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拉桑琪……”伊凡·卡列金睡眼稀松地站在她門前。
“早?!崩g鬟€沒把辮子拆開,難道她昨天就這么睡的嗎?
伊凡·卡列金看向她的手腕,“那只手鐲呢?你沒戴?”他的語氣有一絲不悅,就像是情人節(jié)送了暗戀對象一條領帶,第二天卻發(fā)現(xiàn)對方并沒戴上的小女生。
“在這兒呢?!彼侠死滦洌侵皇骤C才露了出來,“我總不能一直把它露在外面吧,你是嫌我隊伍太好帶了嗎?”她的語氣透露著一絲無奈。
“好吧?!币练病た薪鸷吡艘宦暎百I了還不能露出來,真是可惜了?!?p> 拉桑琪聳聳肩:“你這么早來找我就是只是為了撒嬌嗎?”
“不完全是。”伊凡·卡列金轉身,“現(xiàn)在到了你該對我負責的時候了。”他調(diào)情地說。
拉桑琪一陣惡寒。
“我們的合作條件,忘了嗎?我?guī)湍阕鍪?,之后你也要接下我的委托。”伊凡·卡列金正?jīng)起來。
“說說看?”
“我想找到阿普大叔的女兒。”他沉聲說。
這天是周末,一大早伊莉莎就來了,她現(xiàn)在正給阿普大叔熱飯。不知名的鳥在看不見的地方鳴叫著,高原的夏天涼熱適宜氣候宜人,現(xiàn)在她大可享受著陽光的同時還不用擔心惱人的酷暑。在這時候她才能感覺到,在埃塞俄比亞生活或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日子似乎一天天地好起來了,從伊凡·卡列金風風火火地搞來了一堆家電以后,阿普的生活質量提高了不少。過去他的嘴角總是向下,現(xiàn)在卻總是向上。他的傷勢也有好轉,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離開拐杖走上幾步了。最近,他又開始出門貼尋人啟事,看來他在寸步難行的日子里也同樣在心里掛念著自己的女兒,即使找回的可能已經(jīng)微乎其微。
連片盛放的罌粟花在夏日的微風中搖曳著,她偶爾也會忘記這些惡魔之花的危險,而只是單純地欣賞著它們的美?;蛟S花朵本身就是無罪的,只是人把它們制成了致命的毒品,但和花兒本身又有什么關系呢?連一根繩子、一把餐叉都能用來殺人,難道這也是它們的錯嗎?
伊莉莎飛到九霄云外的思緒被院門外傳來的一陣車聲打破了,然后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門被敲響了兩聲以后被對方直接推開。伊莉莎抬頭望去,昨天曾見到的人都在場,沒有一個生面孔。
“我說過,可能之后還要麻煩你呢?!币练病た薪鹦χ鴵]手。
拉桑琪和阿普在一旁攀談起來,伊莉莎松了口氣。她一開始被他們手中握的鋼槍嚇了一跳,但當她看到戈麥茲饒有興趣地擺弄罌粟花時,她又松了一口氣。
“你們這次來是為了什么?”小公主問,“莫非來找阿普為這些東西買單嗎?”她盡力開了個玩笑。
“有點生硬,下次再接再厲。”伊凡·卡列金點評道,“我們來是為了解決阿普大叔的最后一個問題?!?p> “你們要幫他找女兒嗎?”伊莉莎瞪大了眼睛。
“聰明?!币慌缘南穆宓倥牧伺氖帧?p> 伊莉莎和戈麥茲湊在一起給花澆水,用著在瓶蓋上扎了孔的礦泉水瓶。伊凡·卡列金坐在附近的一節(jié)斷墻上,怔怔地看著遠方。
夏洛蒂見過他這幅樣子,他在學校的時候就經(jīng)常怔怔地看著窗外,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許他只是在想什么事情而已?她湊上去坐在他身邊,對方也沒什么反應。
“老實說……你讓我意外?!毕穆宓佥p聲說。
“意外什么?”伊凡·卡列金剛回過神,“意外我也會做好事?看來你對我的認知的確是有問題啊。”
夏洛蒂點頭又搖頭:“不,我說的是,現(xiàn)在的你還會做好事?!?p> “現(xiàn)在的我?”
