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霸王……不?。?求追讀)
垓下城門面前，霸王沒有絲毫的停留，一騎當(dāng)先，直奔校場。
當(dāng)來到一處寬闊的軍事重地之后，霸王身后的鐵騎紛紛跳下戰(zhàn)馬，但卻無一人卸甲，甚至手中的兵戈都還緊緊攥在手心，仿佛一支不知疲倦的鐵軍一般。
李知秋在進城時已經(jīng)被軍醫(yī)安置了住處，所以此刻鄭洪也得以和這些士兵站在一起，等待著霸王的訓(xùn)話。
“諸位將士！”
霸王雖然此刻也躬身下馬來的校場中央的高臺之上，但他身上的威勢卻絲毫沒有減少，反倒更加讓人覺得驚心動魄，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周圍便黑壓壓的跪下一片，寂靜無聲。
“諸位……請起！”
秋風(fēng)略微有些蕭瑟，霸王將手中的鐵戟插在地上，單手虛撐，靜靜的站在那里，周圍沒有一絲聲音，四周的士兵，此刻一個個神情堅毅的看著中央點霸王，這一刻，他就是這些士兵的主心骨，是這支軍隊的心臟。
“將士們！”
霸王此刻的聲音略顯低沉，看著周身這些隨他南征北戰(zhàn)的將士，雙目之中，竟露出了一絲慚愧之色。
“將士們……漢軍，已在這垓下四周布下天羅地網(wǎng)，數(shù)十萬軍隊虎視眈眈，如今，我軍糧已軍，退路已斷，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們便會被困死在這里……”
周身千余騎兵頓時無言，皆沉默了下來，身處這場戰(zhàn)爭的他們，哪里不曉得如今的局勢？
即使霸王不提，他們也知道，目前垓下城的糧草恐怕都不夠他們這些軍人吃上一頓的，縱然他們是這天下舉世無雙的霸王鐵騎，縱然他們隨著霸王征戰(zhàn)四方，從無敗績，無人能擋，但仍然需要面對一個嚴峻的事實。
那就是，這個年代的騎兵，對于糧草的需求太大了……恐怕再過半日……他們的戰(zhàn)力就要直線開始下降……若是再過三日，怕是就要宰殺這些隨他們征戰(zhàn)四方的戰(zhàn)馬充饑了……若是再過半月，那么他們將徹徹底底的成為城外周軍刀下待宰的羔羊……
若是因為沒有絲毫反抗能力而被敵軍所斬殺，若是不能死在戰(zhàn)場之上，那么，這樣的死法，對于他們來說，是恥辱！
他們是霸王的鐵騎，最精銳的鐵騎，死也應(yīng)該是死在戰(zhàn)場上！
霸王之下，為首的一員豹頭環(huán)眼的將領(lǐng)轟然跪地，兩眼發(fā)紅，突然嘶吼出聲：
“末將桓澤忠愿護大王突圍！”
頓時隨著這名將領(lǐng)的開口，周身的將士們一時之間竟同時跪地，一齊出聲：
“吾等愿護大王突圍?。?！”
這一刻，這些士兵的信念仿佛凝成了實質(zhì)，這種信念甚至讓天公為之動容，一時間，竟是天雷滾滾，烏云翻騰，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雨水打在這些跪在地上的將士們，將他們盔甲上的血跡沖刷干凈，露出了一張張真誠的面孔。
他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為自己的大王博出一條生路！
這種氣勢，甚至讓剛加入的鄭洪也隨之動容，這一刻，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霸王的不甘，以及這些士卒的赤誠之心。
試問，這支樣的軍隊，怎能不令人折服？
大雨傾盆，但軍中那視死如歸的氣勢卻在不斷的高漲著。
“起來！”
霸王一聲大喝，一瞬間，竟然震散了頭頂?shù)哪堑罏踉?，站在臺上的霸王雙目一凝，掃過下方的眾人。
但這一刻，凡事被他視線掃過的軍士們，非但沒有按照軍中規(guī)矩，低下頭顱，反倒與霸王對視著，眼神之中閃著堅定的光芒……
霸王看著身下的這些士兵，身上的氣勢陡然一松，面對這些追隨他多年的兄弟，他自然明白這些人的心意……
但，他是霸王，他，不會逃，也不可能逃！
“陳富義！”
只見霸王看向隊伍之中的一名胖胖的青年，那人頓時往前跨了一步，面容堅定的望著霸王。
“你追隨本王十二年，記得當(dāng)初，我起兵之時，你不過二十，如今已是而立之年，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啊，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這么多年過去了?！?p> 話落，霸王微微一頓，語氣突然高昂：
“我想說，這么多年來！你沒有辜負本王的信任，沒有辜負江東父老的期待！這十二年來，你隨本王征戰(zhàn)四方，殲敵一千五百零七，斬殺敵將兩人！奪北蠻王旗一次！為我大楚，立下了汗馬功勞！”
