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天,無邊城。
阮遇正閉眼撫琴,屋檐上的雨滴正滴答滴答地落下來,琴聲隨著雨滴的落下,有節(jié)奏的迎合。
旁邊沉香燃起,一縷縷圍繞在阮遇的周圍,阮遇聞見了沉香的味道,手上的動作有些加快,而腦海里卻浮現(xiàn)了紅花的笑容。
“上神大人,我們成婚吧……”
這句話是阮遇一生當(dāng)中聽到的最令他心動的話,當(dāng)他愛慕的紅花在他面前說,希望他們成婚,然后就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紅花,我答應(yīng)你,我們成婚?!?p> 阮遇的嘴唇輕啟,面上的笑容是他這八百年來為數(shù)不多的笑容。
可從外面飄來的一絲魔氣,卻打破了阮遇的幻境。
阮遇覺察到了魔氣的出現(xiàn),隨即睜開了眼,那絲魔氣竟化成了紅花的模樣。
阮遇驚得站了起來,面前的紅花面容憔悴,看著自己時也有一種脆弱感。
“上神大人,你為什么要把紅花拋棄八百年而不見?”
“紅花,你相信我,我沒有拋棄你,你也知道我被我父帝加注了他的神力,我害怕我被我父帝再次操控,又將斬妖劍指向了你?!?p> 阮遇說著,便想向前,卻不料紅花竟退后了一步,阮遇見之,便趕緊退了一步,因為害怕既害怕這是夢,也害怕紅花會不愿意見他,轉(zhuǎn)而消散。
紅花選擇相信了阮遇,她撐起一個笑容,張開雙臂,問:“那上神大人現(xiàn)在可以抱抱紅花嗎?紅花真的很想你。”
阮遇看見紅花委屈的樣子,如夢似幻,竟慢慢走上前去,擦去紅花的眼淚,將她擁入懷里,閉眼靠在她的肩膀上面,說:“你知道嗎?其實這八百年來,我每時每刻也在想你。”
“阮遇,她并不是紅花,她是你的心魔所化?!?p> 太幻真人的聲音在阮遇耳畔響起,阮遇才如夢初醒般睜開了眼,可心魔卻已經(jīng)一掌打至阮遇的心口上。
阮遇被打至墻壁處,心魔見之,笑道:“阮遇,看來你真的是太久沒有見她了,現(xiàn)在連真假都分辨不出來了?!?p> 阮遇卻死死盯住心魔手腕上的紅繩,說:“連我給紅花的傳訊紅繩都能復(fù)制出來,心魔你能力見長??!可到了我這里還是有些不太夠用,斬妖?!?p> 斬妖劍出現(xiàn)在阮遇的手上,阮遇轉(zhuǎn)而向心魔砍去,心魔卻反應(yīng)迅速地躲開了,轉(zhuǎn)而向屋外跑去。
阮遇緊跟其后,他追隨心魔到了一片竹林里面,心魔卻消失了。
阮遇左顧右看,時刻警惕著周圍。可只聽見雨滴打擊在竹葉上面的聲音,久而久之,阮遇身上的衣服也濕了一些。
而那雨水也不是普通的雨水,是一種名為忘相思的水,能夠迷惑心智,讓人看到日夜思念的人的水,使其進(jìn)入幻境,喪失神智。
漸漸的,阮遇感覺到了眼前的環(huán)境逐漸模糊了,他施法讓其自身穩(wěn)定心神,再睜開時,又看見了紅花。
“紅花?”
阮遇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無邊城中見到紅花,但是分隔了八百年的思念,還是讓阮遇在恍惚間相信了眼前的紅花。
“上神大人,你給紅花承諾過要跟紅花永遠(yuǎn)在一起,可你卻失了言?!?p> 阮遇見之,連忙解釋道:“紅花,你相信我,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到了那時,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了?!?p> 紅花哭著點頭,輕語道:“上神大人,那你現(xiàn)在能過來抱抱紅花嗎?”
阮遇聽見心魔說出這樣的話來,手上的斬妖劍雖有過掙扎,但始終抵不過阮遇對紅花的思念,也迫使阮遇走向了心魔。
“上神大人回到了紅花的身邊,就能帶紅花脫離苦海,重回天界,再掌六界之權(quán)。”
就是這句重回天界,再掌六界之權(quán)讓阮遇清醒了過來,深刻地明白了眼前的紅花,并不是真正的紅花,而是他自己的心魔所幻化的。
“紅花從來都不會說這句話,看來你模仿得還是不太到位。”
阮遇說著就是一斬妖劍砍了過去,心魔被砍滅,阮遇也從幻境里面出來,看著周圍的竹林,心生疲憊之感。
下一秒,卻聽見背后有利劍襲來之聲,阮遇立刻用斬妖劍抵住了。定睛一看,又是心魔幻化的紅花,手中竟還有紅花的梵天劍,不免大驚道:“你怎么會有梵天劍?”
“阮遇,我可不止有紅花的梵天劍哦!”
“那就看看,你和她到底要多像?”
阮遇說著,便一劍刺了過去,心魔極速向后退,再觸碰到一些竹子過后,迅速控制了它們,向阮遇打去,阮遇一劍便讓它們悉數(shù)斷裂,而心魔又消失不見了。
阮遇想方設(shè)法不讓自己動怒,而是用心去感受心魔可能出現(xiàn)的方向。
“上神大人,若遇到勁敵之后,怎么才能殺了他?”
紅花的話在阮遇腦海中響起。
“攻西北方向?!?p> 阮遇話音剛落,就用斬妖劍接住了心魔來自西北方向?qū)ψ约旱墓?,這讓心魔很是驚訝。雖然已經(jīng)落了下風(fēng),但自己還是要硬著頭皮上了。
兩劍的擊撞聲充斥著整個竹林,聲音快速而又尖銳鋒利。
阮遇逐漸發(fā)現(xiàn)心魔所掌握得劍法,與自己給紅花教授得劍法很是相似,而自己又知道紅花的弱點。
最終以阮遇一劍比在了心魔的脖子上,結(jié)束了斗式。
“看來阮遇你并沒有我想象中得那么愛她?”