“你知道這幾個月里,你最讓我震驚的是哪一天嗎?”
“我在中央大廈接見你那天?”伊凡·卡列金拄著下巴,“畢竟那天我可真帥啊。”
“不是?!毕穆宓贀u頭,“是你在我面前殺了穆罕默德的那一天。”
“你暈血?”伊凡·卡列金說了個冷笑話。
“你要知道,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夏洛蒂擺弄著自己的頭發(fā),“看到平常和自己端著奶茶在街邊無所事事散步的人,用那種如此殘暴的手法在其面前殺死一個人,還是會有很大的沖擊力的?!?p> “哦,就像平時默不作聲的沉默女孩被人發(fā)現(xiàn)背地里玩得很花之類的感覺是嗎?”伊凡·卡列金倒是有些好奇地笑了,“我嚇到你了?還是你不認識我了?”但他的語氣中卻帶著一絲顫抖。
“后來我也接受了這些事,以為你就像是那些發(fā)了家而性情大變的人一樣。”夏洛蒂的語氣依然淡淡的,“其實我有時候也在好奇,你說到底是那個結果改變了人,還是人改變了自己才能得到那個結果?”
伊凡·卡列金這次沒有搭話,他低頭看著一只趴在草葉上的蜘蛛。
“但現(xiàn)在我想我明白了。”她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你并沒改變,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那個憤世嫉俗又喜怒無常的人還活著,我的朋友也還活著?!毕穆宓兕D了頓,“不過我確實好奇,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你背地里難道是比爾·蓋茨嗎,竟然能組織起這么一個實力深不見底的跨國公司……太可怕了,某種意義上和你哪天突然告訴我,你是個魔法少女,要守護世界的愛與和平給我?guī)淼臎_擊力一樣大?!?p> “哈?比爾·蓋茨?你真是這么想我的?”伊凡·卡列金如釋重負地大笑起來,好久以后才停下,“你不會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是我一手賺出來的吧?!?p> “不然呢?總不會是你某天刮彩票中了幾百億美元吧?”夏洛蒂聳了聳肩,“我實在沒法想出更合理的解釋了?!?p> 伊凡·卡列金又笑了起來:“我要是有那么幸運就真是奇了怪了,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暑假嗎?”
“哪個暑假?在湖邊別墅和兩個大姐姐同居的那次還是去魚塘夜釣一晚上才釣上來一條魚的那次?”夏洛蒂掰著手指。
“都不是,是我初中畢業(yè)的哪個暑假,我和家里吵架一個人回了俄羅斯……”
“哦我想起來了?!毕穆宓俅驍嗨?,“然后說畢業(yè)過程中有一個文件必須要你本人簽字,你到地方不到四小時又渡江回來了,結果最后又通知不用本人到場是吧。”
“對對對……那次真是我的倒霉頂點了?!眱扇擞中α艘魂?,夏洛蒂心里微微一動,好似一陣風吹去了陰霾。遠處的青草與馬羅列斯似乎也沒什么不同,身邊的人還依舊是那個人。現(xiàn)在她聞不到他身上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身邊只有沁人心脾的泥土味和溫暖而不熱烈的陽光。
“其實……”伊凡·卡列金輕聲開口,卻被一聲呼叫打斷了,“我們大概問完了。”拉桑琪在兩人身后呼喊,“你來看看還有沒有什么想問的?”
