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創(chuàng)世紀(jì) (一)
負(fù)一.
起初,神創(chuàng)造天地,世上只有大海。
南海之帝為倏,北海之帝為忽,而混沌居中。
倏與忽日日爭論如何創(chuàng)世,晝夜不休,幾欲開戰(zhàn)。
混沌從中調(diào)和,倏忽罷手言和。
人皆有七竅,混沌獨無。
倏忽欲報混沌之德,謀劃為混沌鑿出七竅。
兩人日鑿一竅,混沌七日而死。
倏忽悲,罷手不作,以第七日為息。
世界遂成。
零.
“廟塌了,神還是神。”
一.
我漂流在一片時光的海洋里,這片海洋瑰麗神奇,很多熟悉的陌生的臉孔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他們有的對我笑,有的在爭斗,還有的在忙著鑄造龍刀。
看那樣子,似乎是在用我的身體做砧板呢。
我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靜靜看著鐵匠一點點的揮著鐵錘砸在我的身體上,然后我的身體漸漸消散了。
畫面一轉(zhuǎn),鐵匠撕開了空間走了出去,在時空亂流里好像和一群黑衣人打了起來,然后無窮無盡的尸體如飄雨一般落了下去。
這些洋洋灑灑的遺骸最后落在了時光這個巨大的漩渦里,轟然不知所蹤。
我這樣飄著看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覺得自己脖子一緊,身體被一股大力拽的停住了,緊接著那種漂流的感覺驟然消失,我的身子一疼摔在了地上。
我猛烈的咳嗽了幾聲,伸手揉了揉眼睛。
咦,我能動了?
我依稀睜開眼睛勉強(qiáng)看向周圍。
這是一間凌亂的屋子。
屋子里有一臺老式電腦,一張電腦椅子,一個滿是裂紋的玻璃茶幾和一個靠著墻的破舊沙發(fā),剩下就只有幾把快散架的木頭椅子了。
我身邊不遠(yuǎn)處是一扇打開的窗子,窗臺上放著很多巴掌大小的搪瓷罐子,罐子上面畫著簡筆圖案,這些圖案像是用來區(qū)分里面存放東西的標(biāo)簽。
有的畫著一只老鼠,有的畫著一個刺頭一樣的圓球,有的畫著一個骷髏。
陽光從外面照進(jìn)來,溫暖柔和,怎么看都不像是海漿深處。
我撓撓頭看看自己的位置,又看了看身邊那扇打開的窗子,似乎我就是從那里一頭扎進(jìn)這間房子中的。
在窗子邊上,一個胖子正拿破布在擦手。
“路西?”我嘟囔著沒說清楚,趕緊把嘴里的天機(jī)玉吐了出來又道,“我咋跑你這來了???”
沒等他答話,我又看了一眼四周完整的墻壁驚道:“你家墻修好了?”
胖子路西擦完手,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今天沒穿那件滿是油漬的破背心,而是換了一件半新的,這件衣服雖然不正式,但也能看出是仔細(xì)整理過的。
不光衣服,就連他腦袋上那不多的幾根毛也整整齊齊的梳到了一邊。
路西放下了手里的破布咧開嘴道:“你好,我叫路西,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p> “……”
二.
初次見面?
不算在墳地我們至少已經(jīng)見了三次了吧,這貨不是又憋著坑我呢吧。
我看到他這一臉肥肉層層疊疊堆起來的笑容,立刻下意識的握緊了我僅有的財產(chǎn)——那對龍刀和那塊天機(jī)玉。
“別扯別的?!蔽艺f道,“我怎么跑你這來了?”
“哦?!甭肺鲹蠐项^說道,“我正在家呆著無聊,看見你從上面掉了下來,好像控制不了自己似的,我就開窗戶把你撈進(jìn)來了?!?p> “什么?”我驚訝道,“我不是在海漿里往下走么,怎么就跑到你家窗外了呢?”
路西笑道:“我家本來就是在海漿的最底層,你一路下落自然就跑到我這了?!?p> 我有點蒙圈,抓了抓頭發(fā)道:“那你說的初次見面又是怎么回事?我們都見了好幾次了。還有你家墻是怎么修好的,你又殺人了?”
路西繼續(xù)說道:“我家墻沒壞過,我們也真的是第一次見面。你別急,先坐下聽我慢慢說?!?p> 我更迷糊了,支撐著身體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已經(jīng)被業(yè)火燒光了。
我有些尷尬道:“有衣服么,我可不習(xí)慣這么光著聊天。”
路西笑笑,拿了一條像是披風(fēng)一樣的東西給我,我接過披風(fēng)胡亂把身體裹起來坐在了沙發(fā)上。
稍微喘了口氣,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蹭的又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一把抓住了路西的背心急道:“你家住在海漿里?那你一定認(rèn)路了!快告訴我,怎么去離恨天!”
路西被我晃悠的一臉無奈,可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拽著他的跨欄背心不松手。
路西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你看你又來了,別著急,聽我慢慢跟你說。”
“我老婆有危險我怎么能不急?!蔽遗馈?p> 路西道:“你別忘了洗天和我的關(guān)系,她可還在你老婆身上呢。若是她真的有危險,你以為我能這么淡定的和你聊天么?”
