:“你知道今天家族里來了多少人嗎?你爸阿尤圖呢???”
“額?一共一百七十三人來著,族里不少人抽不出空就沒過來。我爸他還在帝國大學,得后天才到?!?p> “我問你,五個家主還有族里的長老會分別來了幾個?”
艾克抓著洛寧肩膀的力度越來越大,他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于是連忙正襟危坐,開始在自己的包里翻找起來:“找到了!你先別搶。家主里除了利沃夫之外,別的都沒來;長老會倒是全部到齊了,十三個人一個不差!等等,他們沒把你的身份告訴族人?!”
“tmd!當年就該把這幫老東西全給斃了!”
艾克猛地一拳捶在了沙發(fā)扶手上,厚實扶手赫然被打出了一個大洞,一股混亂的魔力流正不停地向他的手心處匯聚,直到凝實的濃霧散去,通體漆黑的巨鷹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肩頭,舒張著溢滿威懾氣息的雙翼。
“艾克你要干嘛?!”
然而艾克并沒有理會洛寧的呼喚聲,只是鐵青著臉默不作聲地向著舞臺的方向慢慢走去。而此刻,利沃夫的客套話也才剛剛結束。十三位年長的老者紛紛離席,開始在老管家的幫助下走上臺來,利沃夫的發(fā)言立刻停頓了一小會,待到長老們都站到他的身后,他才提高自己的聲調重新開始演講:“諸位親人,今晚還有一件大事要宣布,請……請……”
眾人都期待著利沃夫所謂的大事究竟是什么,紛紛目不轉睛地盯著講臺,生怕錯過了什么。但站在臺上的利沃夫和長老們卻顯得非?;艔?,說到嘴邊的話都給硬生生地給卡住了,而有些長老更是直接坐到了地上,族人們還沒見過他們如此失態(tài)的樣子呢。
“媽媽快看啊,是大老鷹誒!”
“親愛的?!”
隨著小男孩的一聲驚呼,眾人連忙轉頭看去:一只足有半個成年人大的巨鷹,盤踞在迎面走來的小姑娘肩上,張大著它鋒利的巨喙,伸出一條細長血舌在空中舞動;整個身軀更是被一層漆黑的薄霧所籠罩,散發(fā)出一股生人莫近的不適感。
眾人被這股令人發(fā)怵的薄霧所輻射,紛紛向后退去,太過年幼的嬰孩們甚至被這股怖人的氣息給嚇哭了。而那名小姑娘則無視了在場的所有人,直勾勾地盯著臺上的幾位小丑,不屑地啐了口唾沫:
“繼續(xù)啊老二,你停下來做什么?”
自古患難見真情,但給人當狗腿子當出了真情實感的人也是世間罕有,卻不料在今天被艾克給撞上:一個從頭到腳都十分普通的男人跳了出來,準備動手教訓一下這個搗亂的小孩,全然無視了臺上投來的尷尬目光:“誰家的小孩,怎么這么沒教養(yǎng)?趕緊給我下去!”
縱使艾克身為一名法師,擁有著遠超常人的強大記憶力;但自己對著這個人看了半天,卻依舊沒有這條好狗的任何線索。何況他連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屬于那種最外圍的成員了:“給我滾開?!?p> 巨鷹眼中的詭異紫光閃過,這個身份不明的狗腿子身形突然消失不見;緊接著,從眾人的左側傳來了一陣噼里啪啦的噪聲,兩張餐桌被蠻力直接掀翻,餐盤碎片和食物灑了一地。那名狗腿子又重新出現在了利沃夫的視野當中,正躺在地上不停地呻yin著:“你可真是養(yǎng)了條好狗啊,老二?!?p> “老五!你這是干什么,他可是你的族叔??!”
“一次警告而已。老二,原來你們還是認我這個老五的?。磕俏铱烧媸翘珮s幸了~”
艾克戲謔的看著臺上的利沃夫,不緊不慢地越過人群,來到了他的身旁:“繼續(xù),我也想聽聽這是件什么大事,值得整個長老會全體出動?又值得在這場祭奠先祖的例會上,居然有三個家主沒有過來?”
