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風起 (三)
五.
深山,古寺,禪房,依稀的晨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照在了床榻之上。
一個光頭從睡夢中醒來,他的懷里抱著一個絕色女子,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敬請關(guān)注法外狂徒張……
我趕緊甩了甩腦袋,把這個可怕的畫面從我半睡半醒間的腦子里趕出去。
這做的是什么鳥夢,老子是沒頭發(fā),但可不是和尚,諾思也是我的合法女朋友,我心里虛什么。
我翻了個身晃了晃頭,可能是最近做飯?zhí)喔愕哪X子不清楚了吧。
天色已然大亮,我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諾思,她的眉毛一顫一顫的睡得很安詳,我輕輕的抽出壓在諾思身下的手臂,生怕弄醒了她。
露娜走的時候交代過,讓我早上來開會,算算現(xiàn)在也是時候了。
我起床慢慢穿上衣服,將半塊白色的天機玉塞進了諾思的懷里,低頭在她的臉上吻了一下,又將黑色的半塊掛在我的脖子上。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露娜臨走的那句話像是話里有話。
她讓我別耽擱太久,這話雖然語氣輕松隨意,但是我總感覺這話背后好像有點火燒眉毛的意思。
我隱隱的覺得這次門主會不簡單,諾思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我們默契的沒有提半個字,只是靜靜的依偎在一起,瞪著眼睛直到快黎明才勉強睡下。
歸滅已經(jīng)不遠了,我到底要怎么保護諾思呢?
似乎除了指望路西出手相幫以外,我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在歸滅中保下她的性命,可要讓諾思去無間……
我下意識攥緊了手上的龍刀咽了一口吐沫,難道真的要殺掉她才能把她送進無間么?
如果不這樣做,那我就只能拼死阻止鴻鈞那個不講理的老家伙發(fā)動歸滅了。
二選一,又是一道艱難的選擇題。
我輕輕嘆了口氣,起身開門準備離開,站在門邊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諾思。
她已經(jīng)醒了,睜開一雙明亮的眼睛在背后盯著我一直沒有說話,似乎她不想讓我知道她已經(jīng)醒了。
我們都不想對彼此說再見,因為上次再見以后分開的太久,我們都怕了,怕下一次一轉(zhuǎn)身便是一輩子。
她裝睡,我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我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裝不下去了。
她就這么抱著被單看著我,被單不大,勉強擋住了她的半個身子,露出如玉的肩膀。
晨光透過窗子照在她的身上,美的如同畫卷一般。
她輕輕開口道:“我等你回來?!?p> 我心中一酸,臉上卻一笑道:“好?!?p> 到頭來,我們都沒有說出再見兩字。
六.
等我走到大殿的時候,精五門的一眾高層已經(jīng)如同兩排蘿卜一樣等在那里了。
方丈居中坐在主位,金剛侍立身旁,他手邊的另一個主位上坐著歐陽天。
乾坤,方思成等一眾高層分別坐在兩旁的座椅上。
讓我意外的是,露娜竟然也坐在他們其中,而且露娜的位置竟然非常靠前。
露娜斜了我一眼不屑道:“我是官字門門主?!?p> 我撇了撇嘴有些無奈,只好在最末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方丈見我到了,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開口道:“既然人到齊了,那么我們開始吧?!?p> 他的聲音雖然四平八穩(wěn),可是我還是聽出了一絲焦急的味道。
方丈道:“十六年前,我等曾經(jīng)討論過一次歸滅的具體時間,路德和李十八算出歸滅大概會發(fā)生在十八年后,也就是兩年后的事情。
前不久洗天又離開了陳諾思施主的身體,恐怕讓歸滅再次提前了一些,可能現(xiàn)在歸滅已經(jīng)迫在眉睫,我們總要定下一個對策才好?!?p> 我開口道:“洗天離開的事情不會導(dǎo)致歸滅提前,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p> 方丈道:“這是為何?”
我又道:“洗天離開的時候留話給諾思,她是被老門主帶走的,不會造成歸滅提前。”
方丈聽了這話,臉上的陰霾沒有舒展半點,眉頭卻皺的更緊了幾分。
歐陽天道:“這件事情你曾經(jīng)對我提起過,我想以方丈的本事早就得知了這個消息了吧?!?p> 方丈嘆道:“得知不敢講,但是從歐陽施主和乾坤施主兩人的表現(xiàn),猜也猜到了一些?!?p> 我奇怪道:“既然你知道了這些,怎么會擔心歸滅擔心到這個程度?”