阮遇自然是不想與這個冒牌貨多加交流,只想一劍殺了它。
“怎么?阮遇你還要殺她第二次?”
心魔此言一出,卻使阮遇停了手,腦海中出現(xiàn)了八百年前將斬妖劍刺入紅花心臟里面的場景。一時令他痛徹心扉,下一秒便吐了一大口血,跪了下去,連斬妖劍也被丟在了地上,只有雨滴不斷浸潤著斬妖劍。
“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從來都沒有想要傷害她。”
阮遇雙手伏地,指頭逐漸彎曲,悔恨的眼淚從他眼角里流出。
“可你我都知道,當(dāng)時的你并未被你父帝操控,是你自己覺得紅花她背叛了你,所以你便想殺了她。而且那血獸給你制造得幻境,一直以來,你自己也設(shè)想過許多遍。”
“你說謊!你說謊!”
阮遇惱羞成怒地說,隨即拿起了斬妖劍刺向了心魔的心臟處,心魔逐漸消失。
阮遇見之,不可置信地向后退,心魔卻哈哈大笑,道:“阮遇,你看吧!這便是你內(nèi)心里的疙瘩,你永遠(yuǎn)不會相信他人,連最愛的紅花,你也如此,害怕她背叛你?!?p> 心魔說完,便徹底消散了,只有阮遇目光呆滯地跪了下來,流著眼淚,喃喃道:“那都不是真的,我愛她,紅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為信任的人,我怎會不信她?”
“小遇,其實你真的不必在乎那心魔所說的,堅持你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紅花對于你來說,到底是什么?”
太幻真人的聲音在阮遇的面前響起,阮遇抬頭看見了面容和藹的太幻真人,眼淚再次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太幻真人見之,將阮遇拉起,說:“你對紅花的真心,紅花她自己都能感受到,甚至為了將你拉入正道,不惜自己的性命,你還不知道嗎?所謂情真意確切,你可懂得?我也從來沒有去剝奪你愛人的權(quán)利,是想讓你知道,世界上其實還有比你復(fù)仇的事情還重要的人?!?p> 阮遇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說:“求師父再讓徒兒見見紅花吧!徒兒八百年未見她了,很害怕她吃不好,睡不好,受別人的欺負(fù)。雖說傳訊紅繩能感應(yīng)到她,可也不能時時感應(yīng)到?!?p> 太幻真人卻轉(zhuǎn)過身,看向了天空中閃耀的紫薇星,說:“小遇,你相信師父,你們會再見的,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一直等著你。只是眼下更為重要得是,是要幫助你們的孩子——阮蒔渡過劫難。十二鬼妖已經(jīng)要被阮蒔天賜他們收集完成了,玲瓏心的封印即將解開?!?p> 阮遇聽出了太幻真人話里有話,便行禮道:“徒兒愚笨,還請師父明示。”
太幻真人拂過手中的拂塵,便有一束金光從拂塵里面出來,來到了阮遇的手上,阮遇一看,手上篆刻著的是《凈天神咒》的內(nèi)容。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名,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魔王束首,侍衛(wèi)我軒。”
阮遇念完,手上篆刻得《凈天神咒》便變成一絲黃光進(jìn)入斬妖劍內(nèi),霎時,斬妖劍內(nèi)迸發(fā)出強(qiáng)烈的金光。
“小遇,為師今日便要把斬妖劍陣教給你,你需得盡快領(lǐng)悟,并把斬妖劍陣運用出來,或許你會是擊潰玲瓏心的最后力量?!?p> 見太幻真人的面色如此凝重,阮遇也握緊手中的斬妖劍,承諾道:“徒兒一定不會讓師父失望?!?p> “阮遇你一直都是為師的驕傲?!?p> 不久之后,太幻真人便從無邊城回到了九轉(zhuǎn)金殿,見殿中央的神姬命格已經(jīng)消散,不禁摸胡感嘆道:“神姬,看來確實沒有什么方法使你放下怨念,看清真相了。”
太幻真人一拂手,便出現(xiàn)了一面水鏡,里面的是阮蒔天賜他們一行人,而他們也來到了撫州。
阮蒔天賜一行人剛踏入撫州時,就被這里的場景給震驚到了,倒不是這里有多繁華,而是這里比他們之前到得任何的一個州系都要貧困。
街上不乏有老幼婦孺討飯,他們已經(jīng)都餓得面黃肌瘦了,向每個過路的人伸出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聲音低啞:“行行好吧,行行好……”
四人見了都不免唏噓,各自拿出了自己的干糧與水,準(zhǔn)備救濟(jì)這些百姓。
可當(dāng)阮蒔要將自己的饅頭遞給一個小孩子時,饅頭卻消失了。這讓阮蒔很是錯愕,但不一會兒,她又從食袋里面拿出了一個大包子,遞給了小孩子,在小孩子觸碰到的瞬間,竟又消失了。
“這是怎么回事?包子饅頭呢?”
阮蒔疑惑地看了其他三人,發(fā)現(xiàn)三人的情況都是如此,給他們干糧和水,在他們觸碰到的瞬間,就會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了。
阮蒔天賜四人見無法將干糧與水給予他們,便想為他們的身上輸送靈力,為他們減少病痛的折磨。
可對他們輸送了靈力許久,他們的面色卻沒有一點改變,還是一如既往的昏昏欲睡、雙目無神。
四人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卻聽見一個聲音幽幽地說:“四位少俠不必為我們大費周章了,我們這個樣子都已經(jīng)八百年了?!?p> 阮蒔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前方有一名老人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便立刻叫上其他三人來到那名老人面前問:“老爺爺,您是知道些什么嗎?又是否知道癡戀鬼蔣君舒她在哪里?”
老人卻擺擺手,說:“你們打不過她的,從哪里來就回到哪里去吧!”
