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邊緣小村
“我哪里有嚇你?!“
“還狡辯呢?是不是嫌聲音還不夠大?”
比起口頭上的勸誡,密斯雅還是更加習慣于用拳頭和巴掌去講道理。連狡辯的機會都不給艾克,密斯雅直接把他翻過身來對屁|股一陣好打;哪怕是隔著褲子艾克都感覺自己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動靜大到甚至把遠處眾人的眼光都給吸引了過來。
正巧自家會計正和一個精瘦的黑發(fā)老農(nóng)攀談著,就被這鬼哭狼嚎的動靜給吸引了過去,老農(nóng)頓時來了精神拄在鋤頭桿上,笑呵呵地指著正在教育孩子的密斯雅說道:“你家婆娘出手也忒狠哩,把那小娃娃打地嗷嗷叫啊!都說你們城里人文明,這打起娃娃來來可了不得,比我們這些種地的還狠哩!”
站在老農(nóng)身旁的會計也是哭笑不得,急忙扶了扶眼鏡架跟老農(nóng)解釋了起來:“大爺啊,那可不是我媳婦和孩子,那是我老板。我們啊是來找你們男爵買瀝青的?!?p> “啥?啥子男爵?”
男爵這個詞一下子把老農(nóng)給問住了,他咬著牙齒想了半天,愣是沒想起附近村里誰家的娃娃叫這怪名字。城里人說的瀝青他倒還是知道,就是村東邊湖里那些個黑泥嘛:“我說約翰,咱們村誰家滴娃娃叫男爵?”
黑發(fā)老農(nóng)扭頭用方言問起了蹲在地上拾撿土豆的約翰,留著大紅胡子的約翰抬頭迷茫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薅著胡子仔細琢磨起來;過了小半晌,約翰舉掌用力拍散土豆上的泥土,想起來了這個所謂的男爵:“害,那不是俺們鄉(xiāng)長他婆娘么!那個倒插門的跛腳,忘了?”
“哦哦哦,跛子他婆娘小摩森啊!老子想起來哩!”
一提到他們口中的跛子,恍然大悟的老農(nóng)臉上立刻泛起了一片烏云,轉(zhuǎn)頭就沒好氣地沖著會計嚷道,語氣里老大的不高興:“小伙,你們自己去村里找吧!俺們不知道那跛子住哪兒。”
“不是大爺,你們鄉(xiāng)長住在哪兒你們不知道,不可能吧?!”
眼看煮熟的鴨子要從鍋里飛走了,小會計頓時就急了,這幾個小老頭分明是知道這個男爵住址的,現(xiàn)在又鬧啥幺蛾子?懂了!肯定是嫌沒給好處不肯幫忙!靈機一動的會計也毫不含糊,連忙從掛在腰間的錢袋里摸出了一枚銀幣,生硬地塞到老農(nóng)手里:“大爺您也別嫌少,就當是陪我們兩步路,浪費不了多長時間的~”
摸著手中還有些溫熱的銀幣,大爺心中的火氣頓時就上來了,但他最后還是忍住了把錢扔到田里的沖動,重新把錢塞還給了會計;畢竟伸手不大笑臉人嘛,小伙辛苦跑一趟也不容易:“大爺不要你的錢,你們自個兒找去吧,昂。我這地里的飯食還沒刨完哩!”
“大爺們,這快錢你們都不想掙?你們哪怕指個方向給我也成??!”
小會計手足無措地捏著手里的銀幣,又非常用力地在他們面前晃了晃,剩下的三個老農(nóng)同樣不為所動,反倒是異口同聲地勸了起來:“別晃哩小伙,俺們不要你滴錢,趕緊走吧別擋著俺們刨食!”
面對著幾個重新悶頭干活的老頑固,無計可施的小會計也只好捂著眼睛,轉(zhuǎn)身回去朝艾克他們報道去了。
“兒子都賴你!我還想看看他們種地呢,結(jié)果剛看兩眼就給你攪了!”
