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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萬盧布

第二章 可惜不是櫻花季

百萬盧布 白色搭槍卡 7367 2023-03-17 18:45:44

  “只有……我?”夏洛蒂目光炯炯,她的眼里映著幽藍色的熒光。“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被糜暗穆曇粢廊粵]有一絲波瀾,“這個世界就只是一個巨大的棋盤,每個人都是天主親手制造的棋子。而你,生來就要做那最有力的白色騎士,在戰(zhàn)場上永遠揮舞著無堅不摧的圣劍,直到為地上的民獻出那無盡永恒中的一切?!?p>  它的話晦澀難懂而神秘詭異,聽得夏洛蒂一陣肉麻,“你說的……真的是我?怎么聽著像是我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樣子……”

  “不?!被糜坝终f,“縱使每個人生來的角色已經(jīng)注定,但命運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既定方案。正如無論是士兵還是王后,一顆棋子能留在棋盤上多久,吃掉幾顆棋子,以什么方式退場,終究還是要靠棋手來決定。”

  說著,它那已經(jīng)快要脫落的眼珠轉(zhuǎn)向了伊凡,“所以,最好還是要把走每一步棋的權(quán)利握在自己手里?!?p>  這就是真正的占星術(shù)士吧,不會每天在什么社交平臺上發(fā)什么水逆轉(zhuǎn)運的帖子,勸人多喝水多吹風(fēng)多睡覺。它有的只是玄而又玄的預(yù)言,和那斷言般篤定而冰冷的態(tài)度。

  “感謝你的教誨,偉大的先知?!币练才牧伺氖?,“但我呼喚您只是為了讓您與您曾選擇的人見一面?!?p>  “所以,”幻影嘆了口氣,“你這就打算啟程,去追逐那縹緲的緋紅之影了嗎?”它反問道。

  “是的,尊敬的預(yù)言家。”伊凡的話也一樣繁瑣而古怪,讓夏洛蒂一時間聽不懂他們的對話。

  “我將遵照您的預(yù)言,啟程前往東方,去挑戰(zhàn)您那未竟的成就?!币练侧嵵氐卣f。

  預(yù)言家不再說話,隨著符文的逐漸熄滅而消失。最后那本破舊的古書變回了那不起眼的樣子,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個幻夢。

  伊凡長長地嘆了口氣:“預(yù)言家說話總是這樣云里霧里的。盡管有了這位盟友以后,我確實獲得了很多彌足珍貴的機會,但有時候,光是解讀那些詩一樣晦澀的預(yù)言就要花費不少功夫。”

  “它到底是……什么?”夏洛蒂挑著眉頭,滿臉寫著不解,“我怎么感覺你與它說話時的樣子根本不像……阿拉丁對精靈的態(tài)度呢?!彼罱K想出這么一個比喻。

  “很難說?!币练舱f,“一方面,其實它無法拒絕我的提問和要求,這是在我喚醒它之前就存在的認主咒語決定的;而另一方面,這本預(yù)言家之書明顯存在著自己的意識,如果它不認可我這個主人,它可能會采取一些妨礙我的行動,譬如隱瞞?!?p>  “不過還好,到目前為止我們的關(guān)系還算融洽。”伊凡補充道,“包括前三次任務(wù),我采取的行動基本都受到了它的指引,得到的成果你也看到了——至少目前,計劃還在順利進行著?!?p>  “那還好……”夏洛蒂嘴上說著,心里卻想著別的事情。她總覺得諾查丹瑪斯剛才話里有話,像是有意在暗示她些什么——是什么呢?她心底好像明白那顆欲墜眼珠下掩藏的意味,但現(xiàn)在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你就一點也不好奇,這次任務(wù)要去哪里嗎?”伊凡皺著眉頭問道,似乎發(fā)覺了她的心不在焉。

  “連埃塞俄比亞我都能完整地活著回來,我還擔(dān)心這個干什么?”夏洛蒂隨意而自信地說。

  “哦,在上次的行動里你除了無駕駛基礎(chǔ)180°轉(zhuǎn)彎,全程還有什么高光時刻嗎?”伊凡故意戧她。

  “看來當(dāng)初真不應(yīng)該救你這綠眼狼,不然我也不用花一個月的時間來治那該死的氣壓??!”夏洛蒂翻著白眼,臉頰卻微微發(fā)熱。

  揮之不去地,她又想起自己那海平面兩百米下的初吻,而面前這嘴賤又刻薄的家伙竟然還渾然不知。她又不可能把這事說出來,不然別說做朋友了,她真的會羞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不過,這次應(yīng)該不會有那么驚險的事了。”伊凡的語氣也和緩下來了,“這次的目的地是日本,怎么樣,有沒有感到興奮?”