李逸見老人如此不相信他們,還是耐心解釋道:“老爺爺,我們都是錦州蜀山的弟子,來撫州就是來收復(fù)十二鬼妖之一的蔣君舒的,請您相信我們,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們,讓我們好能了解癡戀鬼,然后找到她,最后收復(fù)她,還撫州一片安寧?!?p> “原來是來自錦州蜀山的少俠們?。∈抢闲嘤惺нh(yuǎn)迎了?!?p> 老人說著,作勢就要起來了,阮蒔天賜卻上前扶住他,說:“老爺爺,您不必起來,您就坐著給我們說也可以的?!?p> “說起那蔣君舒其實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十四歲就被父親的敵對誣陷抄了家,父母同一天去世,哥哥被抓去充兵,自己也被打入奴籍,淪落青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兵部侍郎蔣望歧私受賄賂,替人官場平事一事證據(jù)確鑿,現(xiàn)革去蔣望歧兵部侍郎一職,家產(chǎn)充公,與其內(nèi)人擇日處死。其子蔣君顏發(fā)配邊疆充軍,其幼女蔣君舒打入奴籍,十年內(nèi)不得假釋。”
樊公公用極其尖銳的聲音說著圣旨內(nèi)容,蔣望歧雖覺得五雷轟頂,但不一會兒,便調(diào)整了過來,從樊公公手中接過了圣旨,仔細(xì)查看,里面黃巾黑字清清楚楚的。
“罪臣謝主隆恩。”
蔣望歧使勁向樊公公磕著頭,半晌都不曾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滴在了地上,他的手也不由地握緊了圣旨。
“蔣望歧,你現(xiàn)在已是人命危淺了,就算給我跪多久,我也不能救你們一家。來人,搬盡蔣家財物充公。”
“是!”
士兵們應(yīng)答著,接著便都進(jìn)入了蔣府,樊公公也笑著進(jìn)去了。
蔣夫人、蔣君顏與蔣君舒哭著將蔣望歧扶了起來,蔣望歧眼看著士兵們一點點地將自己的家搬空,最后連蔣府的府匾都打落在地,不由地吐了血,倒了下去。
“老爺、爹、爹……”
三人連忙叫喚著蔣望歧,害怕他就這樣背過氣去了。
“夫人,是龔杰小人害我的,是他一月前讓我簽署得文書有問題,是我糊涂不堪,害我們淪落于此……我罪不可恕……不可恕……”
蔣望歧一時怒氣上腦,雙眼一瞪,腿一蹬,逝世了。
“老爺,老爺……您醒醒?。∧鸵獟佅掠橙貑??”
“爹……爹……您醒醒??!”
三人抱著蔣望歧的尸首痛哭流涕道。
樊公公聽著哭聲就從府中出來了,看著蔣望歧已經(jīng)死了,沒有半分惋惜,只覺得十分的晦氣,用衣物掩面,攔住一個士兵問:“還要搬多久?”
“回公公,應(yīng)該還需一夜?”
“還要一夜?蔣府怎么這么有錢呢!罷了罷了,你從里面調(diào)幾個人把華映蓉關(guān)入大牢,把蔣君顏抓去充軍,把蔣君舒關(guān)入罪奴所?!?p> 樊公公的話音剛落,便有幾名士兵上前將三人拉開。
“顏兒,舒兒……你們放開我的孩子??!”
“阿娘,哥哥……”
“阿娘,妹妹……”
三人的嘶喊聲充斥在蔣府中,突然華映蓉頭一頂,雙目一瞪,再無了生息。
“阿娘……阿娘??!”
蔣君顏與蔣君舒二人見華映蓉竟這個樣子了,更加崩潰,努力想掙脫士兵們對他們的束縛,可努力許久了,卻也無濟(jì)于事。
束縛著他們的士兵們也不禁心軟了下來,樊公公見之,大罵:“你們是干什么吃的?讓你們把蔣君顏押下去充軍,把蔣君舒送去罪奴所,都聽不明白嗎?”
士兵們聽見樊公公的話,連忙將蔣君顏與蔣君舒二人押送了下去。只有樊公公對面前的兩具尸體心生嫌惡,讓人帶下去隨便處理了就是。
“你們放開我,我哥哥呢?你們把他帶到哪里去了……”
去往罪奴所的一路上,蔣君舒都是在重復(fù)這句話,可押送她的士兵根本不會理她,只覺得她是瘋了。
罪奴所顧名思義就是關(guān)押那些家里犯了大事的人的場所,比一般牢房的環(huán)境還要差。
整個所來看,都是比較低矮的,稍高的人進(jìn)去都需要佝僂著身子。
里面的環(huán)境更是惡劣,到處是老鼠與蟑螂的流竄,里面幾乎沒有光能透進(jìn)來,被關(guān)押在內(nèi)的人不是蓬頭垢面,就是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
蔣君舒被罪奴所的管理人員推進(jìn)來的一剎那,周圍的人立刻沸騰了起來,全部趴在牢門前看又是誰來了。
蔣君舒哪見過那么多人用打量的眼神看她,害怕地抱起了頭,將身子卷縮成一圈。
“好好看的小美人兒啊!你做我老婆好不好啊!”
一個流著口水,斜著眼的胖子說。
其他的人也跟著起哄:“做他老婆吧!今晚你們就洞房,好不好?”
忽然獄卒用刀猛敲了木頭,啪啪的聲音把他們嚇得都閉了嘴,他們也才乖乖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獄卒身材魁梧,且脾氣暴躁,更為重要得是臉上還有一道醒目的刀疤,是整個罪奴所的權(quán)威。
獄卒上前用手捏起了蔣君舒的臉,只見蔣君舒哭得梨花帶雨,為她那極美的臉龐上更添一絲我見猶憐。
“如此絕色,若此生就在罪奴所里面的話,豈不是蹉跎了歲月,倒不如把你賣入青樓,我還能賺一大筆?!?p> 獄卒壞笑著,蔣君舒聽著面前的人說要把自己賣入青樓時,害怕得連連后退。
獄卒絲毫不懂憐香惜玉,抓起蔣君舒的頭發(fā),就把她丟入了牢里面,隨后鎖了門就離開了。
蔣君舒看著地上濕漉漉的稻草,只能起來蹲在墻角,捂住頭,嘴里喃喃:“哥哥,哥哥……”
一天一夜了,蔣君舒都蹲在那個墻角處,就算有獄卒送飯來了,她也餓,但仍不敢移動位置。
這時的門卻被獄卒打開了,罪奴所里的人又沸騰了起來。
“你看看,剛來的,模樣我看了,是人間少品吶!”
