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開天 (十)
十一.
“所謂圣者,超凡是也。”白澤飄在半空喃喃道,“可是神威御天又豈是空言?”
話音剛落,只聽白澤開口了長嘆一聲。
這一聲長嘆自他口中發(fā)出,卻不是那柔和的男子音調(diào),而是好像有空曠的回音自上古傳來。
這聲音起初極小,像是在遙遠的天邊有一個小錘輕輕砸在一個巨鐘之上。
巨鐘輕輕搖晃起來,那股音波逐漸接近越來越強,最后竟然聲如滾滾雷聲籠罩了四野八方,直震得人心神不穩(wěn)。
聲音是如此之大,大的讓陳木易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可是那聲音就像從天外直接砸進他腦袋里似的,不管怎么樣都擋不住,只能咬牙硬扛著。
就在他被這聲音折磨的快要發(fā)瘋的時候,它卻毫無征兆的消失了。
在聲音消失的一剎那,陳木易就覺得眼前的整個世界也消失了。
天地漆黑一片。
這感覺像極了白澤血進入他身體時候的感受。
現(xiàn)在他的眼中除了那無盡的黑暗以外,就只剩白澤雙目金光閃爍,凌空而立。
白澤就像一尊上古神靈,遙遙凌駕于一切之上。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p> 白澤輕輕的張了口,一個微小的聲音響起,好似那個看不見的小錘又擊打在那座洪鐘之上。
洪鐘再響,巨大的回聲一圈圈的蕩漾開來。
隨著這句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整片虛空似乎也扛不住這種重擊,從中裂開一分為二。
輕的上升,化作一片渾濁的黃色,是為天。
重的下降,化作一片深重的黑色,是為地。
這聲音每回響一次,天就升高一丈,地也就加厚一丈。
轉(zhuǎn)瞬之間,這回聲已經(jīng)不知道響過了多少次,天地也不知道多高多厚。
直到這句話漸漸消失,天已高如穹頂,地也厚如山巒。
白澤再次開口念道。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p> 洪荒的古鐘再次被這聲音敲響了,巨大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的襲來。
只見玄黃天空被這聲音震開了一道裂縫。
那道裂縫剛一出現(xiàn),便忽然熊熊燃燒了起來。
一輪紅日憑空而立,灼灼刺眼。
在紅日亮起之后,一輪圓月也漸漸的明亮起來。
緊接著,滿天星辰依次升起,就好像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將這些星辰一顆一顆的掛在了黑暗的天幕之上。
雖有烈日當空,可依舊不能掩蓋璀璨無比的滿天星辰。
陳木易飄在漆黑的天穹上,如同置身宇宙星空之中。
白澤神色淡然,口中的話一句一句往下念著,那座看不見的大鐘一次一次的被敲響。
這個世界也在他的口中越來越完善。
天空明亮,白云涌動,種子發(fā)芽,綠草滿地,鮮花一朵一朵的綻開,整個世界都飄滿了陣陣花香。
剛才消失的歐陽天和兩位神僧,甚至還有女媧都一一重現(xiàn)在了這個世界里。
陳木易只覺的身子一沉,從半空中緩緩落在了地面上。
“這是……玄天靈域?”他只覺得手腳都軟了,癱坐在地上。
聽了這個玄幻小說中才有的詞語,歐陽天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發(fā)火,而是舔著發(fā)干的嘴唇說道:“這是?;拾诐傻某擅^技,一念開天。
你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象,而是他用大神通生生創(chuàng)造出的一個真實的世界!
當年貫頭山一戰(zhàn),我們打的他措手不及。
危急之下他拖著重傷的身體搏命使出了這招,只一擊就震死了門中三個頂尖好手!
