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毫無根基的小子,幾個月的功夫把人一輩子的官都升了,劉敬之流當然不爽了,所以,別人稍稍鼓動,劉敬便“嗷”的一嗓子沖了上去。
沒辦法,嫉妒呀!他混了大半輩子,只混了個帶俸的指揮同知,別人二十不到,都已經是掌印指揮使了,這差距,未免有點太大了!
劉敬當然不傻,所以他并未直接找張璟的麻煩,活著不好嗎?他活得得多不耐煩,才會大剌剌的跳出來找頂頭上司的麻煩?況且,他一個帶俸官,憑什么對衛(wèi)里的事兒指手畫腳?讓你掛著本衛(wèi)的名頭領份俸祿罷了,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充什么大尾巴狼。
所以,劉敬是不敢明晃晃的跳出來的,他劉敬不敢跳出來,別人可以呀,他找了幾個刺頭,官都不大,最大的也不過是個總旗,都是些小旗,但也不要小看這些小旗,都是軍戶,可以說家里祖輩就是當兵的,或許沒多大的權勢,但人脈、特別是在底層的人脈,絕對不容小覷!
也不是立即就發(fā)難的,總得瞅準了時機,還得商量周全了,否則悶著頭莽上去,只有死路一條。作為一個老官油子,劉敬對這種小手段還是非常熟練的。
也就這點小聰明了,要讓他干點什么正經的差事,這群人還真干不了,但論起這種惡心人、給人添堵的小手段,這些人可是一套一套的。
對這一切,張璟并不清楚,就算知道了,也懶得理會,還巴不得他們跳出來呢。
將近午時,逯杲急匆匆的跑來,法華寺的案子有新進展了。
“指揮,甲仗的來路,門下現(xiàn)已查明。”逯杲把一份口供恭恭敬敬的呈給張璟,一邊說道。
“是誰?”張璟結果供狀,一邊問道。
“孫鏜?!卞株交氐?。
張璟聞言,把供狀一扔,拍案而起,氣的想罵娘,這起子混賬勛臣,真的是不當人子,這次的風波他早就預料到勛臣也跑不掉,但沒想到會把孫鏜牽扯進來,非但如此,竟然還是盜賣軍器這等大罪!你
要是他們參與一些不太嚴重的罪行,如放個印子錢之類的,張璟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此時的張璟不打算,也不想得罪勛臣這個群體,沒必要,比起龐大的文官集團,勛臣本就剩了大貓小貓三兩只了,被文官門按在地上摩擦,張璟再收拾一番,就更加無法與文官集團對抗了。
還能怎么辦?先壓下來吧,現(xiàn)在還是先收拾外戚,勛臣靠后點。
“法華寺一干案犯,有幾人知道此事?”張璟平息怒火,對逯杲問道。
“只有主持知道,其他人皆不知此事?!卞株矫靼祝约叶髦魇遣幌肱c勛臣撕破臉,對此,他也是贊同的,都是武臣,武臣何必為難武臣?
“讓他閉嘴,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讓他好生琢磨。”張璟沉聲吩咐逯杲,“此案若有涉及勛臣之處,速報我知?!?p> 逯杲領命,“門下遵命,請指揮放心?!?p> 對于逯杲,張璟還是放心的,“孫氏和幾位駙馬查的怎樣?”
“門下正在查,”逯杲心里苦笑,這真是個苦差事,關鍵是有些年代久遠的田契著實太難查證,但面對張璟的詢問,他當然不能這么說,領導信任你才把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做,若是不想以后被邊緣化甚至掃地出門,那么不管多困難都得做完、做好,“近幾年的倒也好查,就是宣德和正統(tǒng)年的不太好查?!?p> 張璟點頭,他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上司,“慢慢來,不要急,但唯有一點,一定要查實了,千萬不能含糊?!睂?,法華寺不過是他的由頭罷了,借著這個由頭,他讓逯杲仔細的把孫氏還有焦敬等幾個駙馬的家底好好查查。
看看這些人到底造了多少孽。
一旦查實了,一個都別想跑!殺頭不可能,但侵占的田地、各種不正當手段獲得的銀錢,總該拿出來吧?就算苦主大多都已經作古,充到國庫里也是好的。
肯定會有阻力,后宮那位太后那關就不好過,這就得看景泰帝是不是給力了,后宮畢竟是不能干政的,這是祖制。既然不能干政,那就只有向景泰帝施加壓力了。
希望景泰帝能夠挺住,反正也不是殺頭,破財免災嘛,還想啥自行車呀。有的人連破財免災的機會都沒有呢。
“去吧,好好辦差,”張璟讓逯杲回去辦差,“此案事關重大,千萬不得大意,無關人等,一律不得插手此案?!?p> “指揮放心!”逯杲回答的非常堅定,他明白張璟的意思,就算張璟不額外囑咐,他也會跟門達掰掰腕子,你雖然是指揮同知,我僅僅是個千戶,但咱倆都一樣,都是理鎮(zhèn)撫刑,我還有指揮使的支持,就看看誰的手段厲害吧。
妙緣觀后院的一間精舍中,常德公主束發(fā)、道袍,一尊仙鶴造型的香爐正從鶴嘴出飄散出裊裊的青煙,常德公主跪坐在蒲團上,面前一張矮幾,幾上紅泥小爐爐火正旺,爐上陶壺水汽濛濛,常德公主束手靜坐,雙目微闔,臉色沒有一絲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
水靜居士將一封書信交給林大娘,“回來的時候,勞煩大娘把書信交給趙先生?!?p> 林大娘接過書信,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那位趙郎君可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眼高于頂,連科舉都不放在心上,姑娘能說動他?”
水靜居士一笑,“趙先生只是心灰意冷,所以不愿科舉罷了,又不能當一輩子的田舍翁?!?p> 林大娘點頭,姑娘說的倒也在理,這位趙欣趙先生可是神童一流的人物,六歲通過院試,十四歲鄉(xiāng)試中舉,可謂風頭正盛,未來可期!可惜的是,會試連試不第,第四次會試不第后,趙欣遂絕了科舉的心思,悠游山林,日子過得倒也不錯。
只是個中滋味,只有本人知道了。
既然姑娘說了,不過是送封信而已,順路的事兒。二人坐著馬車,來到了妙緣觀,妙緣觀位于城西,靠近阜成門的地方,環(huán)境幽靜,但觀外幾個打秋風的讀書人卻把這份幽靜破壞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