伊凡·卡列金匆匆起身,“這事我們回頭再聊?!?p> “那你可注意點別死了?!毕穆宓俨粠Ш脷獾卣f,“在小說電影里說話說一半的人基本都死了,你這個flag立得可真好啊。”
“那我現(xiàn)在是不是應該多補幾句,比如干完這趟就不干了或者干完回來就表白?”伊凡·卡列金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在嘟囔什么呢?”拉桑琪皺眉打量著他們,“大叔的女兒名叫莉亞·阿普,26歲,在亞的斯亞貝巴的一家咖啡館里當服務生,自己住在城西的一家公寓里。”
“太好了!”夏洛蒂說,“這樣我們只要問問她工作的那家咖啡館,不就能知道她是在哪天失蹤的了嗎?”
“可問題是……”拉桑琪遲疑了一下,“大叔并不知道莉亞小姐所供職的那家咖啡館具體叫什么名字……”
“還有這樣的家長?。俊毕穆宓偈赝虏?。
“我還在古巴的時候,新聞上還報過有沒心沒肺的父親把已經(jīng)上初中的兒子送到小學的呢。”戈麥茲說。
“莉亞?”伊凡·卡列金重復了一遍。
“怎么,你認識?”
“不是,雅詩蘭黛第一個黑人模特就叫莉亞,而且也是出身于亞的斯亞貝巴的埃塞俄比亞人。在《Vogue》意大利版的‘黑美人’??兴勃氄剂艘粋€專題呢?!币练病た薪鹑鐢?shù)家珍地說著,直到他發(fā)現(xiàn)隊友們都在用一種無語至極的眼光打量著他,“好吧,我們先說正事?!?p> “咳咳,根據(jù)阿普的描述,莉亞和他的感情還算不錯,每周都會來看望父親。所以我們可以初步排除莉亞主觀不想出現(xiàn)的可能。6月9日,阿普因為在鐵路工地上受了腿傷被迫回到家,莉亞在第二天也就是6月10日來探望過他,這也是她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父親面前。之后的兩個禮拜左右,阿普都沒能見到女兒。用各種方式也沒能聯(lián)系上莉亞以后,感覺事情不對的他在6月23日報了警,同時終于能下地行走的他也開始張貼尋人啟事?!?p> “拉桑琪掏出一份印在白紙上的地圖,眾人把頭湊到一起,“根據(jù)阿普大叔提到的他女兒的工作地點、居住地和常去的地方,我們整理出這幾條路線?!彼f著用一根出水不太流暢的圓珠筆標出一條路線來,然后又草草畫出幾條支路,就像是樹木的主干和分支。
“而根據(jù)我們對這片地區(qū)的了解,只有這幾個地方是有監(jiān)控攝像頭的?!备犒溒澯靡恢患t筆在上面畫了幾個圈,“所以大概可以排除對這幾個地方的調(diào)查?!?p> “你們的人力很緊嗎?”夏洛蒂問。
“不,這只是出于提高效率的考量?!备犒溒澔卮稹?p> “那或許亞的斯亞貝巴的條子每天會有甜甜圈領?”伊凡·卡列金沒頭沒腦地問。
拉桑琪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就算監(jiān)控攝像頭真的正好拍到了,腐敗的警察也未必會管,這幾個地方同樣不能放松警惕?!?p> 戈麥茲點點頭,之后他們開始討論其中的細節(jié)。每個人都對其中討論的中心心照不宣——人口拐賣。
埃塞俄比亞女性的美麗是為世界所公認的,即使部分民調(diào)普遍歧視黑人的國家往往也會承認這點。但可惜的是,就像是一些由于艷麗羽毛而招來滅絕之禍的鳥類,這種美貌并未為她們帶來好運。據(jù)國際機構統(tǒng)計,埃塞俄比亞相當一部分的婚姻是靠買賣新娘來完成的。但好在由于性產(chǎn)業(yè)合法化政策與低下無比的法律落實度,每年還會有一萬名左右的受害者從周邊的其他國家被轉移到此處,這無形地緩解了埃塞俄比亞女性面臨的危機。