巨鷹張大著雙翅無聲無息地沖向穹頂,開始圍繞著艾克的頭頂開始盤旋;喑啞的嘶鳴聲,像是一把巨錘,敲擊著臺上眾人的心口令他們心驚膽戰(zhàn):正因為他們都是了解情況的明白人,所以才更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這只恐怖的巨鷹給當場開膛破肚。
雖然派遣使魔升上了天空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但艾克并沒有更近一步的行動,依然是站在這十四號人的面前。看似心平氣和地要他們把話說清楚,到底是什么重大事項。利沃夫連忙轉過身對著長老們使了個眼色,擠眉弄眼地交流了起來:‘還說不說了?’
‘必須說啊,不說我們可能門都出不去了!’
‘老二,你趕緊說吧,咱們的命可就都靠你了!’
‘md!你們這幫老不死的,當時嘴上不是很能耐嘛,現在又tm怕死了’
在心里痛罵了一圈這些軟蛋長老,利沃夫也是發(fā)了狠;他不打算搞那么多彎彎繞繞了,反正這小子又不可能把自己給殺了:“那我就直說了!鑒于皇廷對家族的顧慮,長老會鑒于當前困局決定重啟分家計劃,結束現在的偽分家狀態(tài)!”
此話一出,原本寂靜無比的禮堂瞬間炸開了鍋;身處臺下屏氣凝神的族人們,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驚愕,當場就開始了激烈的爭吵,險些上演全武行。
‘果然如此’
自從帝國頒布了《貴族譜系敕令》后,帝國的所有貴族都必須需要按照敕令內容的規(guī)定,將家族的頭銜和封地逐級平分給合法子嗣后代,直到子爵為止。
而卡略家作為開國封臣,首當其沖受到了該敕令的影響,將頭銜和領地一分為五。在當時看來并沒有太大的影響,五支的后人們依然像當年一樣攜手共進,努力發(fā)展著家族的財富和名望;但時間久了,人心就容易散了,哪怕是百年來精誠合作的血親,也鬧到了即將散伙的緊要關頭。
只不過在前任宗主爺爺格林的力挽狂瀾之下,即將分崩離析地家族被再次粘合了起來,彌補住了不少的裂隙,整個家族又有了再次復興的希望。雖然爺孫兩人都對這個局面有所預料,但令艾克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爺爺走了還不到三年,這些人居然就忍不住要起來,把他所做的努力全部給破壞,還要讓自己親眼看著!
這是艾克絕對無法容忍的!
心中的無名火噌地一聲冒了上來,看著臺上沆瀣一氣的老東西們,艾克的殺意也愈發(fā)膨脹。猩紅的光芒開始瘋狂地在他的指尖凝聚跳躍著,這道足以擊毀魔像的閃電鏈,絕對能幫助他肅清眼前的雜碎。
然而正當艾克默念著咒語,準備釋放自己無盡的怒火時;四只大小各異的手掌不知何故,突然搭在他的身上,一股清涼感自外而內的滲入他的腦海當中,強行抑制住了心中的沖動。
艾克錯愕地回頭查看這股安心感的來源,驚訝地發(fā)現:塔尼婭媽媽和靈姐分別握著自己的雙手,靈姐的手上更是閃著微光,寧神術正逐漸在自己的體內生效。洛寧堂哥的雙手也是如此,不過他卻抓著自己的雙腿,感覺像陷在了泥漿當中動彈不得;而艾力克則是伸出手來,輕輕在自己的背上拍了一下,隨即跑到臺上不顧老幼尊卑,像趕豬崽一樣地把長老們往下趕去。
‘對,我現在需要冷靜,還不能喪失判斷力。這些家伙還有用處,還不能殺掉他們……要冷靜……要冷靜……’
在寧神術的加持之下,艾克開始緩慢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平復失控的情緒;眼中外露的兇光逐漸收攏,重新洋溢著自信的神采。
匆匆忙忙撤銷掉即將完成的閃電鏈,盤旋在空中的使魔也炸裂開來,消失不見了蹤影。
艾克鐵青的面色也多出了兩分紅潤,只見他咂巴著嘴,泰然自若地結束了這個險些令他爆發(fā)的話題:“分家的事情,你長老會說了不算,必須要五支的家主開會研討過才能執(zh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