方丈露出了一絲猶豫嘆了口氣道:“也罷,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若是我們之間還是不能開誠布公,恐怕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條了。
還請大家先看看這個,看完以后就明白了?!?p> 方丈轉(zhuǎn)身沖方思成說道:“方施主,有勞了?!?p> 方思成一抱拳,揮舞袍袖沖著空中一拂,只見大殿半空中凌空現(xiàn)出了一片畫面,這畫面有點像就好像三維全息投影,真實異常。
畫面上是一座小島,整個島不大,郁郁蔥蔥的都是樹木,不見人煙。
我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座海島,總感覺在哪里見過它似得,可是仔細想?yún)s又找不到一絲端倪。
過了一會了,海島邊的沙灘上出現(xiàn)了一個人,這人頭戴斗笠,一身粗布衣服,挽著褲腳。
見了這人我心中一驚,差點從座位上站起來,我終于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見過這座島了,這是離恨天!畫面上出現(xiàn)的人就是道祖鴻鈞!
我這下真的驚訝了,喃喃道:“你們膽子可夠大的,敢跑去這種地方偷拍,也不怕被人抓到?!?p> 沒等方丈開口,歐陽天卻搖搖頭說道:“你看到的不是拍攝的畫面,而是方思成用心想事成的本事弄出的蜃樓。
這蜃樓不是當前的情景,而是方丈用空間神通存儲下來的景象,我和乾坤也是昨天才知道這消息,不得已之下才讓乾坤出面找你的?!?p> 方丈雙掌合十補充道:“就算是蜃樓的景象,若是沒有鴻鈞前輩默許,我等就算想看也絕對看不到的,這段影像多半是他故意讓我們看的,你看完就明白了?!?p> 我知道此事肯定事關(guān)重大,提起精神繼續(xù)看下去。
影像里,鴻鈞摘下了斗笠放在一邊,伸手從腰間取下一把斧子,一下一下砍倒了岸邊的小樹。
他的動作很慢,就像是一個樵夫日??巢褚话悖燥@沉悶。
畫面的景象加快了很多,只見鴻鈞原本不緊不慢的動作變得飛快,那顆小樹在他的手中被砍掉了枝葉,又削去了樹皮,最后在樹干邊緣鑿下了四條長方形的木條。
鴻鈞將這幾根木條直直的插在地上圍成一個長方形的四個頂點,然后又去樹心里鑿了兩長兩短四條長方木板。
這四塊木板足有兩指厚,卻不過巴掌寬,長的有兩米半,短的只有不到一米。
鴻鈞把這幾塊木板直接架在了立著的四根木條上,用手狠狠的一壓,那實木的木板竟然被生生嵌進了木條之內(nèi)。
四個窄木板加上底下的四根木條圍成了一個長八尺寬三尺的長方形木頭架子。
他的雙手飛動在窄木板上修整了半天,一件木頭家具雛形就造好了,看樣子只要在這架子中間鋪上一塊木板,就是一個茶幾了。
畫面重新慢了下來,鴻鈞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緩緩伸手在這個架子中間一點,架子上欠缺的部分便被一件東西的虛影填滿了。
他起身深深朝著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消失在畫面里。
畫面漸漸拉近,木頭架子越來越大,上面的虛影也清晰的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那是一塊大概有八尺長的玻璃,一塊已經(jīng)碎的不成樣子的玻璃。
我的瞳孔一縮,死死的盯著畫面上的玻璃,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鴻鈞所造的正是路西家里的那個茶幾!
在天機玉中我曾見過鴻鈞去路西家,兩人在討價還價中交過手。
鴻鈞一次次的將這塊玻璃復(fù)原,世界上的生命也一次次的全滅,路西將它一次次的砸碎,世間生靈不斷復(fù)現(xiàn)。
后來路西親口告訴我,世間的生靈便是這塊玻璃上的裂痕,若是裂痕消失了,生命也就不復(fù)存在。
鴻鈞也曾經(jīng)親口說過,他當年施展的手段就是歸滅。
那么現(xiàn)在鴻鈞為什么要造這么一個茶幾呢?
想起鴻鈞走前那個飽含深意的眼神,我的臉色一下變得異常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