“知道周大哥給我賣得都是美人,但是有些我買回去了,性子太過剛烈,誓死不接客,我也損失慘重吶!”
“這個姑娘我看了檔案,才十四歲,怕人得很。你買回去好生調(diào)教,諒她也不敢尋短見?!?p> “好了好了……我先看看她再說吧!”
女人說著,便上前用手鉤起了蔣君舒的臉,再看到蔣君舒臉的瞬間,就吃了驚:“臉型小而不干,雙眼無神卻勾人心魄,的確是少有的美人胚子。這一滴淚落下,更是像夜空中墜落得一顆繁星,唯美而又極具破碎感。周大哥,這人我要了?!?p> 獄卒見女人已經(jīng)要了蔣君舒,便喜笑顏開道:“果然是林小妹識貨,我們也是老生意人了,這次我只要你一錠黃金,你看怎么樣?”
女人一聽,就來了脾氣,插著腰,說:“周大哥,你說我們都做生意做這么久了,你怎么還是這么喜歡鉆錢眼兒?。∩洗文阏f,那幾個姑娘性子軟,可后來都因為接客,一頭撞死了,你知道我的損失有多大嗎?”
獄卒一聽,立刻賠著笑臉說:“林小妹,這不一樣的嗎!這樣,這個姑娘還是要一錠黃金,但是后面如果又有了姑娘,我周某免費給你三個,真的一分錢都不要,你看怎么樣?”
女人一聽,眼睛一轉(zhuǎn),問:“其言可為信據(jù)?”
“此言比黃金還真吶!”
女人覺得此話可信,立刻從袖口拿出一錠黃金,遞給了獄卒。
獄卒見到黃金,立刻攥在手里,齜牙咧嘴地笑著。
連女人都打趣道:“周大哥,你就這樣隨便把罪奴賣給了我,我總害怕東窗事發(fā)?!?p> 獄卒聽之,連忙將那錠黃金藏入懷里,說:“這群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來到了罪奴所后,都活不過一個月。還不如我把他們賣了,賺個零錢吃吃玩玩呢!”
女人聽著,斜著眼懟道:“你這哪是賺零錢花花?明明是養(yǎng)家糊口的買賣呢!”
“是是是,林小妹教訓(xùn)得是,那事不宜遲的話,我就幫你把她運出去了昂!”
“利索一點,別叫人看見??!”
女人說著,便用手帕捂著鼻子出了罪奴所。
獄卒也將蔣君舒打暈了,裝入了大麻袋里面,搬出了罪奴所。這期間,罪奴所又引起了一陣騷動。
原先要蔣君舒當(dāng)老婆的胖子更是覺得可惜地說道:“老婆又沒有了……”
不知過了多久,蔣君舒才悠悠轉(zhuǎn)醒,睜開一看,就看見許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用審視的眼光看著自己。蔣君舒害怕極了,立刻扯被子縮到了床角。
旁邊的藍(lán)衣女子見了,不禁捂嘴笑道:“媽媽,你瞧她的樣子,看見我們像看見什么鬼似的。您呀!還妄想要她當(dāng)我們迎春樓的新花魁,我看是懸了,弄不好,她明天就要上吊了。”
“瞧你這張碎嘴吶!我也不求你能吐出什么好話來,現(xiàn)在是什么不吉的話,你就說什么!一邊去?!?p> 林媽媽此話一出,周圍的女子便都用手帕捂嘴笑話藍(lán)衣女子,藍(lán)衣女子也知道是自己自討沒趣了,哼了一聲就退到了一邊。
林媽媽來到剛才藍(lán)衣女子所站得位置,試著慢慢扯開了被子,溫言細(xì)語地說:“小娘子,你別害怕,只要你聽我林媽媽的話,我保證你的生活還是和以前一樣,與這些個姐姐一樣,天天穿漂亮衣服,好不好?”
蔣君舒見如此狀況,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罪奴所的獄卒賣給了青樓,立刻跪在林媽媽的面前,聲淚俱下,道:“這位大善人媽媽,求您放了我,好不好?君舒出去找到哥哥之后,一定報答于您?!?p> 當(dāng)然這番天真的話語得到了周圍的女子一番嘲笑,林媽媽也故作為難道:“小娘子,你也知道我是花一錠黃金把你從獄卒那里買來的,你的身價比在場的任何的一個姑娘的身價都要昂貴,你這要我很為難?。 ?p> “對??!對啊!我們這些只是林媽媽花幾十兩銀子買來的,都還沒有還清欠林媽媽的呢!再看看你,小姑娘,你都是一錠黃金買來的,可不是區(qū)區(qū)幾十兩呢!”