密斯雅意興闌珊地收回了略微發(fā)紅的左掌,才算是放過了艾克,原來她是在為這件事才生氣的啊。這tm幾個老頭子種地有啥好看的,搞得跟沒見過似的;艾克滿臉委屈地捂著屁|股在心底里哼哼著,然而他又忘了自家干媽是在七塔的水池子里出生的,從小到大就窩在學校里頭,應(yīng)該是真的沒見過人干農(nóng)活。
坐在田埂上遠遠地看見會計歸來,艾克也顧不上屁|股傳來的陣痛,連忙抽出一只手來興奮地朝他揮舞示意,期望他是帶著好消息回來的:“帕喬利!快過來快過來!問出什么了沒?”
“老板您別提了,幾個老頭子嘴巴嚴實得很,給錢都不肯說!”
帕喬利會計掏出手帕擦了擦鏡片上的灰塵,雙手不停比劃著向艾克抱怨了起來:“只知道這塊地區(qū)的鄉(xiāng)長就是那個所謂的摩森男爵,具體住哪里真就一點消息都不肯透露!”
“阿這!啥情況啊……”
聽完了帕喬利的描述,艾克下意識地推了下鼻梁前的空氣,眼里閃過了一絲懷疑:不過就是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小男爵領(lǐng),哪有領(lǐng)民不知道自己領(lǐng)主住哪兒的,總不可能他們連稅款都不給領(lǐng)主交吧?
“哪他們說話時有啥語氣動作的波動嗎?”
“那個女男爵家里好像有個倒插門的丈夫,是個跛子。然后那幾個老頭一提到他臉色就不對了,就想把我趕走了?!?p> 帕喬利抱著手肘又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定是在提到跛子一詞后,那個黑發(fā)老頭才突然變臉的。一直待在旁邊默默聽著兩人談話的密斯雅,在聽完了兩人的對話后已經(jīng)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樂得連腳丫子上的泥粉都沒扣,直接把腿靠在了艾克的大腿上,像個小媳婦似的兒子馬上任勞任怨地扣去腳上的泥灰,而密斯雅則笑呵呵地撐起下巴,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我看那,就是他們村民和那個上門女婿有過節(jié),所以才不肯幫我們?!?p> “可是和領(lǐng)主家作對,對他們這幫農(nóng)民沒半點好處啊,要是派出騎士來……你們這么看我|干嘛?”話音未落,母子兩人便用一種看呆子的眼神看著帕喬利,把這個剛畢業(yè)沒多久的應(yīng)屆畢業(yè)生給看得渾身不自在,急忙爭辯了起來:“我有說錯什么嗎?騎士殺農(nóng)民不是像殺雞一樣輕松么!”
“不是的帕喬利小朋友,我只是突然覺得你很有寫騎士小說的天賦,考慮要不要讓咱兒子把你送報社供職去?!?p> 密斯雅的臉蛋笑得比桃花都要燦爛一些,眼角都泛起了一絲熱淚;若不是兩人還算不太熟,她要顧及一下自己的美人形象,怕不是要當場變回塞壬笑到滿地蹦跶:“你就少看點冒險話本吧,還騎士殺雞般輕松,沒被農(nóng)民拿糞叉、鏈枷敲爆腦殼就不錯了!要是再搬出幾桿土槍來,那樂子可就更大了。”
說到一半,密斯雅又滿臉笑意地從地上抓起一捧泥土,隨手像著幾團雜草上砸去,接著調(diào)笑道:“就這么貧瘠的土地,能供養(yǎng)的出三分之一個騎士?這幫人連種田吃飯都成問題,據(jù)說連包稅官都懶得來,生怕來一趟自己還得倒貼錢當救濟呢!”
“萬一……萬一他們是魔劍士一類的天生施法者呢?”