那時候他的實力只有全盛時的不足兩成,還大半用來突破補天石的封印,所以造出的世界也只是個模模糊糊的雛形,而現(xiàn)在……”
歐陽天臉色難看的看著周圍真實無比的景色。
“可是,他念得不過也只是普通的千字文而已?!标惸疽椎哪樕兊酶由n白了。
白澤聽到話終于停了手,柔和的說道:“沒錯,只是普通的千字文。
可這世界其實就像是一道菜,我念得只不過是菜譜。
至于這道菜到底能做成什么樣,那就看廚子的本事了。
如果我想的話,就是真的念菜譜也一樣開天辟地?!?p> 白澤從空中落在了開滿鮮花的草地上,對歐陽天道:“當年你大難不死,反將我困在了貫頭山之下。
我記得你當時大笑著對我說,‘盛名之下,也不過如此’。
如今,我這算是有五成力道開出的天地,你來試試吧?!?p> 歐陽天咽了一口吐沫倒退了一步,他的年紀也隨著他的腳步增長了一分,但是他這無意識的一步卻沒讓他穿越時間離開這里。
他心中一沉。
這里整個的時空都被白澤掌握了,恐怕無論是時間本領還是空間本事,在這里都是白搭。
空中的女媧也落在了地上。
她已經(jīng)現(xiàn)出了蛇尾,隨手摘了一朵鮮花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臉上帶笑。
“多么美好的世界啊,鮮花在綻放,小鳥在歌唱。
像這樣美好的世界里,如你這般的人,是不是應該丟進地獄里焚燒呢?”
女媧將鮮花遞到歐陽天面前,眼中毫不掩飾的露出恨意來。
十二.
白澤對女媧道:“我也玩夠了,雪恥總要你自己動手的?!?p> 說著,白澤退后了一步扭頭朝空中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了什么讓他不高興的東西。
他伸手朝天一點,只見虛空之中一個身穿黑袍的人影被震了出來,口中噴血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
“躲在墻縫里,等著偷襲么?”白澤瞥了這人一眼搖頭道,“老實一點,別找死?!?p> 歐陽天看了這人一眼道:“血隱?”
這人不答話,撐著重傷的身體盤膝坐到了方丈幾人身旁。
歐陽天轉(zhuǎn)頭接過了女子手中的花道:“我聽說你們魚人一族用武力解決爭端之前有一個傳統(tǒng),那就是摘下一朵花遞給對方,就像我們?nèi)祟愑妹撌痔姿ぴ趯Ψ侥樕蟻戆l(fā)起決斗一樣。
不知道這個傳統(tǒng)是一對一,還是你們兩個對我一個?”
說著,歐陽天瞥了一眼白澤。
白澤搖了搖頭,點了點坐在地上的幾人:“只要這些人不多事,我不會出手的。
但是有人敢插手,我也不會看著你們仗著人多欺負我的妻子?!?p> “好!”歐陽天深吸一口氣答道。
女媧眼中露出一絲喜色,瞳仁逐漸變得尖細,如同是蛇的眼睛一樣,滿頭的長發(fā)也逐漸變粗,像是一堆活物一樣舞動起來。
“看著我的眼睛!”女媧厲聲喝道。
女媧的聲音還沒落下,歐陽天卻搶先出手了。
只見歐陽天一指戳破陳木易的肩膀,飛快點在他的眉心。
陳木易一愣,趕緊配合的放開心神。
鮮血入體。
歐陽天,兩位僧人和那個黑袍人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出乎他預料的是,這次他的眼前卻并不是漆黑一片。
女媧,白澤和這一方天地都清清楚楚的被他看在眼里。
陳木易眼中血紅,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圍。
他動用了這個本事之后,除了動用同種本事的肖瀟之外,還是第一次能看見別的東西。
此時,女媧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長著雙手半人半蛇的怪物,似乎和歐陽天扭打在了一起。
她的滿頭長發(fā)已經(jīng)全部變作了手指粗細的小蛇,伸縮不定的咬向歐陽天站立的位置。
美杜莎?
陳木易心中一沉,趕緊探查了一下歐陽天的肌肉記憶,卻立刻吃了一驚。
歐陽天確實已經(jīng)和女子扭打在了一起,但他的身體已經(jīng)殘缺不全,有些身體部位的肌肉不翼而飛。
不過這些肌肉卻并不是真的徹底消失,而是在消失和恢復中不停的對抗著。
難道是石化了?
以歐陽天的本事,確實可以回溯時光對抗這種石化。
陳木易突然明白了剛才歐陽天先對他出手的用意。
傳聞中,和美杜莎或者她頭上的蛇發(fā)對視的話就會被石化。
如果他們打了起來,陳木易不小心看到了,豈不是立刻就完蛋了。
陳木易的冷汗流了下來。
歐陽天又救了他一次。
看了一會,陳木易略微松了一口氣。
歐陽天單挑曾經(jīng)打贏過女媧,這一點他是知道的,現(xiàn)在倒也不需要特別擔心。
只是……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白澤,見對方站在那里袖手旁觀,并沒有要出手的意思,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歐陽天看來一時半會不會有危險了。
就在這個時候,這個世界里突然憑空多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