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定努力地理解陳宓的話,但沒有多久就放棄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聽不懂。
但好在盧伯蘊的話他聽得懂,即便是聽不懂,盧伯蘊話里面的情緒卻是可以理解的。
盧伯蘊帶著喜氣道:“錯位競爭啊,說得真好,賢侄,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那沒有什么事情,我就不打擾你了,哈哈,哈哈!”
陳定不由得露出笑容,正好撞上出來的盧伯蘊,盧伯蘊驚喜道:“陳定賢侄啊,你怎么來了?”
陳定有些窘迫:“世叔你好,我有點事情找陳宓?!?p> 盧伯蘊哈哈一笑:“好好,陳宓就在里面,你直接進去就好了,哦,對了,今天就在這里吃飯,讓陳宓賢侄給你安排好吃的,自家酒樓,隨便吃隨便喝,不差這點錢?!?p> 陳定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陳宓聽到聲音出來打開門,看到陳定,不由得一愣。
盧伯蘊趕緊道:“你們兄弟兩個聊,我先走了哈?!?p> 說著狼狽而逃。
陳宓笑著將陳定讓進辦公室里面,問道:“哥,怎么突然來了,今天不賣灌餅了嗎?”
陳定搖搖頭道:“風雪太大,根本就沒有人愿意出門,我聽說了你和盧家二公子打賭的事情,因為擔心就趕來看看你?!?p> 陳宓笑道:“大哥不用擔心,這事情我有把握的。”
陳定擔憂道:“你真和盧二公子立賭約,還約定你輸了就要離開汴京城,還永遠不能歸來?”
陳宓點點頭。
陳定拍起了大腿:“哎呀,弟弟,你這可是冒失了,離開汴京城沒有什么關(guān)系,可是以后你可是要回來靠科舉的啊,以后若是做了京朝官,那還是得在汴京城長住的啊,你怎么可以立這樣的賭約。
算了算了,弟弟,這什么掌柜玩意咱們不做了,你跟我回家,你以后不喜歡賣灌餅,就在家里好好讀書,一切有我,等你考上進士,哥也已經(jīng)幫你把房子以及媳婦都給置辦齊整了,你只管好好讀書,其余什么都不需你考慮!”
說著陳定就上來拉著陳宓的手臂,想要將弟弟拉回家。
陳宓有些苦笑不得:“哥,哥,你別著急,我有把握的。”
陳定回頭吼道:“什么把握不把握的,我一開始就不該同意你來當什么勞什子掌柜,好好地讀書人,跑來經(jīng)商是會留下污點的,以后咱家就只能我來做這些事情,你不要沾手這些,做個干干凈凈的讀書人!”
陳宓一把扶住了陳定的肩膀,誠懇道:“哥,你聽我說?!?p> 陳定卻是打斷了陳宓的話,眼睛里泛著淚光,哽咽道:“我明白你想要為這個家做貢獻,從小時候開始,我就知道你對父親很是不滿,認為父親為了自己的前途拋妻棄子,既不管家里的生計,還一走就是多年,害母親又是當?shù)质钱攱專€積勞成疾早早去世。
你不想自己也成為這樣的人,但你要知道,科舉是咱們家的出路,咱們家這么窮,不讀書又有什么出路,這個世道,只有讀書人才是人上人,老陳家想要出人頭地,就必須有一個讀書人。
哥哥我不怕苦不怕累,苦點累點有算得了什么,只要以后你考上進士,哥哥就能夠享福了。
哥哥這么年輕,不怕吃苦的,何況這賣個雞蛋灌餅有算什么苦,現(xiàn)在吃得好睡得……”
他想起夜里的各種魔音灌耳,趕緊轉(zhuǎn)口道:“……等今年租期到期,就換個好的院子,比起咱們在村里面的時候可要舒服太多了。
再努力個幾年,咱們買個自己的院子,到時候有了自己的院子,你又是讀書人,長得又俊俏,不怕娶不到媳婦,這樣多好??!”
陳宓心下五感雜陳,又是感動,又是悲哀。
感動的是陳定的自我犧牲,悲哀的是這個年代的人的想法。
陳宓沉默地點點頭,一會才說道:“哥,我聽你的,不過賭約已經(jīng)立下,就沒有理由撤銷了,必須得履行才行,不然盧家二公子不會罷休的。
你也知道,這個事情不是簡單地賭約,更是關(guān)系到盧家家主位置的傳承,走到了這個地步,我想退也退不了,別說盧家二公子同不同意,就算是盧伯蘊,恐怕也是不會同意的?!?p> 陳定咬了咬牙道:“要不,咱們就去別的地方去,去南方,去杭州蘇州都行,反正不能被趕出去,等時過境遷,誰又記得我們兩兄弟?!?p> 陳宓笑了笑道:“哥,那和賭約輸了又有什么區(qū)別,賭約不輸,我們終究有機會,可要是現(xiàn)在就放棄了,那就是直接輸?shù)袅恕?p> 若是我沒有把握也就算了,可我是有把握的啊,憑什么走啊。
哥,我答應(yīng)你,這個事情之后,我就好好地讀書,有一成的股份,也足夠我們兄弟倆逍遙快活了,到時候我們?nèi)ビ螌W,閱覽大宋的壯麗河山。”
陳定看著弟弟眼睛的光亮,沉默了下來。
“我知道你的主意很大,我也勸不了你,但你也要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這個事情一了,便好好地讀書,你若是不讀書,我死后也沒臉去見母親!”
陳宓心下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但還是鄭重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陳定這才算是露出了微笑。
“好了,我回去了,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但你也不用壓力太大,實在不行,咱們就去蘇杭,去了那邊我們依然可以賣雞蛋灌餅,怎么都能夠活下去,只要你好好讀書,總有出頭的一天?!?p> 陳宓挽留道:“哥,吃完飯再回去吧,天氣冷,就別自己做飯了?!?p> 陳定卻是不肯:“你只是個掌柜,又不是東家,我在這里吃飯,你是要被別人說閑話的,這樣不好?!?p> 陳宓道:“記在我的賬下就好了,沒有人會說閑話的。”
陳定搖搖頭道:“還是不了,我就回去煮點面條吃,熱乎乎的,又好吃又省錢,就這樣,你也別送了,我自己走就行!”
說完陳定就走了出去。
陳宓呆站了一會,打開窗戶,外面大雪紛飛,陳定裹緊冬衣佝僂著腰艱難行進,步履艱難,但頗為堅定。
淚水模糊了陳宓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