但這對當下的情況未必是什么好事。由于中北部連年的戰(zhàn)亂,當?shù)氐膵D女和女童在逃離沖突的過程中越來越容易遭到綁架和販運,也刺激了跨國的人口走私。有進就有出,如果可憐的莉亞是被拐到附近的某個地方還好,要是她真的如此不幸,已經(jīng)被送上了一艘走私船,他們可真的就無計可施了。
“總之,先讓你的人分批次好好搜查一下這條路,要充分搜查。”伊凡·卡列金揉著下巴,“同時還要讓人去城里所有的紅燈區(qū)踩點。”
拉桑琪點了點頭,現(xiàn)在他們能做的也就剩下這些了。
“我愿意帶人去紅燈區(qū)。”戈麥茲自告奮勇地舉手,然后被夏洛蒂在頭上錘了一個爆栗。
“那個……”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邊緣響起,大家這才看到費了老大勁也沒擠進來的伊莉莎。夏洛蒂的腦子又嗡嗡地響了一下子——她怎么還在這!這種事真的應該讓她一個初中生接觸嗎?一旁的拉桑琪也是一樣的表情,不過夏洛蒂總覺得她是在猶豫要不要殺人滅口。
“怎么了,小姐?!币练病た薪饠偸?,“你對我的安排有意見?”
“不是的!”伊莉莎有些窘迫,“我只是想說,如果你們需要查警察局的監(jiān)控錄像的話,我想我應該可以幫你們介紹,我們家認識首都的警察局長?!?p> “…………”湊在一起的四人表情各自紛呈而又精彩無比,堪比《最后的晚餐》中十二門徒聽見耶穌說出有人出賣了他的那一刻。
“她到底是什么背景啊……富商巨賈家的大小姐嗎?”戈麥茲開著車回據(jù)點時還在小聲嘀咕,夏洛蒂心說你要是真知道她的身份都能把輪胎剎爆一個,有些事還是不知道比較輕松。
剛才伊莉莎的真摯之言在無形之中達到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境界,同時對操有根深蒂固叛軍思維的拉桑琪和代入民間偵探角色的伊凡·卡列金產(chǎn)生了巨大的精神沖擊。現(xiàn)在拉桑琪正坐在夏洛蒂身邊,呆呆地看著窗外飛馳的藍天,似乎死活沒想明白她好好一個游擊隊領袖怎么就和這樣的一個上層階級子弟搭了上線。
而同樣失了魂似的伊凡·卡列金則親身前往警察局,將在伊莉莎的介紹和背書下得以觀看沿線僅有的幾個攝像頭的錄像。
戈麥茲如愿以償帶人分頭去了城里的各大皮肉產(chǎn)業(yè)處搜查,但可惜一下午除了老鴇們的熱情吆喝聲把他的耳朵磨出厚繭子,他什么也沒能找到。等回到據(jù)點的時候,他只記得在昏暗而多彩的律動燈光下,一張張女士們的臉在律動的重節(jié)奏音樂中在他面前融化成一團團看不清的蠟油。她們都是某個人的女兒,或許還是妻子和母親,但她們臉上的夸張濃妝卻讓人分不清你我,或許這樣對大家都好,能在酒精和毒品中拋去很多負擔。
“很抱歉,至少我們在今天走訪的這幾個地方?jīng)]能找到莉亞小姐。”戈麥茲說著把相框遞給坐在主廳桌邊的拉桑琪,這是他們從阿普大叔家里拿的,是父女倆唯一的合照,攝于兩年前的圣誕節(jié)。它曾被板板正正地擺在阿普大叔的床頭柜上,即使柜子上落滿了灰它也一塵不染。
“沿路的搜查組找到了這個?!崩g魈统鲆粋€小塑料自封袋,里面是幾個已經(jīng)快爛光了的煙頭。
