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繡如從前一樣,拿著舅舅給的生活費去看父親。云知意還是從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云繡在北京讀書這幾年,看望他的時間少了許多。
聽舅舅說來,父親有了點轉(zhuǎn)變,至少不賭了,有時還會出門找點活干。
可他仍舊陰郁,仍舊萎靡不振。
云繡去的時候,云知意正在屋子外的小爐子旁生火。這些自建房狹窄不通風,燒水做飯只能在屋外進行。
云知意抬起頭,透過縷縷柴煙看云繡:“你怎么來了?我這里沒好菜好飯,沒有你可以吃的?!?p> 云繡深吸一口氣,將幾袋子吃的放在地上:“這是我從北京帶回來的特產(chǎn),和前幾年的一樣。還有……”云繡從錢包里取出幾張百元鈔票來,“這是給你的生活費……”
“我不要?!痹浦獾皖^,手里拿著鐵鉗松動爐里的柴火,“莫霖他養(yǎng)了你,還養(yǎng)著我,是想讓我一輩子還不清嗎?”
云繡輕咬下唇,不愿與父親起沖突。
云知意又說道:“莫霖準備讓你怎么還?找個有錢人把你嫁了,收一筆巨額彩禮?”
“……”云繡忍下激蕩的惱怒與憤恨,將錢收回錢包,“你不愿要,那就算了。我走了?!?p> 走出幾步,她又回過頭去看云知意,柴火燒出來的煙霧將云知意整個人罩住,模糊不清。
“你不該那樣說舅舅。他對我好,對你好,只不過是因為我的媽媽、你的亡妻,是他的親生妹妹?!?p> 云繡眼噙淺淚坐上駛離郊區(qū)的公交車,她想不明白,這樣的父親,母親當初是怎么會愛上他的?他有哪一點值得?
云繡默默地哭,一面抹眼淚,一面看車窗外的風景,出神出得久了,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昆南大學那一站下了車。
大概,這是她心靈所依寧靜之處,所以才會下意識地來了這里。
昆南大學歷史悠久,校園雖不大,卻也小有名氣,吸引不少過路客前來欣賞。最為有名的,除了春季滿圃海棠與秋季兩道銀杏,便是進校門后那九十五級青石臺階,與偏于一角的鐘樓。
天色漸晚,路燈亮起。
不知不覺,竟走到了籃球場旁。
夜色隱去了許多細節(jié),可籃球場在燈光的映照下,仍顯明白。有幾個男生正在球場上打球,籃球擊打地面發(fā)出響聲在空蕩的球場上回蕩更強。
時光如若倒轉(zhuǎn),或許那天的夕陽依舊耀眼,那日的晚霞依舊絢爛,如錦如繡,鋪開在西南邊陲的蒼穹之上,染紅這座邊疆春城。
云繡剛從圖書館還了書出來,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得知舅媽生病住院的事情,心一急,哭了起來,一邊走一邊抹眼淚。
一顆籃球在夕陽余暉中畫出一道曼妙曲線,準確地砸在了云繡頭上。
這如命運般的籃球,從越言辛手中劃出,砸在了云繡的頭上。
“同學,能幫我們把球扔過來嗎?”一聲叫喊將云繡從回憶中拉回,云繡彎身將滾到她腳畔的籃球撿起來,扔回去給那幾個打籃球的男生。
原來,還是記得這樣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