人群有人附和,其他女子也紛紛點頭。
“那君舒就給您當(dāng)仆人,好不好?君舒什么都會干的,求媽媽不要讓我接客。”
蔣君舒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惹得林媽媽格外心疼,抱著蔣君舒就哄道:“好啦好啦,當(dāng)仆人就仆人吧!對了,你應(yīng)該還沒有吃飯吧!我們?nèi)N房給你送來,你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林媽媽說著,就給蔣君舒蓋好了被子,招呼其他姑娘就出了房間。
“林媽媽,您還真的就不要她接客嗎?”一橙衣女子問道。
“呵呵,我林鳳英什么時候做過賠本買賣,先不是要穩(wěn)住這小妮子的情緒嗎?免得她天天尋死覓活的,最后把我的一錠黃金打水漂了?!?p> “林媽媽您這有一套的。”
“那你也不看看這迎春樓我一個人是怎么開起來的,哼!我估摸著,就憑她的樣貌定能在三個月后的花魁大賽中獲得花魁的,先就這樣吧!好好調(diào)教調(diào)教就是了。”
林鳳英搖著絹扇就與橙衣女子一同離開了。
此后的蔣君舒便成為了迎春樓的仆人,每天的職責(zé)就是給迎春樓里的姑娘打掃房間、端茶倒水,盡管總會被她們無理由的挑刺與教訓(xùn),也會動不動就被關(guān)在樓道中央的雜物間里,但蔣君舒也未曾埋怨過什么,她心里希望自己能快點從這里出去,去前線找她的哥哥。
這晚的她又因為端茶沒有端好,澆到了迎春樓前花魁——柳湘兒的手上,不但被柳湘兒掌摑,還被關(guān)在了這雜物間里。
蔣君舒看著窗外的明月格外的明亮,才恍然大悟,今日是中秋佳節(jié)。每到這個佳節(jié)的時候,她的阿爹阿娘與哥哥都會送她做工奇巧的兔子燈,一起吃月餅賞月,可現(xiàn)在一切都煙消云散了。
正難過的時候,蔣君舒聽見有人將雜物間的門打開了,她立刻擦干了眼淚,發(fā)現(xiàn)來者是林鳳英。
林鳳英見蔣君舒被扇紅的臉頰,也假意心疼地給她的臉上藥,說:“君舒,你受委屈了,等下媽媽就去教訓(xùn)柳湘兒去?!?p> “媽媽,不要去,是君舒做得不好,您不要去找湘兒姐姐的麻煩?!?p> 林鳳英也嘆了一口氣,握住蔣君舒的手,問:“君舒,你難道就只想在迎春樓里當(dāng)一輩子的仆人,任人欺辱嗎?今日王公子來,見著你……”
“媽媽,求求您,君舒不要……”
林鳳英見蔣君舒對接客這件事情還是十分的抗拒,便沒有再提了,說:“好了,媽媽知道了你的意思,不愿就不愿吧!可你也知道我就指著柳湘兒她們給我賺錢呢!若把你放出來了,怕也會惹她們不高興,只能委屈委屈你了。媽媽還有事,就先離開了?!?p> 林鳳英說完,就出了雜物間,在鎖門之前,輕輕撇了撇嘴,嘴里小聲怒罵道:“真是個不上道的小賤人,以后有你好受的!”
清晨,一天未進(jìn)食的蔣君舒被饑餓感弄醒了,外面也熱鬧了起來。
“你聽說了嗎?那被充軍的少爺們都快死絕了……”
蔣君舒聽見外面有人談?wù)摮滠姷氖虑椋土⒖虂砹司?,小心翼翼地扒在門口偷聽。
“哦?這也正常??!那些少爺們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一夜之間被抄了家,發(fā)配邊疆,怎么可能適應(yīng)得了?不過我聽說那一個月前被抄家充軍的蔣君顏,性子很是剛烈,一直想逃跑,說什么回去找妹妹。”
“他妹妹不是被關(guān)押到罪奴所了嗎?”
“就是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蔣君顏還如此這般看不清,我看早晚要被他們的領(lǐng)軍給處死?!?p> 聽這句話的蔣君舒用力捂住了嘴巴,咬緊嘴唇,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等人走后,蔣君舒才慢慢靠著門坐了下來,小聲地抽泣??伤埠鋈幌肫鹆?,前天在柳湘兒房間里打掃,聽她抱怨說,林鳳英又扣她的分成了。
“只要接了客,就能有錢了嗎?”蔣君舒不由地對柳湘兒的話多加思考。
她從雜物間出來之后,雖然還是在做仆人的事情,但她已經(jīng)開始有意識無意識學(xué)習(xí)迎春樓里的姑娘們怎么魅惑來此的男人們,怎么讓他們心甘情愿地給她們花錢。
這晚的蔣君舒在柳湘兒的房間里服侍的時候,柳湘兒的客人對蔣君舒左右打量,甚至都笑了起來。柳湘兒一看,就知道了他想干什么了。將蔣君舒支走之后,假意生氣道:“林公子,您不是最寵湘兒的嗎?怎么可以對其他女子笑呢?”
林公子見柳湘兒已經(jīng)撞破了他的心思,還是連忙哄道:“你看錯了,我最心愛的人還是我的湘兒?。 ?p> 林公子說完,作勢就要吻上柳湘兒的額頭了,柳湘兒卻推開了林公子,說:“別跟我解釋了,我看你??!就是對我膩了,剛好那個蔣君舒又生得一臉狐媚樣兒,才將你的魂給勾了去?!?p> 見柳湘兒已經(jīng)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林公子將柳湘兒一把摟入懷里,說:“湘兒,你既然都知道她的名字,那也一定能幫我搞到她,對嗎?事成之后,我給你這個數(shù)?!?p> 柳湘兒看著林公子伸出得五根手指,頓時就兩眼放光,握住他的手說:“那你就準(zhǔn)備得吧!她可還是個處兒,這可美著你了?!?p> 說著,柳湘兒就離開了房間,林公子見之大喜道:“湘兒,可別讓我等太久?!?p> 到了夜晚,柳湘兒在走廊里看見了在擦地的蔣君舒,吹了吹手中茶,便走向了蔣君舒。
“舒妹妹,還在忙呢!”
蔣君舒抬頭就看見了柳湘兒,且眼神都帶著一種嫌棄之時,立刻退到了一旁,低下頭說:“湘兒姐姐,這邊君舒已經(jīng)擦干凈了,您走這邊吧!”
“哎呦!我的好妹妹?!绷鎯赫f著,就牽起蔣君舒的手,讓她站了起來,“你就這般怕我嗎?林媽媽已經(jīng)訓(xùn)過我了,我也覺得因為一杯茶就跟你發(fā)如此大的脾氣,倒顯得我這個做姐姐的太過小氣了。這不今日呀!我特地泡了一杯好茶來向你賠罪,希望妹妹能夠喝下,之前的賬就一筆勾銷,可好?”
蔣君舒謹(jǐn)慎看著柳湘兒手中的茶杯,始終不敢接受喝過。
柳湘兒見蔣君舒竟對自己如此防備,便假意哭訴道:“原來妹妹一直不肯原諒我,連我辛苦泡得茶都不愿碰,可是嫌我臟了?”
為了以后不受柳湘兒的針對,蔣君舒立刻接過了茶杯,一飲而盡。柳湘兒欣喜接過空茶杯,說:“這才是我的好妹妹嗎!晚些時候,我就來接你昂!”