  “哦哦哦,我要去看櫻花!”夏洛蒂來了些興致。

  “你傻X嗎?”伊凡脫口而出,帶著滿臉的驚愕和鄙夷,“冬半年哪他媽來的櫻花?”

  “也對哦?!毕穆宓倨綇?fù)了下來,“那我也沒多大興趣了。”

  “日本在你眼里就只有櫻花嗎?”

  “還有畫質(zhì)很差的黃片,二百多斤幾個月不出門的肥宅,還有穿著可愛裙子一口一個什么什么君的女高中生?!?p>  “所以說啊,你為什么覺得我會高興?”看著一臉失望的伊凡,夏洛蒂嘆了口氣,“我不看動漫,不打游戲,不聽日本歌。本來在最近的出差和旅游中勉強能做到用英語正常對話,現(xiàn)在你突然把我送到一個對我沒吸引力的非英語國家出差,我為什么會高興?”

  “你真無趣?!币练苍捓锸菨M滿的嫌棄。

  “好好好,不喜歡看動漫美少女是我的錯。”夏洛蒂翻著手機,做朋友這么長時間了,她早就習(xí)慣了伊凡作為鐵桿二次元在這種話題上的執(zhí)著驕傲和莫名的別扭和較真。

  “不過話說起來,這次去日本到底是要干什么?”她問到。

  “首先,找到那個人。然后,拉他入伙。最后,找到我想要的東西?!币练矡o比簡潔地說。

  “……我怎么覺得不會這么簡單呢。”夏洛蒂瞇起眼睛,但最終沒繼續(xù)追問下去,“那我們大概什么時候能回來?”

  “什么時候能回來?拜托……”伊凡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直接從浴缸里挺起身子。“什么時候行動成功,就什么時候回來,如果想要按部就班的生活,你大可以出門左拐打輛車回去上高中?!?p>  夏洛蒂嘆了口氣:“這樣的話我怎么安排假期計劃啊?!?p>  “你不是剛旅行回來?還買了這么多東西?剛才還有子爵派的人跟我報告你花錢如流水呢?!币练财鹕恚F(xiàn)在要推門出去,看來他認為需要保密的部分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這不一樣好吧?!毕穆宓倨鹕砀希斑@次回來以后,我想去南極看看。”

  “我看看,新加坡,悉尼,現(xiàn)在又是南極?!币练碴种福霸趺?,你要一路向南嗎?還是想和企鵝掰掰手腕?”

  “我也不知道?!毕穆宓倬谷粵]跟著開玩笑,“就是像感覺一下在南極到底什么感覺?!?p>  “可你不是怕冷?而且那地方和我老家有什么區(qū)別?”伊凡不解地回頭,很快又擺了擺手,“不過都隨你,你拿到傭金以后在那地方燒了烤火都不關(guān)我事。”

  說到這里,伊凡擺了擺手,“再給你幾天假,回去休息休息,收拾收拾東西吧,三天以后就出發(fā)?!?p>  當(dāng)天晚上——

  當(dāng)夏洛蒂再次站在自己家門前時,她深吸了一口氣。

  她最后一次站在這里,已經(jīng)是幾個月之前的事了。她的媽媽現(xiàn)在就在這道門之后,正給她坐著愛吃的菜。對媽媽來說,離家許久的女兒終于回家了,盡管只是停留幾天,但也足夠讓她甘愿在廚房里好好忙活一陣。

  夏洛蒂想起伊凡對她媽媽的評價——長不大的任性小孩,這倒也有幾分準確。那是個熱愛打扮自己,喜歡和夏洛蒂一起出入美容院的人,同時也是個能一氣之下就把生意對象聯(lián)系方式拉黑的人。

  可想而知,這樣一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人,自然不可能為家庭這種事忍氣吞聲。在夏洛蒂出生后沒多久,父母就因為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而決裂了。這之后,他們處于一種詭異的分居而不離婚,但也幾乎毫無交集的狀態(tài)。