雖然嘴里還在掙扎著辯解,但帕喬利明顯感覺到自己底氣不足,聲音輕得比蚊子叫聲還小。以至于另外兩人根本沒聽到他的碎碎念,畢竟要真是個魔劍士的話,就算跑去打工也比待在這里來得強啊。
很快的,場面又回復(fù)了尷尬而冷清的狀態(tài):吸取了教訓的帕喬利心有不甘地沿著大路朝村子的方向走去,期望能再碰到些好說話的村民;馬車夫則需要留在原地待命,隨時聽候調(diào)遣,因此正抓緊時間好好地打個盹;其他的員工們還未曾回來,估計還要再費些時間;母子倆坐在田埂上實在是無聊到倦了,于是乎密斯雅凝聚出兩團水膜,將自己的玉足細細包裹住,然后起身拍散各自粘在屁|股上的泥塵雜草,牽著艾克漫無目的地在附近晃蕩了起來。
而當他倆晃悠到離村口小坡不到四百米處,靠著大路最近的稻草垛附近時,跟著老遠就能聽見施工隊長兼勘測師的阿曼·威靈頓,那如同鍋爐咆哮般的洪亮嗓音:“老板!你們快過來!我們找到男爵家了,就在村東頭?。 ?p> 母子倆一聽頓時精神了起來,連忙蹦回大路上拔腿就往村里跑,生怕自己跑慢了那個男爵的家就會消失似的。
而當他們浩浩蕩蕩的一行人趕到村東頭,那幢所謂的公社時,幾乎是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眼前的建筑那里能叫房子啊,整個就是一木頭搭起來的破舊木棚,只是比村里的其他房子更高大些,更加方正像個倉庫罷了;幾個年輕男人正費力地通過梯子和繩子,把扔在地上的干草捆往上抬,看起來是在拿干草修補房頂。
便是一條算不上臟污,但也絕不干凈的黑泥路,松松垮垮仿佛稍一用力就能踩出來個大坑來——雖然最近完全沒有下過一絲雨,可總是給人一種粘膩的腳感;胡亂擴建的板房就本就狹窄的道路變得更加擁擠,幾架大型馬車連根本擠不進來,只好停在村外待命。
所幸村民們倒是沒有把垃圾污水直接倒在路上的習慣,而是井然有序地裝在公社倉庫旁的一個大坑里,畢竟這破地方本來就窮,要是把這些能當肥料的垃圾都扔了就太浪費了。只不過是苦了密斯雅了,發(fā)酵坑里飄出來的酸臭味都快將她熏殺了,得虧及時拿魔法屏蔽了嗅覺,才只是臉色慘白地靠在畫圖紙小姑娘的肩頭,捂著因吸入過多臭氣而發(fā)昏的腦門哼哼著。
村民們對此早已熟視無睹,尤其是孩子們:剛才還踏著他們的光腳丫在道路上嬉鬧玩耍著,可一見到陌生人們就飛也似地跑走了,紛紛躲在一旁探出小腦袋打量著這群衣著光鮮的怪人們。不過看著大伙多少都產(chǎn)生了不適反應(yīng),捏著鼻子的艾克連忙從口袋抓出一塊綠寶石碎渣,直接將周圍空氣的臭味給凈化了。
“這位尊貴的法師先生,鄙人是鄉(xiāng)長涅普·摩森,請問您是來買瀝青的嗎?”
一位身穿粗布套裙,頭上系著格子頭巾的中年婦女吃力地提著一個大鐵皮桶走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塊較為硬實的平地上,眾人連忙抬眼看去,確實是裝了滿滿一桶烏黑粘稠的瀝青漿,看起來他們村里還有進行初步篩選,商人們應(yīng)該是只收粘度強些的貨色。
‘果然沒有白來!’
可正當員工們按捺不住臉上激動的情緒,忍不住摩拳擦掌想要在這里大干一番的時候,艾克卻突然搖了搖手指示意他們不要亂動。面對著包括摩森鄉(xiāng)長在內(nèi)所有人的不解目光,轉(zhuǎn)而射出一道毒蛇般冷酷的視線,死死咬住這個恭謙和氣的女人不放,咄咄逼人地反問了一句:“不過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下,這代的摩森男爵不應(yīng)該是理查德·摩森男士嗎?而涅普·摩森女士,請問您又是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