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兵
“今夜亥時行動?”
“是的,沙漠海盜已就位,借著蔡侍郎請酒的由頭,到時把駐守官兵都撤了,我們禹國兵一個都不許出現(xiàn)?!?p> 決氏兄弟背對著落日殘陽,黑尾白鴿飛翔天際。
晚風(fēng)卷起大漠孤煙,行宮營地一如往常的寧靜。
撲撲拿著筷子戰(zhàn)了些燒鴨湯底,品嘗無語后,他將燒鴨端到席景宥面前,“皇太侄,您可以吃了?!?p> 坐在木桌前的席景宥神情呆滯,內(nèi)心躊躇不定。
他抬眸看向紗簾,營地篝火的倒影宛如令他緊張到渾身發(fā)熱。
“皇太侄?!睋鋼溆趾傲寺曄板?,懇求的語氣中有些不耐煩,“您已經(jīng)好多天沒吃東西了,再不吃的話,師父會責(zé)怪我的?!?p> 席景宥沒有理會撲撲的不敬,自顧自地擰下鴨腿,大口塞入嘴里。
他鼓著腮幫子,咀嚼地著急。
那雙純真的雙眸空洞無神,有一種“吃飽了才有力氣上路”的悲涼。
直到月明星稀,席景宥吞下最后一口食物,乏力酸軟的身體恢復(fù)了不少。
他放下手中茶杯,認(rèn)真道:“撲撲,你去給本王拿一件官兵服?!?p> “皇太侄......”撲撲知道席景宥想要逃跑,但他生性膽小,面露為難。
“現(xiàn)下官兵們都在喝酒,平日里他們也受過本王的小恩小惠,就算你被發(fā)現(xiàn)他們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席景宥加快語速催促著,“速去速回?!?p> “是?!睋鋼渑∽?,皺著濃眉,踩著小碎步出了行宮。
當(dāng)他再回來時,夜幕恰好四合。
席景宥讓撲撲穿上自己褪下的華服,自己則換上了官兵服。
他生澀地戴上兵帽,命令道:“撲撲,你就待在本王的軟塌上,天亮了就逃命去吧?!?p> 說著,他將撲撲推搡到軟塌之上后,將塌簾放下。
等到撲撲反應(yīng)過來時,席景宥已經(jīng)拿著佩劍出了營帳。
夜空晴朗無云,月光明亮地能照亮遠(yuǎn)處山崖。
炊事營帳里時不時傳來觥籌交錯的談笑,巡邏的官兵少之又少。
席景宥緊抿著雙唇,走在去往西邊營口的路上。
每與一位官兵擦肩而過,他的心跳就“咯噔”一下。
為了不被他人發(fā)現(xiàn)端倪,席景宥不停做著深呼吸,強(qiáng)行放松下僵硬的身體。
可當(dāng)他好不容易繞過火把架,就看見決氏兄弟站在不遠(yuǎn)處的轉(zhuǎn)角。
席景宥不由地背身倒吸了口涼氣,慌亂地進(jìn)入了身旁的官兵營帳。
從酒席上早退的吉瑯櫻端著盆清水,和席景宥一前一后地進(jìn)入營帳。
趁著其他人還未歸來,吉瑯櫻將水盆放到木桌上,不緊不慢地脫去外衣,又松解開了里衣束帶。
躲在營簾后的席景宥聽到了動靜,他秉著呼吸放下佩劍,抱著摘下的兵帽,偷偷掀起了一角營簾。
只見吉瑯櫻扯下了里衣袖,用擰濕的毛巾擦拭起纖瘦肩背和白皙脖頸。
微弱的燭火下,她光潔無暇的肌膚泛著光芒,窈窕的背影透著若有似無的女兒香。
席景宥疑惑地輕蹙起眉,軍營之地怎會有女人?
寒風(fēng)悄然飄進(jìn)帳內(nèi),他不禁縮起脖子,瞇眼拱鼻——
“阿嚏!”