  夏洛蒂說不清楚自己怎么看她,她辛苦地把夏洛蒂拉扯大,也確實愛著她。但夏洛蒂也忘不掉,小時候因為沒能在家人前配合上母親的說辭時,被她劈頭蓋臉而歇斯底里地一陣暴打。

  但潛意識里,她很自然地認為,既然回來了就一定要回家看看。

  夏洛蒂把袖子往下拉了拉,盡力遮住小臂上的那道傷口,那是在埃塞俄比亞的那場遭遇戰(zhàn)里留下的。在媽媽的認知里,女兒是在異國的大城市留學(xué),絕不應(yīng)該會出現(xiàn)在槍林彈雨的戰(zhàn)場上。

  讓夏洛蒂哭笑不得的是,當(dāng)她拿著黑卡在奢侈品賣場揮霍時,還收到了媽媽按月打來的生活費。

  門打開了,就像是她真的是剛從學(xué)?;貋硪粯印qR羅列斯的黃昏一如既往映在屋里,似乎一切都毫無變化。

  家真是個神奇的地方。盡管這里的飯菜沒有洛杉磯的燒烤美味,盡管這里的家具沒有悉尼酒店的桌椅舒服,盡管媽媽在耳邊說著夏洛蒂早就不愛聽的話。但似乎只要置身于此,只要躺在那張不夠軟也不夠大的床上,那些曾拌著砂礫和硝煙一起溶蝕的血與心,就能從她的身子里暫時抽離。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要幫助分部長,確保掌握滿洲利亞分部……必要的時候可以采取一切手段?!背鞘辛硪贿叄练舱驹谥醒氪髲B頂樓的落地窗前,用俄語對身邊的人低聲囑咐著。

  那人點點頭,匆匆轉(zhuǎn)身退去。月光照亮了她的背影,還有如月光一樣柔和的金發(fā),像是流瀉的融化黃金,在她腦后束成一個又大又高的馬尾辮。

  “等一下。”伊凡突然說,那人的腳步頓了一下,在原地轉(zhuǎn)過身來,用一雙如亞速海一樣蔚藍的眼睛看向他。那是個白人女孩,一個與夏洛蒂年齡相仿的女孩,但顯然發(fā)育要比夏洛蒂好的多。不僅個子比伊凡都要高,還有那連制服都藏不住的、又大又豐滿的胸脯。

  “冬妮婭,你覺得……不老不死是件好事嗎?”伊凡俯視著燈火川流的馬羅列斯市,用輕緩如嘆息一般的聲音問道。

  被稱作冬妮婭的女孩偏了偏頭,明顯思考了一會:“那得看是這個不老不死到底是什么情況了?!?p>  “哦?”伊凡饒有興趣地轉(zhuǎn)過頭來,同時還帶著些不解,“你說說都有哪幾種情況。”

  “如果在這個不老不死里,還會得病的話,那就未必是件好事了?!倍輯I說,“如果得了某些絕癥,比如狂犬病、埃博拉或者某些惡性腫瘤。正常人可能痛苦一陣就死了,但不老不死的人不是會面臨無盡的折磨嗎?”

  伊凡哭笑不得,卻說不出來什么反駁的點:“你這個角度……我倒是從來沒想過。通常來說,不都是擔(dān)心什么那些重要的人從自己身邊一個個逝去,而自己卻只能孤獨的走向世界盡頭這種事嗎?”

  “人總是會死的?!倍輯I說,“不管活十年,幾十年,一百年,身邊的人隨時都有可能在下一個圣誕節(jié)來臨之前死去?!?p>  “你還是對圣誕節(jié)有莫名的執(zhí)著啊……”

  “而且對我來說,已經(jīng)沒幾個重要的人了?!倍輯I說,“所以當(dāng)您問我這個問題時,我不會從那個角度思考?!?p>  伊凡嗯了一聲,轉(zhuǎn)而又問道:“那你現(xiàn)在……想要不老不死嗎?”

  “本來不想,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是想的。”

  “我猜猜……因為想等到下個圣誕節(jié)?”

