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太了解這些人的德性了。指望他們奉公守法,怎么可能呀。
“京師治安到如此境地,絕非一朝一夕之功,”面對朱驥,張璟也是有一說一,據(jù)理力爭,“久至國朝律法形同虛設(shè),所以,必須用雷霆手段震懾,否則何以彰顯律法之威嚴?”
朱驥聞言,不由得沉默無言,難道張璟會不知道自己這道命令一旦下達,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會被多少人戳脊梁骨?會被多少人罵做屠夫?
張璟知道!但張璟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為的就是重拾國朝萬千子民對法治公正的信心!為的就是在國朝萬千子民心中豎起一道防線,違法必究!
朱驥自問,自己還真不一定能夠做到這一點。他是顧及自己的名聲的,也愛惜自己的羽毛;他也缺乏張璟這等孤注一擲的勇氣與決心。孤臣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好吧,此事本官允了,你盡管去做,其他事情本官會為你安排妥當(dāng)?!敝祗K做不到,但有人做到了,他也不是妒賢嫉能之輩,那就只有做到自己該做的事情,為張璟解決后顧之憂。
“多謝指揮!”張璟抱拳行禮,“下官告退?!?p> 朱驥嘆了口氣,“去吧,你自己小心?!?p> 目送張璟離開,朱驥有些心神不寧,剛剛張璟的果決著實讓他驚訝!他之前對張璟的認知僅僅只是一個敢辦事、能辦事,而且能把事情辦好的人;統(tǒng)籌規(guī)劃、指揮協(xié)調(diào)都有一手。但是,對于張璟的品格,朱驥卻多有不屑,一個不擇手段的人,能有多高尚的品格?
再多的優(yōu)點,也無法掩蓋其品行的不端!
所以,雖然朱驥比較欣賞張璟,甚至生出了提攜的心思,但那只是出于張璟是個難得的能辦事的干臣的考慮。但對于張璟的品格,仍是心存疑慮,心里仍在猶豫,是否真的提攜一下,萬一此人身居高位,卻因品行不端,而招惹洶洶物議,他又該如何自處?
然而今天張璟的一番話,卻讓朱驥十分羞愧,人家的境界不知道比自己高了多少層。
的確,與整個國家的興衰比起來,個人一時的榮辱有算什么?
自己素來注重自己的那點名聲,反而越發(fā)的在乎自己的名聲,愛惜自己的羽毛。對于有損于自己道德名聲的事兒,哪怕于國于民有益,自己便絕不去做;卻將身為人臣的本分給拋到了腦后。
讀圣賢書,所學(xué)何事?
自己讀了半輩子書,當(dāng)了半輩子官,仍汲汲于個人得失,反而一葉障目,陷入了自我陶醉的誤區(qū)。
反觀張璟,小小年紀,書估計也未曾讀過幾本,而其人之境界,何止高出自己一籌?其人已經(jīng)完全不計個人得失,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才是君子之儒。
張璟其實還真沒有朱驥想的那么高尚。
他只是想要殺雞儆猴,用來警醒后來人罷了。自己現(xiàn)在把違法的成本大大提高,在所有人心中樹立起一個法律尊嚴不容踐踏,執(zhí)法必嚴、違法必究的觀念,以后敢于違反法律的人便會越來越少。
特別是當(dāng)下嚴重缺乏監(jiān)察機制的官員們,若只用道德去約束他們,效果約等于零,不否認會有幾個或一些嚴于律己的道德君子存在,但滿打滿算,能有幾個?
所以,把法律的威嚴樹立起來,讓大家明白,法律的威嚴不容任何人踐踏。用有效的監(jiān)察機制去約束、遏制違法犯罪,形成一個長效的機制,國朝才能穩(wěn)定發(fā)展,甚至長治久安。
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shè)后,張璟便不管此事,逯杲是個人才,這樣的事情交給他,保準(zhǔn)辦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張璟自然也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下午抽空出去給幾個小丫頭搜羅玩具,專門給小孩子玩的弓箭還真有!為了滿足萍兒當(dāng)一個神射手的愿望,張璟自然得買,不只是弓箭,刀槍劍戟,十八般武器都有玩具版的,張璟索性都買了,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小丫頭們高興才是最重要的。
晚上帶回家,自然惹得幾個小丫頭歡呼連連,就連內(nèi)向的佳兒都被這些小玩意吸引了,晚飯都沒好好吃,匆匆扒拉了幾口,小慧兒、萍兒、佳兒三個小丫頭就帶著各式“武器”玩起了對陣沖殺的把戲。
經(jīng)過逯杲幾日的訊問、抓捕,坊司一萬多人,僅剩幾百老弱病殘,其余個個與奸徒勾結(jié),更有甚者,竟有將近一成人就是這些組織的成員,有的是這些幫派安插在坊司的,有些則是后來加入這些幫派的。
簡直就是觸目驚心!
不僅是朱驥,就連景泰皇帝都被嚇住了!
這還是朕的大明嗎?看到奏章后的景泰帝氣怒攻心,竟致暈倒,所幸并無大礙,太醫(yī)診治一番后,便蘇醒過來,只是身體愈發(fā)虛弱。
醒來后的景泰帝立即召見于謙、胡濙、王直、俞士悅四位尚書。
君臣商議一番后,還是采納了張璟的建議,首惡重處,打入錦衣衛(wèi)獄,其余發(fā)往西山官窯。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張璟的名聲自然被別有用心的人宣揚的越來越差,仿佛成了第二個紀綱。是誰傳揚的,自是不言而喻,張璟一筆一筆的都給記著呢,最后再算總賬。
對此張璟早有心理準(zhǔn)備,并未放在心上。況且這些傳言的受眾并不廣,老百姓們或許對自己不了解的東西會越傳越玄乎,但對于有自己認知的一些事兒,外人想要顛倒黑白,還真沒那么容易。不是不能,而是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潛移默化,改變他們固有的認知。
所以張璟也不急,沒個三年五年的,這事兒怕是成不了。
“逯千戶,審問的如何?”幾天的忙碌后,處理完坊司后,張璟對逯杲越發(fā)的滿意,開始讓他著手審問幾個巡街御史。
“稟簽書,”逯杲抱拳施禮,“幾名御史都是蕭某的黨羽,雖非受蕭某指使,才貪贓枉法,與蕭某一般,皆貪戀財貨?!?p> 張璟點頭,事兒肯定是這么回事兒,看到大筆的銀子,有幾個能按捺住心中的貪欲?至于與其他人有沒有什么勾結(jié),查下去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