蔣君舒自然對柳湘兒的話充滿疑惑,但還是沒有放在心上,繼續(xù)做著打掃工作。
漸漸的,蔣君舒發(fā)覺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動作也越來越遲緩,但她只當(dāng)是自己太過疲憊了,便想回房間了??梢徽酒饋?,就感覺雙目一黑,要暈倒了,卻被一個人接住了。
蔣君舒努力睜眼想看清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可奈何只看見一個迷糊的人影兒,便暈了過去。
林公子見之大喜,抱起蔣君舒就跑去了房間。
而且在不遠(yuǎn)處的林鳳英與柳湘兒將全過程看得清清楚楚的,林鳳英還故意訓(xùn)斥柳湘兒:“湘兒,你太過一意孤行了,若君舒醒了要死要活怎么辦?”
“哼!過了今晚,蔣君舒她還以為她自己是干凈的嗎?若真的要尋死覓活的話,就叫幾個彪子看緊她就是了。媽媽,您明白這萬事都有第一次?!?p> “也是,這萬事總有第一次,我們也別在這里杵著了,都忙去吧!”林鳳英說著,便下了去樓去。
“湘兒恭送媽媽?!绷鎯盒卸Y道,待林鳳英沒影兒后,又詭笑著看了看那個房間,回到了自己房間里。
第二天一大早,蔣君舒就茫然睜開了眼睛,只覺得頭十分的疼痛。
可下一秒轉(zhuǎn)頭,她就吃驚了。自己的旁邊竟睡著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她立刻查看自己的穿著,竟也是衣不蔽體。
蔣君舒就算再遲鈍,也知道自己發(fā)生了什么,是被眼前的男人給糟蹋了。
“畜生,我要殺了你!”蔣君舒哭吼道,就用手掐住了林公子的脖頸,被弄醒的林公子自被蔣君舒的動作給嚇到了,一耳光就打得蔣君舒趴了下去。
林公子趕忙下床,穿起了褲子衣服,嘴里還怒罵道:“就是個下賤胚子,還裝純潔,惡心……”
等蔣君舒再抬頭時,嘴角已經(jīng)流血了,眼白已經(jīng)布滿血絲,看見地上掉落得簪子,立刻撿起,作勢就要向林公子刺去。
這時,像計算好了一樣,林鳳英與柳湘兒沖了進(jìn)來,林鳳英奪過了蔣君舒手中的簪子,抱住了她。
蔣君舒一看柳湘兒得逞的眼神,就知道是她昨天晚上遞給自己的茶有問題,是他們狼狽為奸。此時,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柳湘兒看見蔣君舒這般看自己,倒也不心虛,還嘲諷道:“蔣君舒,你還當(dāng)你自己是大家小姐呢!到了迎春樓,你就和我們是一樣的。瞧瞧你平時看我們的眼神,是多么嫌棄??!現(xiàn)在好了,我們是一類人了,還是好好想想以后怎么接客吧!”
柳湘兒說完,便與林公子一起離開房間,還在門外大罵:“都看什么看??!沒有看過妓女賣身?。∨?!忘了,里面的那位還是仆人,還不是妓女呢!”
蔣君舒聽著柳湘兒在外面說得話,像一根根針一樣,紛紛扎入了她腦中,使她痛苦得喘不過來,只能捂住耳朵,麻痹自己讓自己聽不到。
盡管蔣君舒是受害者,可因為想殺林公子這件事情,她還是被關(guān)了雜物間。
蔣君舒倚著墻,默默流淚,腦海里想著柳湘兒嘲諷自己的話:“蔣君舒,你還當(dāng)你自己是大家小姐呢!到了迎春樓,你和我們是一樣的。瞧瞧你平時看我們的眼神,是多么嫌棄啊!現(xiàn)在好了,我們是一類人了,還是好好想想以后怎么接客吧!”
又想到了前些日子聽到那兩人說自己哥哥一直都在念叨自己,想回來找自己。
蔣君舒將自己的眼淚狠狠地摸去了,說:“柳湘兒,我要你比我痛苦一千倍一萬倍。”
這時候的林鳳英便又來充當(dāng)好人了,給蔣君舒的臉上上藥說:“我們女人天生就命苦,身在青樓之中,更苦。每天只能以色侍人,以后年老色衰了,保不齊會落了個晚年凄涼的下場。所以一定要趁年輕的時候,多服侍這個王公貴族,他們出手比一般客人都要闊綽。今日那個林公子,是當(dāng)今丞相的嫡子,也是湘兒的???,每天給湘兒的金銀首飾都是不可估量的?!?p> 林鳳英見自己都如此苦口婆心了,蔣君舒還是沒有絲毫要松口的樣子,便將藥膏遞給她,要離開了。
“那林公子是柳湘兒的??蛦??”
蔣君舒冷不防地問,林鳳英聽到蔣君舒問自己,立刻轉(zhuǎn)過身說:“那是自然,柳湘兒那么有錢,百分之九十都是林公子給的錢,還天天為她購買衣服發(fā)飾?!?p> 蔣君舒聞言,咬緊了牙關(guān),指甲嵌入掌心,流出了血,冷冷地說:“林媽媽,舒兒想明白了。您說得沒有錯,現(xiàn)在人都是迎春樓的了,早晚都要服侍男人的,為什么要自己心里不痛快呢?不過舒兒想等在一個月后的花魁大選中獲得第一名后,再進(jìn)行接客?!?p> “你想明白了才是最好,來,起來,不要在這雜物間了。林媽媽給你一間最好的屋子,你就里面住著,梳理梳理自己,等到花魁大選之時,一鳴驚人,可好?”