  冬妮婭點了點頭,伊凡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你也早點休息吧,以后要干的活不少呢。我爭取快點從日本回來,大家一起過圣誕節(jié)?!币练矎哪切强找粯拥娘L(fēng)景旁離開,拍了拍冬妮婭的肩膀。

  “還有您的生日呢?!倍輯I補充道。

  伊凡又一次笑了出來,至少在這一刻,他和夏洛蒂一樣放松,暫時從無盡的博弈和權(quán)謀間抽出身來。

  日本啊,他想。其實這也是伊凡第一次去日本,他也想看那沿街盛放的櫻花樹,被電車帶起的風(fēng)吹落,飛舞在蔚藍的天空中,就像是飄落在一條清澈而夢幻的溪流里。它的盡頭是什么呢?也許是一座白色的小橋,上面站著水手服的白襪少女……

  他咂了咂嘴,可惜啊,可惜不是櫻花季。

  三天后——

  “是我的錯覺嗎?”夏洛蒂拎著東西搶到靠窗的位置,一屁股坐在并不怎么舒服的經(jīng)濟艙座椅上,“怎么感覺我們出行的規(guī)格越來越低了?”

  “我有什么辦法?誰知道你能這么快回來,這地方的飛機又沒多少,我就定了最近的航班?!币练矡o奈地坐在他旁邊,明顯他也不怎么滿意,“習(xí)慣就好,當(dāng)五十年前的乘客在飛機上吃著凱撒沙拉和牛排的時候,都在想象五十年后的飛機餐會奢華成什么樣子,結(jié)果誰能想到,現(xiàn)在也就給一包餅干和一杯可樂?!?p>  “對了,這個給你?!币练矎陌锬贸鍪裁礀|西遞給她,夏洛蒂接過來,是一個精致的鐵盒子,里面裝著一顆杏一樣的果子,還有一塊泛黃的亞麻布。

  “這是……”夏洛蒂有些嫌棄地用兩根手指捻了捻那塊破布,粗糙的手感似乎來自千年前。

  “從先知手杖上摘下的復(fù)蘇果實,和馬拉松的披風(fēng)?!币练埠唵蔚亟忉尩溃澳慊蛟S用的上?!?p>  夏洛蒂認識這種如黃色熟杏一樣的果實,它有些極強的治愈能力。幾個月前,她曾用它在大西洋上救活了奄奄一息的伊凡。

  馬拉松的披風(fēng)

  魂器等級:Ⅲ

  偉大意志:斐迪庇第斯

  效果:在戰(zhàn)斗中大大加強使用者的體力,但會在使用結(jié)束后造成更為強烈的疲憊。

  介紹:發(fā)現(xiàn)于雅典衛(wèi)城遺址中,傳說中,古希臘的一名士兵擅長長跑。在希波戰(zhàn)爭中,他為了將勝利的消息傳達給雅典的同胞,一口氣負傷跑了40余千米,最后將勝利的消息告訴了雅典同胞后力竭而死。

  現(xiàn)代奧林匹克之父顧拜旦男爵采納了建議,在于1984年舉辦的第一屆雅典奧林匹克運動會上增設(shè)了馬拉松項目,此后一直沿襲。

  “歡呼吧,雅典城的公民,我們勝利了!”——斐迪庇第斯

  “聽起來好像是某種魔法版的外骨骼?!毕穆宓僖会樢娧?p>  伊凡聳了聳肩:“這種綜合增益道具往往是最適用的,畢竟前途未知,也沒法對癥下藥?!?p>  “好吧……不過為什么把復(fù)蘇果實給我?”夏洛蒂看向伊凡,“先知手杖沒能再結(jié)果,不是嗎?”

  “沒錯,這顆是上次剩下的最后一顆?!币练舱f,“一方面,我吃過一次這種果實,有可能它對我不會再那么有效;一方面,比起你,我受傷的概率更低,所以還是交給你更加穩(wěn)妥?!?p>  盡管夏洛蒂不太服氣,但她不得不承認,伊凡的自保能力確實比她更強。盡管他體力要更差,現(xiàn)在可能連射擊精準度都更低,但一個理由就足以讓他立于不敗之地——

  他是個巫師,很強大的巫師。很難想象,就是現(xiàn)在這個癱在座椅里,看著動漫電影的家伙,曾在她面前燒光了一整座工廠。夏洛蒂永遠忘不掉,那夜照亮了半邊天的黑色火焰,和那些被徹底焚燃化灰的鋼筋混凝土。