戈麥茲拿過去打開聞了聞以后皺起了眉頭:“這是烤煙,和本地的土煙不同,一般都是包裝比較好的外國煙才會有?!?p> 拉桑琪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肩膀卻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伊凡·卡列金正叼著一根棒棒糖,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后。
“靠,大哥你的靜步技能什么時候又進步了啊?”背對著門口的夏洛蒂也被嚇了一跳。
“你有什么進展嗎?小同學?”拉桑琪揶揄著問。
上午分開以后,伊莉莎帶著伊凡·卡列金去了那個街區(qū)的警察局。小公主假稱他是他們學校的國際交換生,在做一個關于埃塞俄比亞本地治安情況的社會調(diào)查。越爛的國家往往越在意外國人對自己的看法,所以警察局局長一直笑呵呵地接待著他們。后來在伊莉莎的掩護下,伊凡·卡列金假稱上廁所得以成功溜進了監(jiān)控室。
“等等,你是怎么找到那份監(jiān)控錄像的?”夏洛蒂疑惑地問,“我們根本不知道莉亞失蹤的具體日期,6月7日到6月23日之間的時間跨度也太大了,就算你是人肉攝像機也不一定能找出來吧?”
“第一,我確實不是人肉照相機。”伊凡掏出他還沒來得及換手機殼的新款手機,“但它是?!?p> “第二,如果碰巧,這群條子把正在查的案子的檔案就擺在監(jiān)控室的桌上,而我正巧翻了翻呢?”伊凡劃出一張照片,“卷宗上說莉亞所供職的咖啡館說她在6月15日以后就沒來上班過。”
“總算有了些實質進展?!崩g鞯拿碱^舒展了,“那當天的錄像呢,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還沒來得及看?!币练病た薪鹫{(diào)出了錄下來的那段監(jiān)控。當時時間有限,他把監(jiān)控以最高倍速播放錄下來,現(xiàn)在又手動減速以能夠鑒識。
他用手機拍下的視頻中有四個正在同時播放的顯示器,它們的畫面來自于沿路的四個攝像頭。大多數(shù)時間這里都風平浪靜,偶爾有一兩輛車經(jīng)過某個顯示器,然后從另一個顯示器里以不同的行駛方向出現(xiàn)。
“看那輛白色的面包車!”戈麥茲指向畫面的左下角。
“怎么了?”夏洛蒂問。
他把視頻往回倒了幾秒,又快速暫停在某個畫面上。“看!”他有些激動地指向車窗邊一個發(fā)紅的像素點?!盁燁^!”
“你是說……”拉桑琪再次拿出那個裝著煙頭的小塑料自封袋,戈麥茲點了點頭。
“事情似乎越來越明朗了啊?!币练病た薪鹋牧伺母犒溒澋募绨?,“干得不錯?!?p> “繼續(xù)放!”夏洛蒂伸手。
之后發(fā)生的事和夏洛蒂預想的大差不差:莉亞果然出現(xiàn)在了視頻中,雖然在模糊無比的監(jiān)控畫面里只能靠發(fā)型和身材勉強認出來她。她果然被幾個男人給強行拽進了車里,然后白車就揚長而去消失在了畫面中。
“……明明有這么明顯的錄像,為什么警察沒去搜索?”夏洛蒂不解地歪頭。
“因為車牌號被遮住了?!币练病た薪鹜貏兞藥酌?,“在亞的斯亞貝巴成千上萬的汽車中尋找這樣一輛白色面包車,無異于大海撈針。而且這種事在這里又不罕見,他們?yōu)槭裁促M心力在這上面?”