說著霸王忽然嘆息一聲：
“記得你剛追隨我時，是家中獨子，如今家中二老，已然年邁，無人照料，對吧？”
那位名為陳富義的士兵忽然跪倒在地，涕淚橫流，當(dāng)年面對蠻族，即使身中數(shù)箭都沒有吭過一聲的他，這一刻，也滿臉橫淚：“沒想到，大王竟然記得……”
霸王的眼神又轉(zhuǎn)到了另一處，這一次，他的目光下，是一個獨臂老兵。
老兵頭發(fā)已經(jīng)半白，左邊的肩膀已經(jīng)空蕩蕩的一片，但老兵的脊梁這一刻，卻立得筆直，眼里，也充滿著驕傲。
“肖福山，還記得那年北方蠻族南下，中原近百世家大族閉城不出，你追隨我度過黃河，深入蠻族腹地，左沖右突，為本王擋過無數(shù)明槍暗箭，甚至連一直手臂也留在了那里……”
見肖福山眼神有些許呆滯，似乎有些不理解霸王為什么要提起數(shù)十年前的事情時，臺上的霸王卻露出了一絲笑容：
“福山，我知道，你家中沒有長輩，但卻有一個雙目失明的小妹，可否？參軍十年，有多久沒回過了？”
“回大王的話，末將自參軍來，一次未歸！”肖福山喉嚨有些干澀，這一刻，這位征戰(zhàn)十年的老兵，眼前忽然浮現(xiàn)了多年未見的妹妹，頓時，一道老淚從其眼角緩緩流下。
而霸王則是將視線又轉(zhuǎn)移到了另一處，那是一位中年士兵，更是一位父親。
“劉會安……”
霸王抿了抿自己那有些干裂的嘴角，繼續(xù)說道：“五年前，你第一個孩子隨本王出征，跟隨本王破了燕國，但同時也永遠留在了那里，本王記得清楚，后來的燕京之戰(zhàn)中，你一天斬殺了四百燕兵，手刃燕國將領(lǐng)，為兒子報仇，聽說后來，又有妻子，育有一子？可有此事？”
那名軍士聽著霸王的話，默默點了點頭，這些事情，沒想到，霸王竟然都記得。
這一刻，霸王站在臺上，如數(shù)家珍，不厭其煩的點著一個又一個人的名字，每每話音一落，那人便被攻破了心中最后的防線，或失聲痛哭，或涕淚橫流，或輕聲低吟……
甚至連鄭洪，到最后都被霸王提起。
夕陽早已落下，夜幕已經(jīng)降臨，但所有的士卒，都全神貫注，沒有一個跑神的。
“鄭洪，半日前追隨我，雖沒親歷戰(zhàn)場，但能在此時，在天下人共棄我之時，選擇追隨我，讓本王心中生愧！因為本王給不了你什么，甚至下一刻可能就要帶你步入死亡，即使這樣，你還要留在這里嗎？”
“啪！”
鄭洪離隊而出，堅毅的目光直視霸王。
“誓死追隨霸王！”
他早已死過一次了，又怎會怕死，更不用說，沒猜錯的話，這里雖然是秘境，但也只是歷史片段，自己會不會死，還真不一定……
“好！欠你的，本王來世再還！”
霸王對著鄭洪點了點頭，慢慢閉上了眼睛。
整整一個下午，鄭洪站在一旁，霸王每點到一個名字……他的心，便微微顫抖一下……沒有遇見霸王之前，捫心自問的說，他從來不相信有將領(lǐng)能記住手下所有士兵名字的，但這一刻，霸王不僅僅記住了他們的名字，甚至能記住他們的事跡，這讓鄭洪無比震撼……
為將者，做到這個份上，他的士兵，又怎能不拋心置腹？
這一刻，全軍算上最后一個鄭洪，共一千零一人，沒有一個例外，沒有一個記錯，終于全部說完。
這一刻，三軍默然，他們感受到了霸王的堅決。
“你們每一個人……本王都記得清清楚楚，本王真的很想，稱帝之日，與你們共享富貴。
所以，你們不要瞞著本王……”
霸王莫名其妙的說這一句，突然一聲大喝：
“為人獨子者！向前一步！”
在霸王突然爆發(fā)的威勢下，那些家中獨子的士兵不由得往前踏了一步，但隨后，便有人反應(yīng)了過來，想要往身后退去，但卻被霸王雙目一掃之后，瞬間呆立當(dāng)場。
“家中有老幼者！向前一步！”
頓時，四周寂靜無聲，一批軍士邁著僵硬的步伐，顫顫巍巍的往前走出一步。
霸王雙目掃視一圈，目光落在了鄭洪身上。
“鄭洪！向前一步！”
鄭洪看著霸王的眼神，有些不甘的邁著雙腿慢慢上前。
看著鄭洪上前后，霸王再次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缺漏后，才突然笑了出來：“本王征戰(zhàn)十六年，未嘗一敗……可是今天，卻和以為不同，今天，我們真的……敗了?。?！”
敗了！
真的敗了！
這四個大字從霸王口中說出來之時，瞬間宛如驚雷，炸在眾軍士的心頭，他們不知道自己處境嗎？他們當(dāng)然知道！
他們知道，自己早就敗了！
但他們還有霸王，他們還能一戰(zhàn)！他們還能東山再起！
所以，他們怎能言敗！
在他們眼里，霸王，怎么可能失敗！
霸王從來沒有敗過，曾經(jīng)如此，現(xiàn)在如此，未來，依舊如此……
“咚！”
獨臂老兵肖福山忽然單膝跪地，眼中老淚縱橫：“霸王不??！”
“霸王……不?。 ?p> 一時之間，三軍皆跪，聚聲其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