  當(dāng)然,她還忘不掉那幾個人。真難想象,在露天市場的那天,竟是他們幾個最后的相會。

  算了,還是不要想了。夏洛蒂看向窗外,現(xiàn)在這風(fēng)景對她已經(jīng)沒了什么新鮮感,盡管她第一次坐飛機還只是不到半年前的事。

  她逐漸喜歡上了這種生活,這種伴隨著風(fēng)險和財富的生活。

  想起以前那朝九晚五,同樣疲憊而前路昏暗的生活,那到底算什么日子啊!在這一刻,她就像是懷著對黃金和香料的渴望航向新大陸的海盜,只有在搏擊風(fēng)浪和追求財富時,才覺得自己真正活著。

  然而,其實夏洛蒂也想過退縮,只是因為……不想再活在那種無盡的角逐里,不想再陷入那如泥潭一般的生死搏斗和爾虞我詐中,這些東西某種程度上,和她要從高中里逃脫的夢魘也沒什么差別。

  一夜又一夜,那被埋葬在沙海里的少年出現(xiàn)在她夢里。他對著她微微笑著,下一秒的臉卻變得扭曲,像是食人心肝的豺狼魔神。他長開血盆大口朝她撲咬過來,卻又在滿天黃沙中消逝只留斷刃的鋼影。

  夏洛蒂停下了自己正打開薯片的手,似乎那上面真的沾著血。她又看向伊凡,對方閉著眼睛,不知道睡沒睡著。

  她突然好奇,難道一直這樣活著的伊凡不累嗎?為什么他就不肯安心做一個傀儡吉祥物,接受托木斯克提供的優(yōu)渥待遇,從容而慵懶地活著呢?

  理解不了,她也聳聳肩。窗外的云海卷舒不停,正如日本列島下涌動的黑潮。

  飛機降落在羽田機場,全日本最大的機場。夏洛蒂拖著行李走在航站樓里,費力地看著日語寫成的路牌轉(zhuǎn)過彎,卻沒想到會行頭撞上一座古色古香的木橋,它看起來就像是被從那里整個拆解了移植過來一樣,和整潔現(xiàn)代的航站樓有些格格不入。

  “這是什么?”夏洛蒂轉(zhuǎn)頭問。

  “羽田日本橋,很著名的機場景點?!鄙砗蟮囊练不卮穑蝗缂韧卮┲L大衣,渾身裹在黑色里,就和一切開始的那個春末初夏一樣。

  “自江戶時代,就是幕府將軍還統(tǒng)治日本的時代起,江戶的日本橋就是國際旅行的始發(fā)點。而現(xiàn)在的羽田機場正作為‘日本的玄關(guān)’,同樣以“現(xiàn)代旅行的開始”為主題,設(shè)計了這座仿古式的木橋?!?p>  說著伊凡伸手指向橋邊廊墻上的壁畫:“看到這個了嗎,這叫做‘江戶圖屏風(fēng)’,是為了重現(xiàn)江戶時期的熱鬧圖景繪制的,和清明上河圖的用意差不多?!?p>  夏洛蒂仰著頭走過了橋,她本想在上面拍兩張照片的,但奈何自己身上這身熱辣行頭實在是與古典和風(fēng)格格不入。

  過了橋是一條典型的和風(fēng)商業(yè)街,店門上提燈盞盞,掛著木質(zhì)的店名。走在這紅木青瓦里,恍惚間似乎穿越了時空。只不過街頭沒有穿著深色和服的小販,也沒有提著刀耀武揚威的武士,有的只是和夏洛蒂一樣,在匆匆行進中不知不覺放慢腳步的行人。

  日本,沒準真是個好地方呢,夏洛蒂想。

  她轉(zhuǎn)頭,身后的同伴卻不見了,三分鐘以后在一個關(guān)東煮攤位前找到了正大快朵頤的伊凡。

  “快點走?!币练舶讶鶐妥尤霉墓牡?,竟然還能提前開口反客為主,“我還要趕著去機場的書店買免稅的正版漫畫呢。”