林鳳英說著,就將蔣君舒扶了出去,生怕她再磕著碰著。
時間一連過去幾日,柳湘兒與其他姑娘都沒有再看見蔣君舒打掃衛(wèi)生了,覺得疑惑,便聚在了一起七嘴八舌了起來。
“湘兒姐,你說是不是因為你私自將蔣君舒獻(xiàn)給了林公子,蔣君舒不堪受辱,自殺了?夜晚里你可小心點吧!小心那蔣君舒化成厲鬼,向你索命?!?p> 夏曼兒說著,就張牙舞爪地向柳湘兒撲去,可讓柳湘兒一陣心驚肉跳,對著夏曼兒一陣呵斥,引得眾姑娘哈哈大笑。
大笑過后,有人發(fā)表意見了:“我看呢!八成是又被林媽媽轉(zhuǎn)賣了,你看呢!蔣君舒都來這么多天了,還一副小姐做派,多高貴似的,被賣了活該?!?p> “是誰嘴巴管不住,在這里亂嚼舌根?。俊?p> 眾姑娘都聽出了這是林鳳英的聲音,便不敢再言語,齊齊站了一排。
林鳳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看見蘭茵兒心虛的樣子,就用指頭使勁一戳,這可讓蘭茵兒吃了痛。
“你這小妮子,錢沒有見回來幾次,嘴巴倒是越來越厲害了。再把分成亂用的話,我就把你賣到那男人堆里去,給我回回本?!?p> 這可讓蘭茵兒不干了,懟道:“那應(yīng)該先賣蔣君舒,她都來了兩個月,一次客都沒有接過,還是我們里面身價最貴的?!?p> “還學(xué)會頂嘴了啊!”
林鳳英作勢又要戳一下蘭茵兒的嘴巴,蘭茵兒卻躲到了柳湘兒的身后,柳湘兒也連忙為蘭茵兒開脫道:“好了,林媽媽,您也消消氣,饒了蘭茵兒這張碎嘴吧!不過話說回來,您沒有把蔣君舒賣掉,那是把她弄得哪里去了?”
林鳳英的話卻答非所問:“你們還是多在意在意自己,花魁大選在即。湘兒、曼兒、茵兒、瀾兒,你們四個是我們迎春樓的‘四艷’,更要保住我們迎春樓的招牌。若有了什么變數(shù),或者說花魁不是從你們四個人里面產(chǎn)生的,那你們就會吃不了兜著走?!?p> 林鳳英說著,便都瞪了她們一眼,離開了。
房間里的姑娘們又熱鬧了起來。
“媽媽這是什么意思?每年的花魁都不是我們四個人里面產(chǎn)生得嗎?莫不是媽媽又買了別人?”
“應(yīng)該不是吧!我聽我的??驼f,這兩天上面的人查得緊,媽媽應(yīng)該不會頂風(fēng)買賣吧!”
“誰知道呢?我估摸著媽媽估計只是想要我們緊張起來?!?p> ……
她們都在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可柳湘兒卻沒有加入她們,因為她總覺得林鳳英是話里有話,如果花魁不是從她們“四艷”里面產(chǎn)生的話,就說明還會有別人。
但偏偏猜不中這個別人是誰,對“四艷”的花魁之位是否真的存在威脅,還不得知。
此后的柳湘兒便更努力地練習(xí)她的拿手絕活——琵琶,琵琶聲整日都回蕩在走廊里面,能夠感受到彈者的心緒很不穩(wěn)定,琵琶聲也時慢時躁。
忽然琵琶弦斷裂的聲音使琵琶聲戛然而止,眾姑娘都去查看柳湘兒的情況。
可打開門一看,柳湘兒彈奏琵琶的指頭已經(jīng)血肉模糊了,而柳湘兒的表情仍然凝重。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這是干什么?。≡趺磁獋俗约??”
夏曼兒上前將已經(jīng)斷裂的琵琶放置了在一旁,拿起柳湘兒的手仔細(xì)打量,吩咐道:“瀾兒,趕快去我的房間里,將那瓶創(chuàng)傷藥給我拿來,我好給姐姐上藥?!?p> “創(chuàng)傷藥?哦!好……好……我這去了!”
待曲瀾兒離開后,夏曼兒便讓其他人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等其他人都離開后,夏曼兒將門一關(guān),問柳湘兒:“姐姐這是因為何事心浮氣躁,連手彈琵琶都彈出血了也不在乎?”
柳湘兒卻沒有理會夏曼兒的話,反而問她:“曼兒,你說今年的花魁還會從我們四個人里面產(chǎn)生嗎?”
夏曼兒雖被柳湘兒問得莫名其妙的,但還是耐心地解釋道:“姐姐明艷動人,風(fēng)華依舊,何苦惱那不可能的事?”
“真的嗎?”
柳湘兒問著,轉(zhuǎn)過了身,看著銅鏡里面的自己,說:“雖美好容顏仍在,但我已經(jīng)來迎春樓六年了。女人又有多少個六年?六年的精心保養(yǎng)終究抵不過六年前青春年少時的好肌膚?!?p>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花魁大選這天,這天的賓客比迎春樓平日里的還要多,他們都手持兩枝月季,等全部參加花魁大選的麗人表演完成之后,再將自己兩枝月季投給自己喜歡的麗人,得月季花最多的麗人,便是今年的花魁。
在旁邊候場的夏曼兒卻眼尖地發(fā)現(xiàn)以往的花魁大選只有十二只花籃,怎么今天的花魁大選卻有十三只花籃,這就意味著是有十三位麗人參加。
夏曼兒覺得疑惑不解,連忙拉住柳湘兒耳語道:“湘兒姐姐,你看那里怎么會有十三只花籃???這往年明明只有十二個人參加,前些日子看得名單也只有十二個名字,現(xiàn)在怎么多了一只花籃?”
柳湘兒卻沒有將夏曼兒的疑惑放在心上,只解釋道:“那參加花魁大選的名單是媽媽親自給我們審閱的吧!只有十二個人,當(dāng)然只有十二只花籃,那一只多出來的花籃,許是下人粗心,多放了一只。怎么?你就這么沒有信心,你的古箏是我們迎春樓彈得最好的,還害怕別人搶你的月季花?”
有了柳湘兒的安慰的夏曼兒便覺得放心了許多,甚至還跟柳湘兒打趣道:“我自是害怕多出一人跟我搶,可是柳湘兒姐姐無論面對什么樣的對手,那都不必看的,贏得必是湘兒姐姐?!?p> 林鳳英見迎春樓的賓客與麗人已經(jīng)各就各位了,便走上到臺前,主持花魁大選。
“首先感謝各位賓客們能來我們迎春樓參加我們一年一度的花魁大選,再者我想大家都看見了,旁邊的花籃比往年多出了一只來,這就說明今天的花魁大選共有十三位麗人參選……”
林鳳英此言一出,就引起了下面的人議論。
“十三位麗人?這往年都不是十二位嗎?”
