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這一點上目前看來,楊侍郎是我輩楷模啊?!?p> 牢房內(nèi),陳云甫笑呵呵的同黃馳打趣,后者亦是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是對楊汝賢的不屑。
身為堂堂大明的中央侍郎,骨頭卻那么軟,實在是丟人。
“老夫全都招,你們有什么想問的,老夫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大刑就別上了?!?p> 他楊汝賢自己就是刑部主官,胡師傅什么手段楊汝賢心里跟明鏡一樣,自覺是抗不過去,既然早晚都得招,何必再受那一遭非人的罪呢。
痛痛快快撂出來,對大家都好。
“那好,咱們審問開始?!?p> 陳云甫提著筆,沒有急著進入整體,而是先看了一眼黃馳。
后者頓時明白過來,起身道:“俺就在外面守著,堂官有事就喚俺?!?p> “有勞黃將軍了?!?p> 陳云甫笑著點頭回應(yīng),等到黃馳出去后才開始自己的問話。
“咱們一點點來,先說第一件事,翁俊博關(guān)押刑部大牢兩年,是誰給他通的風(fēng)報的信?”
“是...”楊汝賢張張口,而后很坦誠的說道:“是老夫,不過老夫也是一時糊涂,受了那郭桓的蒙騙。”
陳云甫放下了筆,笑笑,而后就在楊汝賢驚恐的眼神中喊了起來。
“黃將軍,把胡師傅請來吧。”
這什么陳云甫,你到底有沒有素質(zhì)啊。
楊汝賢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勁的哭屈道:“真的,真的是郭桓,郭桓害我啊?!?p> 陳云甫懶得搭理他,將筆放回筆架,開始埋頭喝起了茶,任由楊汝賢如何賭咒發(fā)誓的自證清白,陳云甫都充耳不聞,直到那胡師傅來到。
“這不是陳照磨嗎,咱們又見面了?!?p> 老胡帶著他的專屬刑具推車進來,一看到陳云甫就樂。
直把后者笑紅了臉。
上次暈倒在這,還是這老胡給他整醒的。
當(dāng)時陳云甫醒來的時候,嚇的眼都直了,要不是老胡給扎上幾針,估計還定不下神呢,可謂是丟人丟的厲害。
所以現(xiàn)在一看到老胡笑,陳云甫就尷尬。
拱手。
“胡師傅就別笑話我了?!?p> “可不敢。”老胡擺手,而后表示理解:“照磨這也是正常反應(yīng),我剛開始學(xué)這行的時候也是這般不濟,不過習(xí)慣就好了?!?p> 習(xí)慣?
陳云甫抽了下嘴角。
您這是剮了多少具尸體甚至是活人才練出來的膽子啊。
“喲,這不是咱們刑部的楊汝賢楊侍郎嗎?”
這個時候老胡可算是注意到了楊汝賢,愣了一下后嗤笑道:“您不一直都是喜歡觀刑的嗎,怎么,觀刑觀的自己皮癢癢了,想親身感受一下不成?”
楊汝賢更害怕了,苦著一張老臉,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向陳云甫:“堂官明鑒,老夫真的沒有撒謊,也真的不敢撒謊啊?!?p>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說實話吧?!?p> 陳云甫嘆了口氣,而后冷聲道:“我不喜歡用動大刑的方式來審案,但我更憎恨像你這種食著百姓民脂民膏卻一點人事不干的混賬!
浙江五年來貪腐了六十萬石糧食,六十萬石!我一想到這六十萬石可以活多少百姓的命,就恨不得活剝了你。
楊汝賢,你最好認清現(xiàn)狀,坦白,是你能爭取最好下場的唯一機會?!?p>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情、都是實情啊。”
楊汝賢都快急哭了,話里更是帶了哭腔:“老夫真是因那郭桓的請托,才安排人為那翁俊博通風(fēng)報信啊?!?p> “唉!”
陳云甫仰首閉目,言道:“胡師傅,有勞你拔了他的手指甲?!?p> 老胡眼里閃過一絲興奮,而后問道:“全部?”
“左手!”
說完,陳云甫就轉(zhuǎn)過身面沖墻不去看,任由身后楊汝賢如何哭號都只裝聽不見。
老胡動手了,拿著一把鐵鉗夾在了瘋狂顫抖的楊汝賢左手大拇指上,牢牢的箍住大拇指甲。
隨后用溫柔的聲音同楊汝賢說道:“楊侍郎,您忍一下,很快就好?!?p> 說話間,猛然用力!
“呃~?。?!”楊汝賢痛的以頭瘋狂撞擊腦后的刑架,嘴里一個勁的嚎叫著:“?。“。?!嗚嗚?。?!”
這老頭,又哭了。
“還有四根手指頭呢,慢慢就不疼了?!?p> 這一次,老胡選擇了食指。
一片片指甲蓋帶著血肉被硬生生抽離,楊汝賢扛不住了,痛著嘶吼著。
“是安然、是安然!安然給我寫的信,請托我要配合郭桓把翁俊博的事蓋住,是安然那個老王八蛋!痛,痛死我了?!?p> 陳云甫總算是轉(zhuǎn)過了身,看著楊汝賢的慘狀,眼神里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又被冷意遮蓋。
“浙江貪腐之始便是從安然做浙江布政使的時候開始的,而你,又是安然舉薦才身居高位的,這些情況我早就掌握了,你還在負隅頑抗說是郭桓,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郭桓是戶部左侍郎與你平級,他有什么權(quán)力指使你做事,你們兩人背后肯定還有人,安然是一個,還有呢?!?p> 楊汝賢疼的幾近暈厥,但他不敢暈,現(xiàn)在陳云甫問的問題他不敢不回答。
“吏部尚書李信、禮部尚書趙瑁、兵部尚書溫祥卿、左侍郎王志、刑部尚書王惠迪、工部侍郎麥志德,他們?nèi)锷姘噶耍瑳]有一個是干凈的,全是王八蛋!憑什么讓老子一個人遭這份罪,把他們通通抓起來,一個個剝皮實草絕不無辜。”
陳云甫手里的毛筆滑落到了地上,耳邊是楊汝賢在絕望中的怒吼。
“他們不僅僅貪墨稅糧、還貪墨軍糧,貪墨西北茶馬司和帖木兒、亦力把里、蒙古人的飲馬錢,甚至在郭桓和工部侍郎麥志德兩人的共同配合下,貪盜國庫用來修葺臨安江、江南漕運的國庫預(yù)算,吏部尚書李信一手安插在江西、浙江的六個漕運使司還貪墨漁課、鹽課。
你不說六十萬石嗎,我告訴你,他們貪的加在一起如果全部換成糧食,數(shù)額超過兩千四百萬石!是我大明朝一年的國稅!
該死的是他們,是他們!”
陳云甫后退一步,一屁股坐進了椅子中。
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