  “……我怎么感覺,就算沒有預(yù)言,你也一定會找個機會來一趟日本呢?!毕穆宓俜鲱~。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終于走出了機場,只不過背包里多了一整套還被塑料膜包著的原裝漫畫,手里多了幾個裝著和菓子的禮盒。

 ?。ê颓懽?,即日式點心的統(tǒng)稱。)

  “好了,現(xiàn)在又要去哪里?”夏洛蒂沒好氣地說,她對自己突然要多拎些東西這事不太滿意。

  “當(dāng)然是去趕電車了,我們可要去東京都的另一邊?!边€在往嘴里塞水信玄餅的伊凡說。

  電車似乎是日式浪漫里不可或缺的要素。下午兩點的東京明媚而不炎熱,屬于秋季的海風(fēng)從夏洛蒂身邊吹過,帶走一兩片過早枯黃的落葉。

  可惜時間還早了些,沒有學(xué)生裝的少男少女,還有他們那常出現(xiàn)在動漫里的青春。

  “真幸運,沒趕上早晚高峰?!币练沧谀镜首由?,喝著不知道什么時候買的朝日啤酒,“這個時代,日本人的所有力氣都留著用來擠電車了。”

  夏洛蒂站在月臺前,享受著難得的寧靜。他們正置身于大田區(qū),這里屬于郊區(qū),在東京都二十三區(qū)中地租較低,整個東京最高級的生態(tài)住宅區(qū)也位于此地。長長的河濱步行道就在月臺旁,帶著令人舒適的濕潤氣息。

  這次的行動,似乎會舒服很多吧。夏洛蒂想,不在沖突頻發(fā)的非洲大陸,不在幽深陰暗的地下古城,而就在這有三千萬人口生息的亞洲第一大都市之中。

  至少……應(yīng)該不會再親眼看著誰死在自己眼前了吧?

  電車來了,她和伊凡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陽光溫暖而愜意。過了一段時間,伊凡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夏洛蒂,他的臉被切割成明暗分明的兩半,一如在大西洋之上時。

  “我想在這里下車了?!彼p輕說,窗外是一片雜亂而整潔的景象,看上去雜亂的是建筑物,而整潔的是川流奔忙的街道。各種顏色的人在其中穿行,時不時聚成人流,又隨即朝著不同的方向散開,像是森林中繁忙的群鳥。

  不像塞里斯國橫平豎直的城市規(guī)劃,在這里,哪怕一條街上的建筑都會朝向不同的角度。各形各樣的高樓上大都安著醒目的熒屏廣告牌,其中不乏夏洛蒂眼熟的名字,如宜家、星巴克等,遠遠看上去,這里就像是游戲中的未來都市,現(xiàn)實而又虛幻。

  “這么快就到了嗎?”夏洛蒂一愣,不是說目的地在東京都的另一邊嗎?作為世界上最大的幾個都市圈,夏洛蒂本以為橫穿它不會是個短暫的過程。盡管她聽說過日本電車的高速,但也沒想到會這么快。

  “不,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這里是澀谷?!币练部粗巴?,綠瑩瑩的眼睛看得出神。

  “怎么,你想去趕時尚前沿?”夏洛蒂聽說過澀谷,據(jù)說是全世界的流行中心之一。

  “блядь!”伊凡突然嚷起來,“誰他媽在乎什么時尚啊,我他媽說的是澀谷辣妹!茶色頭發(fā),黑色皮膚的澀谷辣妹!”

  他的聲音突然又低沉下來,“相信我,沒人能拒絕澀谷辣妹?!?p>  夏洛蒂把頭轉(zhuǎn)過去。

  又過了一會,伊凡又說:“我想在這里下車了。”

  “又怎么了?”夏洛蒂不耐煩地說,

  “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這里是新宿?!币练部粗巴猓G眼睛又一次涌現(xiàn)出向往的光。

  “怎么,這里還有新宿辣妹嗎?”夏洛蒂快要忍無可忍了。

  “不,我說的是歌舞伎町?!币练舱f,“那可是聞名海外的紅燈區(qū),相信我,沒人能拒絕歌舞伎町!”

  “你他媽再敢這么煩我一次,我現(xiàn)在就把你的漫畫撕碎!”夏洛蒂吼道。

  這之后,伊凡直到真正到地方之前都沒再敢說話,有效程度堪比他之前用扣工資要挾夏洛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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