“這么說她們現(xiàn)在沒事?”我有些意動,手也松開了。
“當(dāng)然沒事,洗天給你留下那些話是想激你的?!甭肺鲹u搖頭道,“可是你也太不淡定了,稍微一嚇唬就亂了方寸?!?p> 我松了口氣重新坐在沙發(fā)上,嘴里嘟囔道:“廢話,你老婆被人拐跑說要撕票,我看你能淡定不?!?p> 路西無奈道:“我就知道要不把這個先說清楚,你非得把我這拆了不可?!?p> “行了,現(xiàn)在你能說了吧,到底這是咋回事,為啥你說我這是第一次見你?”我松了口氣,靠在了沙發(fā)的靠背上。
路西撓撓頭道:“你這一攪合,我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了?!?p> “那就從盤古開天辟地說起吧?!蔽覒涣艘痪?。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路西這張臉我心中就有股無名火氣上涌,總想懟他幾句,可能是一直以來總被他牽著鼻子走的緣故吧。
路西笑嘻嘻的說道:“好吧,那我就從盤古開天辟地說起,想來以你現(xiàn)在的見識也可以平靜的聽我說完了。”
我的眉頭一挑,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順著我這句氣話往下說了。
路西托著下巴似乎在醞釀措辭,斟酌了一會才開口道:“其實這世上是沒有盤古這個人的,或者說如果有的話,那么盤古應(yīng)該就是我?!?p>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認(rèn)真的說道。
我卻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他。
不要臉可以,但是不要臉到這個程度,就不怕被雷劈么?
三.
我們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會,路西撓頭道:“怎么,你不信么?”
“你信么?”我瞪著他說道。
“可這就是真的啊。”路西苦笑道。
“好吧,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蔽曳藗€白眼。
“你別急著發(fā)火?!甭肺鞯?,“其實說這世界是我造的,其實也并不全對,我只是這世界的開創(chuàng)者?!?p> 我抱著手臂不說話。
路西只好繼續(xù)說道:“說來你可能也不信,我不是這世界的人,而是來自世界之外的其他地方。
我剛剛到來的時候這里什么都沒有,只有我自己。
百無聊賴之下,我開始搞事情,想弄出點什么來。
可是我弄出的東西都很不穩(wěn)定,沒等我做點什么它們就自己崩潰了。
我失敗了八次,直到第九次的時候才終于成功。
我成功的制造出了一個大土球,這個土球內(nèi)部是空的。
土球的內(nèi)壁上被我點綴了日月星辰,而土球中間的平面是一塊巨大的大陸架,大陸架之上全是水,大陸架的下半個空腔是個叫奈落迦的地方。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雛形了?!?p> 我聽他說的有聲有色,便忍不住問道:“你說世界是你造的,那么你的能力是什么?憑空造物么?”
路西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的能力說來簡單,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學(xué)習(xí)別人的能力。
所以我什么都會一些,但什么都不強(qiáng)。
我學(xué)的最好的一項技能不是造物,而是創(chuàng)造生命?!?p> “你是說你的技能都是學(xué)來的?”我奇道,“那么在你創(chuàng)世的時候,你的能力是從何處學(xué)來的?”
路西嘿嘿的笑了一聲道:“你還記得我曾說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世界之外來的。
其實我也不是自愿來這里的,而是被我老大丟進(jìn)來的。
我造物和創(chuàng)造生命的能力,也都是從我老大那里學(xué)來的。”
我一驚道:“你頭上還有老大?”
“是啊?!甭肺鞯溃叭羰穷^上沒人罩著,你以為我敢抱團(tuán)跟人干架去么?”
我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路西道:“你是說,是因為你有這個老大,所以上古時候你才敢和老門主開戰(zhàn)的?”
“是啊,若是我老大下決心出手,滅掉陳瀛海那個家伙就是分分鐘的事情。”路西不屑的說道,“只可惜上意不明,老大從頭到尾都沒有出手,我們這才戰(zhàn)敗了?!?p> “你老大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我又問道。
路西搖頭道:“老大沒讓我說,我可不敢亂說話。不過你小子的福澤深厚,以后說不定有機(jī)會見到我老大,到那時候等他親自跟你說吧?!?p> 我的眉頭一皺,卻不好再問了。
路西的性格我很清楚,既然他這樣說,那么任我怎么問都是白搭的。
但我還是不信路西的老大有他說的那么神,要知道三千大千世界已經(jīng)包括了全部的可能,怎么還可能有世界之外呢?
不過當(dāng)初天機(jī)玉中那個少年路西也曾經(jīng)和我說起過,我也不是這世界中的東西,而是從其他什么地方被丟進(jìn)來的。
莫非也是被路西的這個老大丟進(jìn)來的?
也就是說我不是從這個世界出生的了?
可是姓何的鐵匠明明說過,在我出生的時候就在他的懷中被業(yè)火流焰煉化過了。
鐵匠是這個世界中的人,我又怎么可能在世外出生呢?
我徹底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