夏洛蒂啞口無言。
“那我們就自己來找?!崩g饕呀?jīng)有些紅了眼睛,或許是伊凡·卡列金輕飄飄而又攻擊性極強的嘲諷刺激到了她?!案犒溒潱瑥拿魈扉_始派人去城里所有經(jīng)營外國煙的商店去問,我就不信還能讓這群狗東西逍遙在外!”她用力把手拍在不太結實的桌子上,藏在袖子里的手鐲敲上桌沿,發(fā)出鐺地一聲悶響。
第二天一大早——
“找到了!”戈麥茲放下幾秒前接通的電話,扭頭對正把半個身子壓在柜臺上問話的拉桑琪。于是乎那個被面前這個如此兇神惡煞的肌肉女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老板得救了,拉桑琪對他草草說了聲謝謝,扔下幾張票子拿了一瓶飲料就匆匆離開了。
“4組的兄弟說,在城西的公路上看到一輛白色面包車,很像監(jiān)控里的那輛,連車里的掛飾都一樣?!备犒溒澊掖颐γΦ匕衍囪€匙懟進去,“現(xiàn)在他們叫了一輛出租車正在跟,我已經(jīng)告訴城西其他組的人準備匯合了。”
“告訴伊凡和夏洛蒂了嗎?”拉桑琪正在給手槍上子彈。
“還沒有,不過喜來登酒店門口不缺出租車,現(xiàn)在給他們打過去應該也不遲。”他說著把手機放到耳邊。
一小時后——
“這地方……”拉桑琪扭頭去扯戈麥茲的耳朵,“你他媽難道沒搜查過這里?”
因為他們正站在一家“賓館”前,門口正站街攬客的女士賣弄著穿著色彩鮮麗的絲襪的雙腿,同時也正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這群在門前聚集的不速之客。
“冤枉啊……我真的來過這啊……”戈麥茲拼命掙脫,他看著還有些眼熟的褪色招牌說,“可這里真的沒有照片上的莉亞小姐啊!”
“那現(xiàn)在怎么辦?難不成先撤?”另一個戰(zhàn)士有些猶豫地問。他是接到了通知以后從附近匆匆忙忙趕過來的,頭上還帶著汗珠。
“……不,進去看看,我有種預感。”拉桑琪還是帶隊走了進去。
直上二層的樓梯之后是一個主要靠霓虹色燈球照亮的昏暗大廳,這里到處纏繞著五顏六色的串聯(lián)彩燈。那些嫖客和妓女們就坐在胡亂擺放的破爛沙發(fā)和凳子上,同樣胡亂地纏在一起。從一張張口中呼出的煙味和熏香混合在一起,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拉桑琪他們板著臉的樣子實在不像是要來盡興的顧客,更何況這伙人的領頭者還是個女人。本來在暗處靠在墻上抽著煙的十幾個男人站起身,迅速叫罵著朝他們迎過來。結果可想而知,一群強盜和罪犯怎能敵過一支光榮的軍隊?這群天真的惡棍三兩下就被制服,而怒氣沖沖的來者甚至還能有多余的人手去把門。
剛才還沉溺在桃色之影中的男男女女們被集中到一塊地方蹲著,看著戰(zhàn)士們用門上的珠簾把那幾個被制服的家伙綁起來。
拉桑琪把相框舉到那個想要逃跑卻被及時地堵在柜臺后面的前臺面前,“老實回答我,你見沒見過這個女人?”即使憤怒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用大拇指擋住了合影中阿普大叔的臉。
戈麥茲對空開了一槍,人群瞬間炸出一片驚呼,又迅速抱著頭安靜下去。
“我……我……”前臺磕磕巴巴地漲紅了臉,似乎連成句的話都說不出來。
拉桑琪迅速抬手對著一個被制服的打手的腦袋開了一槍,他馬上無力地就倒在地上?!拔以賳栆淮危愕降滓姏]見過這個女人?”
血腥味、火藥味和重節(jié)奏混響DJ舞曲一波波沖擊著這個家伙的大腦,他最終還是頂不住這種難以言說的壓力屈服了。他如泄了氣的氣球一樣癱在了椅子上,一股腦地吐出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