“這名單也沒有她呀?這林夫人怎么這么能弄得神神秘秘的?”
“還有第十三個人參加花魁大選,林媽媽怎么宣布得這么突然,竟都瞞著我們?!?p> 柳湘兒聽著夏曼兒的抱怨,更堅定了心中的猜想。
“若真的是她,才真的糟糕……”柳湘兒小聲地說。
夏曼兒連忙問柳湘兒:“姐姐,你在說什么,可是氣媽媽瞞著我們?”
“哪有的事,她愛加誰就加誰吧!只要花魁之位還是我們四個的就行了。”
“嗯!姐姐,看!已經(jīng)開始了?!?p> 柳湘兒實在沒有心情再看臺上麗人的表演,只是斜眼看了一眼林鳳英,心里怒火難熄。
前十一位麗人的表演還算中規(guī)中矩,都在自己的優(yōu)勢之內(nèi),也不算落于后者了,現(xiàn)在是柳湘兒表演她的琵琶曲《鳳歸來》了。
柳湘兒剛帶她的琵琶坐下,前面的人就看見了柳湘兒手指上的傷,便都低語道:“這柳湘兒手指上怎么還有傷??!彈這類樂器者不是最愛惜自己的手指嗎?”
“許是練習(xí)過度了吧!柳湘兒的實力還是很強(qiáng)的?!?p> “再看看吧!”
就是這句“再看看吧!”給柳湘兒無形之中添加了壓力,她努力抵制住內(nèi)心里的壓力,開始彈奏《鳳歸來》。
琵琶曲《鳳歸來》是南晉十大琵琶曲之一,其曲磅礴大氣,卻不也失小意溫柔,二者的結(jié)合非常的巧妙,所以對彈奏者也是極大的挑戰(zhàn)。
一開始的時候,柳湘兒還是彈得十分的好,可最要命得是她瞥見了那多出來的花籃,腦海中又回想起了林鳳英的話,心緒逐漸不穩(wěn),連彈錯了《鳳歸來》里面的好幾個音段都不知道。
下面有懂《鳳歸來》的人都說:“我看這鳳凰已經(jīng)折了翅膀,飛不回來了……”
柳湘兒這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彈錯了,連忙彈奏,想步入正軌,卻不料自己弄巧成拙了,琵琶弦斷了,眾人即刻鴉雀無聲。
是的,柳湘兒彈斷了琵琶弦,手指又變成了血肉一片。
“姐姐,湘兒……”
“四艷”其他的三個人立刻跑到了臺上,將柳湘兒帶了下來。
柳湘兒看見林鳳英恨不得吃了自己,便小心翼翼道:“媽媽,我……”
“行了行了,我的姑奶奶,你都已經(jīng)弄砸了,還想干什么?。÷鼉?、茵兒你們?nèi)齻€人帶柳湘兒下去包扎吧!”
待她們走后,林鳳英趕忙上臺控場,說:“大家不好意思啦!剛才發(fā)生一個小小的插曲,但最精彩總是壓軸的是不是?”
林鳳英說著,便拍了拍手,迎春樓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大家正疑惑的時候,突然臺上打下來了一束光。
而一位身穿水藍(lán)色衣裙的女子慢慢落了下來,面容十分的美艷,卻沒有那么強(qiáng)的攻擊性,站定之后,便跳了水袖舞。
只見長長的水袖被她應(yīng)用自如,一甩一縮盡顯美態(tài),在場的目光全部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笑了,接著輕輕一躍,便飛到了空中,繞著全場飛了一圈,所到之處,燈火燃起,姿態(tài)就好似那敦煌壁上的飛天仙女。
待全場的燈火被她點燃之后,人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上空多了一個花球。
她也看準(zhǔn)了這個花球,用水袖狠狠砸去,花球當(dāng)即被砸開,里面各色的花瓣都落了下來,形成一道絢麗的花雨。
臺下的人都被這樣新奇而又華麗的表演所折服,紛紛鼓起了掌聲。
待蔣君舒落于臺上之后,林鳳英趕忙牽住她的手,介紹道:“這就是我的第十三位麗人,大家喜歡嗎?若喜歡她的話,便將手里的月季花投入第十三只花籃,我就知道了她有多受人喜歡了?!?p> 在場的人都一窩蜂地跑到了投花區(qū),不一會兒,蔣君舒的花籃里花都多得都溢了出來。形成鮮明對比得是其他十二位麗人的花籃,上屆花魁柳湘兒的花籃里的月季花都屈指可數(shù),其他麗人的花籃更是慘不忍睹。
而林鳳英對這個結(jié)果早有了預(yù)見,所以蔣君舒開場成績這么好,她也做了心理安慰,沒有太震驚。
蔣君舒看見林鳳英對著自己笑了,她也只好應(yīng)付地笑了一下,只有她心里明白自己對林鳳英的恨,也只是僅次于對柳湘兒的恨。
可現(xiàn)在是背靠大樹底下好乘涼,自己只有先討好林鳳英,等她對自己慢慢放下警惕后,再伺機(jī)報復(fù)。
“我出二十兩……黃金!只求林夫人身旁這位國色天香的花魁小姐陪我喝一杯!”
人群有人說出此話,倒得了林鳳英的青睞,搖著手絹喝道:“哪位爺出手這般大方,出來讓我們君舒認(rèn)識認(rèn)識。”
“誒~林夫人,區(qū)區(qū)二十兩黃金算得什么啊!我們江南蜀錦莊送您二十尺上等的蜀錦,還給您做好送給過來,外加四十兩黃金可好??!”
此話一出,人們紛紛議論了起來。
“這蜀錦不是稀貴得很嗎?都說用蜀錦做出得衣裳如夜空中最亮的星星般璀璨,摸起來如那潺潺溪水般順滑,足足二十尺的話,少說也有百兩黃金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