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A和三姐
從我們集市到我家要順著一條陡峭的山脊一直向上,正常步行需要三十多分鐘。
我急急離開集市,然后開始兩步并作一步爬山,大口喘氣,直到腿腳乳酸堆積必須要慢下來,然后緩慢走幾步,再努力迅速向上。
只花了十分鐘左右,就抵達了能夠一眼看到我家的那個堰塘梗上,離我家直線距離五百米。在我家老院子外的石階上有一個穿著亮橙色衣服的人兒在向下張望,那是我去集市上等了一中午的人。
又正好自己這會兒走路本身血液流速加快,心跳更猛,那就是我此時最美的目標。有一種滿足的幸福感涌上來,是一種我一直覺得和三姐之間缺乏的那種熾熱的情感。
她的旁邊還有一個女生,很明顯不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也站在她們的身后,那是誰?
爬上更加陡峭的魚地梁,離家只有不到一百米直線距離,我只看到母親和她站在那里,另一個人不見了。
經(jīng)過我一個堂哥的家,上到橋溝邊大田梗上,在大田梗上我的反方向一百多米遠外有一個女人,我皺眉看了一眼,在記憶中找不到熟悉的樣子,不管她。
再轉過橋溝邊的竹林,走到我家老房子下邊望著高高臺階上的她和母親,我眉開眼笑。
三姐和母親說:“那是A?!?p> 她和三姐一起來的。然后她們要一起去超級大都市三姐干的那個廠里打工。三姐今天下午就要和其它我們這里都在那個廠里干活的人一同出發(fā)。三姐說她也想早點下來,就是一直等A。
A沒有出去打過工,準備得不是很充分,下來的晚了,三姐有對我抱歉的意思。
我并不在意這個。三姐既然來見我,這就足夠了。
這正是應當吃中午飯的時間,母親飯菜已經(jīng)做好了,所以,母親的意思讓我和三姐去把A叫回來,一起吃了午飯再讓我送她們到集上去坐車。
我和三姐一前一后追上A,她已明顯不是記憶中的那個模樣,也不是我心里邊藏著的那個樣子,怎么說呢,叛逆的發(fā)型,給我一種不良少女的奇怪感覺。
也可能是因為剪了一個古怪的發(fā)型的緣故:齊耳短發(fā),后腦勺那一塊又推光了,讓我有一種強烈地要用磚頭去敲打的欲望,這種時髦我既不懂也不喜歡。
但她的眼睛和臉上眉目嘴唇還是從前我一直喜歡的樣子。
有一剎那,我覺得,有什么事情錯了。一種強烈的直覺襲擾了我,我此時面對的兩個女孩都會跟我沒有結果。
我仔細看了看三姐的臉龐和脖子,她一如既往的溫婉燦爛,總是面帶笑容。她身材嬌小,精明能干,肯吃苦。這正是我需要的賢妻良母。我把這一剎那不合時宜的直覺搖頭甩到腦后。
我和三姐終于說服A一起到我家吃了飯再走,反正到了集市上也是這回事,已經(jīng)到了吃飯的時間了。吃完午飯,我又送她們到集市上去,雖然在吃飯的時候還有在送她們去集市的路上我們三個人也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但是問題的根本在于:我和三姐從來就沒有機會單獨相處。
但當時,我并不能夠知道究竟是哪里錯了。
這種錯誤在于我沒有和三姐單獨相處,致使我心里藏著的A并未在事實上被三姐替代。而我今天對三姐的這種熾熱情感也因為沒有單獨相處過而逐漸冷卻,又回復到從前的模樣。
我一般出門打工需要等正月十五以后才出門,雖然那個時候在G市坐火車極為困難,弄不到票,弄到了票也不容易擠上車。一般都需提前去G市買票什么的,也有因為坐不上火車在G市滯留三四天的,也有買不到火車票回家再等幾天重新出發(fā)的。
