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以后別再這樣了
二人走出廢棄工廠的時候,天已經(jīng)陰沉的很厲害了。
警隊還要留下來處理后事,而阮陽卻沒有任何意義再留下來。
她沒有告訴路云,一個人脫離人群,靜悄悄地離開。
她想自己走走。
亦或者說,以她現(xiàn)在的情緒,一會下起了雨,她不確保自己能控制的住自己。
警隊人太多,七嘴八舌的,她要是打到人,對路云影響不好。
所以她先走。
阮陽對距離很敏感,都是在城市規(guī)劃中被廢棄的地方,所以這里離她要去的老城區(qū)并不是很遠。
王季……
是怎樣的一個組織,才能在王季被關(guān)進警局不到一天一夜就能如此高效率地把他撈出來。
然后,殺人滅口。
繁密的絨毛下,一雙眸子氤氳著霧氣,眼眶染了猩紅色。
就在這時,電話忽然響起,阮陽下意識地就要掛掉,卻在看到來人名字的時候,眼神一頓。
姓江的。
她剛改的備注。
眼神顫動,阮陽按下了接通鍵,就聽到那邊帶了幾分著急的語氣,“在哪?”
江修嶼沉著聲音,有些嚴(yán)肅。
真是胡鬧。
整個學(xué)校里都找不見人,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去哪了,甚至唯一一個知情的趙大鵬,也只能說出三個字——
“請假了?!?p> 聽到電話那邊沒了動靜,只有平穩(wěn)的呼吸聲,江修嶼頓了頓,捏捏眉間,無奈的放緩了語氣。
“在哪?我去接你?!?p> 阮陽知道自己應(yīng)該拒絕。
可是她不想。
沉溺于黑暗的人,在某一個時刻,也會渴望光明。而江修嶼伸出來的那只手,恰恰是時候。
她張了張嘴,喉間有些發(fā)干,聲音中就帶了幾分啞,像是哭過一般。
“在家?!?p> 她說她在家。
江修嶼卻知道,不可能是葉家。
他即刻起身,脫下實驗服,披上風(fēng)衣,黑發(fā)凜然。
“青縣?”
阮陽唇瓣微動。
真好,還有一個人,記得她的家,是青縣。
她咕噥著“嗯”了一聲,又聽到那邊男人好聽的聲線傳過來,極具誘惑力,“把定位發(fā)我?!?p> 阮陽頓了頓,就照做了。
江修嶼剛發(fā)動車子,看到小姑娘發(fā)過來的定位,極其偏遠,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眉間微蹙,唇有些發(fā)白。
她就這樣消失在自己視線里,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阮陽想回家等江修嶼,可是手機沒電了。
定位沒法同步,江修嶼跟著定位找過來,就可能找不到她。
無奈,阮陽只能站在路旁,看著逐漸陰沉的天色,眸中微微醞釀著寒意。
那件事發(fā)生的時候,天上下著大雨,沖刷著罪惡的血跡,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里。
從那以后,她每到雨天,都會想起來那一刻。
那些想殺死自己的人。
下意識的,就總是防備著。
甚至有一次顧鳴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被她一下子摔了出去,住了一星期的院。
天慢慢黑了下來,醞釀了一天的雨也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阮陽站在屋檐下,斜風(fēng)卻把雨滴打了過來。
她身上的衣服濕了大半。
棉服沾了水,格外的沉,索性她就脫了下來,然而沒了棉服的遮擋,徹骨的寒風(fēng)一下子席卷而來,阮陽狠狠打了一個寒顫。
她只能蹲下,然后用棉服還沒被雨水浸濕的地方包裹住自己。
面前崎嶇的柏油路上,有燈光照射過來,由遠及近。
阮陽在黑夜中看到光,那束光立刻盈滿了她的瞳孔。
充實又溫暖。
江修嶼踩下剎車,剛走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平時總是難以接近的少女此刻柔弱的像一只無家可歸的野貓,縮著身子,雙眼滿是警惕,卻格外招人疼。
他大步走過去,身上風(fēng)衣立刻披在了阮陽的身上。
她的身上已經(jīng)冰涼。
雙手握在瘦弱發(fā)冷的肩膀上,江修嶼低頭看她,一雙眸子里十分不平靜。
“要是我不來,你就打算凍死?”
阮陽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的溫度,顫抖的身子緩了緩,她也抬眼,看到男人黑發(fā)上已經(jīng)掛上了透明的雨滴,就伸出手來。
微微踮腳,阮陽揉了一把江修嶼的頭發(fā)。
語氣堅定。
“放心,我死不了。”
江修嶼差點被她氣笑。
跟包粽子一樣用風(fēng)衣把阮陽包裹住,帶進了車?yán)铩?p> 車?yán)锱瘹忾_的很足,阮陽貪戀地趴在了出風(fēng)口,整個身子都軟了軟。
江修嶼久久沒發(fā)動車子。
狹小的空間里本來就寂靜,現(xiàn)在兩個人都不說話,更顯得空氣有些粘稠。
他一直看著她,片刻后,認(rèn)命一般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他想要的解釋,還是等不到。
阮陽垂著下巴,看到身邊探過來一只修長好看的手,她偏頭去看,流暢鋒利的下頜線剛好從自己眼前閃過,下面是微微滾動的喉結(jié)。
她不小心呼出一口氣,就見男人整個身子好像顫抖了一下。
江修嶼捏緊安全帶,眼底閃過一抹幽深。穩(wěn)了穩(wěn),才給她把安全帶拉了過來。
寬闊又極有安全感的胸膛幾乎要貼上鼻尖,阮陽有一種想蹭過去的沖動。
唔,她找到了比暖氣還暖的地方。
“謝謝?!?p> 阮陽輕聲道謝,對方卻沒回應(yīng)。
她看過去,就見江修嶼發(fā)動車子,冷聲出口,“地址?!?p> 面色有些不太正常。
阮陽收回視線,低下頭,報上一串名字。
是她和阮成的家。
大火燒毀了她家里的一切,現(xiàn)在相當(dāng)于一個毛坯房,還有她的小臥室。
可是這個地方太過偏遠,似乎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的。
路上,阮陽看了江修嶼好幾眼。
阮陽第一次見江修嶼開車。
以前都是陸巡在開,江修嶼都是在副駕,她這個位置。
修長好看的手指輕輕把著方向盤,游刃有余,長腿放在狹窄的空間里,似乎很委屈得屈著。
他的側(cè)臉,堪稱完美。
線條流暢,挺直的鼻梁旁,眉眼深邃,散落的黑發(fā)被撩起,更增了幾分冷冽氣質(zhì)。
阮陽也覺得,江修嶼長的是真的很惹眼。
一刻鐘后,車子停在一幢破舊的筒子樓下,阮陽從車上走下來,雨還是淅淅瀝瀝的下著,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
她帶著身后的江修嶼走向最里面那個單元,爬上二樓,打開形同虛設(shè)的防盜門。
熟悉的小房子終于再次映入眼簾。
手卻在此刻,被緩緩握住——
“啪嗒”一聲,防盜門關(guān)死。
有力的大手一扯,阮陽整個人被抵在房門上。
溫?zé)岬臍庀⒂缮隙?,低沉有磁性的聲音降落在她耳邊,溫柔又繾綣。
“阮阮,以后別再這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