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之地,蒼穹似乎也離地面近了許多。澄澈的藍天罩在蘭坪上空,地面物品的影子在慢慢拉長,時間越來越晚了,會議還未結(jié)束。
馮華通有些疲累地摘下眼鏡來,揉揉眉心,很快又戴上眼鏡,繼續(xù)看專家組反饋回來的評估資料,聽在座其他人的看法。
房間的門此時被人推開,一雙皮鞋沾了不少泥土,手工定制的西裝褲已出現(xiàn)褶皺。
越言辛掛起禮貌的假笑:“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越老板!”正坐著聽匯報的張主任起身去迎,“我還怕你們路上遇到麻煩了。我們這路不好走?!?p> “是嗎?”越言辛道,“新修的路,為什么不好走?”
“啊,越總的意思是,路很好走?!痹窖孕辽磉叺男£愙s緊開口解釋。他早已習慣隨時做越大總裁越式語言的“翻譯器”了。
張主任笑笑,轉(zhuǎn)而向其他人介紹:“這是卓越集團的負責人,越老板。我們這次申遺的籌備工作,多虧有卓越集團的捐資幫忙。我們這貧困縣,能拿出的錢不多。”
在場其他人了然,皆開口贊嘆卓越集團雪中送炭。
越言辛又假笑:“雪中送炭談不上,我別的沒有,就是錢多?!?p> “越總的意思是卓越集團業(yè)務(wù)蒸蒸日上,是該貢獻出一部分來回饋社會?!毙£惥o接著說道。
其他人面面相覷,心頭嘀咕,這越總還真是有什么說什么,一點場面話都沒有。
張主任趕緊圓場道:“越總這次來,是聽說我們的申報工作已經(jīng)進入尾聲,想來看看情況。他自己也對普米族的文化感興趣,想找個機會跟我們一起下村里去看看,找些可以投資開發(fā)的文化資源?!?p> 意思就是這錢卓越集團砸了不少,要看看成果。
其他人了然地“哦”了一聲,張主任客氣道:“越總,我們這里條件不好,調(diào)研也很辛苦,我們還是擔心你吃不消啊?!?p> 越言辛笑道:“大家都是人,其他人吃得消,我怎么會吃不消。你放心,我不會拖大家后腿的。”
小陳:“……”小陳不想翻譯了。
張主任略顯尷尬地笑了兩聲,領(lǐng)著越言辛來到馮華通面前,介紹道:“這位是馮老師,她是民族學專家,多虧了馮老師,我們的申報工作才上了正軌。這兩年要是沒有馮老師,我們真的不知道能進行到哪一步……”
馮華通擺擺手:“不要這么說,主要的工作是你們這些基層人員做的,我只是提了些建議。我的主要任務(wù)還是完成課題,申報工作的主心骨是你們,不是我。你們自己,才是這次申報工作最應(yīng)該感謝的人?!彼聪蛟窖孕粒骸霸娇偰愫?,我是馮華通?!?p> 越言辛趕緊微微彎身向馮華通表示敬意:“馮教授,久仰大名。您叫我小越就好?!?p> 小陳驚呆了,桀驁不馴的越大總裁怎么變得這么謙和了?
馮華通不解:“你聽說過我?”
越言辛道:“幾年前您在昆南大學開講座,講了有關(guān)邊疆跨境民族研究的議題,當時我在昆南大學讀書,雖不讀民族學專業(yè),但出于興趣,去聽了您的講座?!?p> “昆南大學……”馮華通恍然大悟,“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吧。”
越言辛點頭,又見馮華通忽而有些驚喜:“我有個博士生,也是從昆南大學畢業(yè)的,這次跟我一起來了蘭坪,有機會你們可以認識一下?!?p> 越言辛一張臉忽而綻開如陽光一般的笑容:“那一定要,認識一下。”
那天小陳仿佛做了夢,他看見桀驁冷酷的人摘下面具。那天他才知道,孤獨冷漠的人眼睛里原來也會有星星。
而越言辛心中已是萬千澎湃。
他當然知道馮華通有一個學生從昆南大學畢業(yè),當然也知道那個學生這次來了蘭坪。
兩年前,若不是他在接洽怒江項目時,知道馮華通參與了蘭坪的申遺項目,他又怎會捐資于此?
兩年之后的今天,若不是知道云繡與馮華通一道來了蘭坪,他又怎會選擇這個時間來到此地?
云繡,終于要再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