其實那個時候還有另一條途徑可以離開川北,那就是坐長途大巴車翻越秦嶺,路線要經(jīng)過寶J,然后終點一般是十三朝古都。到了十三朝古都以后再往超級大都市買票上車那就沒有任何的阻礙。
2000年以前,我從來不在G市過久的等候,但凡一看火車票沒有希望,我就直接去汽車站坐大巴。雖然票貴,但馬上就可以出發(fā),這種感覺,可比被莫名其妙地卡阻在G市要好得多。
這個時候G市新火車站已經(jīng)開張,長途客運站就在火車站出來廣場的北側,實在是方便得很。無法想像以前老火車站和汽車站離那么遠給旅客造成了巨大的不便以及無限的悲傷回憶。
坐汽車唯一要對付的就是暈車。這對于有暈動癥的我來說真的是一種嚴峻的考驗和煎熬。但在完全把吃的所有東西都吐得一干二凈之后,只要眼睛完全盯著車輛的前方,這就不再是什么不可克服的困難。
正因為我必須坐在大巴車駕駛員的背后的中央過道上,所以,能夠看著司機駕車載著我們四五十人翻越艱險的蜀道,黑夜的燈光里,無盡的彎道,無數(shù)的下坡,然后又是上坡,偶爾的一個小鎮(zhèn),然后又是無窮的黑暗。
黑越越的山嶺并不見得有多高,漆黑的天空里綴滿了星星,沒有月亮。有時也有厚厚的云蓋過來,就只能夠看著前方燈光里出現(xiàn)的千變萬化的道路。
我有點瞌睡,但總是忍住睡意。因為我又在計劃著一直以來自己的夢想,我的確是要從這條道路用自行車征服一回。而這件事最好要在結婚以前完成。
而結婚以后,我肯定不應該再花夫妻兩個人的金錢去做純粹我個人的事。
一個男人,結婚以后就必須有責任和義務保證掙到的錢全部是為了兩個人組建的家庭服務。
因為坐過好幾次大巴車,所以這條路上下一個地名叫什么我都一清二楚:留壩、鳳縣、紅花鋪、黃牛鋪、秦嶺、寶J。到了寶J,一般天就亮了。
這個時候我就開始回到我的座位睡覺。因為平原,實在沒有什么好看的。再說了,寶J到十三朝古都是高速公路,那就再無聊不過了。
到了超級大都市以后,先去賴子那里呆著,今年他的其它那些帶班的沒有來,我就順便成為了他的帶班人,每天帶著二十多個外省的民工在一個建筑工地里邊干各種工作。
我們老家那邊的民工已經(jīng)沒有人愿意跟他干了,因為拿錢總是費勁。雖然那個年代在哪個地方拿錢都費勁,但在他這里拿錢那就真的是格外的費勁。關鍵即使是他欠你,你沖他要錢,一般人還真就說不過他,反倒讓他把你說得好像你要自己的錢是一件不正確的事情。
干了有一月左右,這一個月因為是在帶班,所以,也就沒有去圖書館借書。然后覺得自己是一個帶班的了,人生也算是進了一小步,覺得應當可以去看看三姐。
那個廠里邊有我的一個遠房姑姑及姑父也在里邊上著班。這個姑姑未嫁時與我母親關系很好。所以在遠方遇到我,自然非常給予照顧,也把我接到她們住的小屋里邊坐著問長問短。他們不知道我和三姐是男女朋友關系。
姑姑與姑父是廠里邊少有的有單間的人,所以,他們這屋里邊就是老鄉(xiāng)們的活動室,在這里打牌喝茶弄點小吃什么的,就是非常自然的事了。
我從他們屋里出來的時候,他們那個小屋外的窗臺上放著一個喝水的罐頭玻璃杯子,杯子外邊用毛線織了防止剛裝了開水燙手的綠紅花紋護套。姑父不經(jīng)意的嘟囔,哪個的杯子放這里的?姑姑無意的說:“某某某,三女子的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