警惕的吉瑯櫻立刻繃緊了神經(jīng),她迅速地穿好衣物,拔出佩劍向聲音方向靠近。
隔著一層薄薄的營簾,自知暴露的席景宥雙手捂嘴,睜大的雙眸充斥著慌亂無措。
營帳里恢復(fù)安靜,吉瑯櫻側(cè)身將營簾挑起,利劍也在瞬間搭上了席景宥的頸肩。
席景宥收著下顎,雙手伸擋在微微后傾著身體前。
吉瑯櫻打量起席景宥的穿著,便收回了利劍,但語氣仍舊不善:“你是禹國的官兵,為何來崎嶼營帳?”
“你原來......”席景宥緊張地咽了口唾沫,腦袋短路,舌頭也打結(jié),“哥,哥哥好生清秀俏麗.......”
“你都看到了?”吉瑯櫻雙手抓上席景宥的衣領(lǐng),琉璃瞳銳利無比,“兔崽子,別怪我在這把你干掉?!?p> 說著,她又握起雙拳,左臉一拳,右臉跟上,又抬膝懟在席景宥的下身——
“嘭!”
“嘭!”
“??!”
被打倒在地的席景宥瞪著怒目,指著吉瑯櫻斥責(zé)道:“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像老鼠一樣溜進(jìn)我的營帳,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吉瑯櫻再次握起拳頭,聲嚴(yán)厲色。
“我是.......”想要說出身份的席景宥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逃亡,趕忙改口,“我是禹國的官兵!”
吉瑯櫻不屑地輕哼一聲,扭轉(zhuǎn)起握拳的手腕,“你以為我會怕嗎?”
不擅武力的席景宥無奈慫軟下姿態(tài),擺手道:“算了,你只要帶我到西邊營口就行,等我出去了,定會給你大大的獎賞?!?p> “你是逃兵?”吉瑯櫻稍有詫異,她仔細(xì)打量起席景宥的容貌——
年輕的臉龐俊秀白皙,眼神純真青澀,不像是長時間待在軍營的人。
確認(rèn)席景宥是適應(yīng)不了軍營生活的逃兵后,吉瑯櫻揪上席景宥的衣領(lǐng),“既然禹國沒本事管理逃兵,那就崎嶼代勞吧。”
席景宥被迫跟著吉瑯櫻走出營帳,深怕被發(fā)現(xiàn)的他彎伏著身體,也不敢出聲求救,只好舉起雙臂擋著面容。
直到空氣里飄來一股惡臭,吉瑯櫻才停下腳步。
席景宥緊鎖起眉頭,捏鼻環(huán)顧起四周。
營地的篝火不再刺眼,簡易的木板圈著幾只馬兒。
“禹國的皇太侄成天窩在這荒郊野嶺不肯走,臨時搭建的馬廄已經(jīng)臭氣熏天了?!奔槞阉砷_席景宥,將雙臂交叉環(huán)在身前,“你在這兒清理完馬糞才能走?!?p> 善于觀測人心的席景宥知道和吉瑯櫻來硬的不行,便委屈地癟下嘴,扯了扯吉瑯櫻的衣袖,“哥哥,你不掩護(hù)我到西邊營口也行,那就當(dāng)作沒看見我吧,行嗎?”
“不行?!奔槞岩荒_踹在席景宥的屁股——
“哎呀!”
席景宥不受控制地前傾身體,踉蹌地倒在糧草之上。
他吃痛地扶腰起身,整齊的發(fā)髻沾滿了灰塵。
吉瑯櫻看著席景宥的狼狽模樣莫名有些愧疚,不自然地瞥開目光,“別哥哥長哥哥短地套近乎?!?p> “你這是掉腦袋的罪!”席景宥淚眼汪汪地瞪著吉瑯櫻,語氣憤慨又憋屈。
“你有時間放狠話,倒不如快干活?!奔槞艳抢卵酆煟瑪[出一副長官的模樣,“如果半個時辰內(nèi)沒清理好,我就會告發(fā)你要逃出軍營?!?p> 說完,她將雙手背到身后,板著臉色轉(zhuǎn)身離開。
“等下!”席景宥匆忙跑到吉瑯瑯身前,張開雙臂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