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平時，這等實打實的軍功畢旺絕對不嫌多！但現在不行，他已經是指揮同知，再升可就是指揮使了，不是他不想升官，而是升官后，他就得去衛(wèi)里，去了衛(wèi)里他能干嘛？
有朱驥在頭上壓制，他這個指揮使不比普通的校尉強多少，連帶俸的也算上，錦衣衛(wèi)里的指揮使沒有三十也有二十。
錦衣衛(wèi)畢竟是皇帝親軍，什么？你立功了，給你封個錦衣衛(wèi)指揮使吧；什么？你要致仕，給你……兒子封個錦衣衛(wèi)指揮使吧；什么？你想升官，讓朕看看，好，就它了，錦衣衛(wèi)指揮使；沒啥，朕今兒個真高興，封個錦衣衛(wèi)指揮使玩玩吧。
就是這么任性。這是人皇帝陛下自己的親軍，封個官怎么了？
衛(wèi)里的指揮使真的是多如牛毛，畢旺一個剛剛升任的，要資歷沒資歷，要背景沒背景，能干嘛？
且說逯杲、程大、程二兄弟，順利的脫離戰(zhàn)團，三人打馬，直奔京師。他們要把最新情況告訴謝通，然后謝通會去拜見王鉉，之后的事兒，他們就摻和不上了，該做的都已做完，就看最終的結果了。
申時中，雪終于停了，天色仍然陰沉沉的，暮色四合，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門達帶著張璟和呂昭，也跟畢旺會和?？粗行╇s亂的營地，受傷的軍士，感受著營地中明顯壓抑、低沉的氣氛，門達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心中的痛快卻無法宣泄出來，他此時要是敢露出半分幸災樂禍的表情，他在北鎮(zhèn)撫司甚至錦衣衛(wèi)中的口碑，絕對會崩壞到無以復加。
所以，門達強行做出一幅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跟前來迎接的張真熟稔的打著招呼，“煩勞張千戶，這天真冷，凍壞某家了，有沒有酒，快拿上來，某暖暖身子?！?p> 張真有一肚子槽，卻不知道該如何吐，只能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抱拳道：“同知偶感不適，就不接待簽書了，還請簽書海涵。”
門達毫不在意的揮揮手，哈哈笑道，“這天太冷，辛苦同知了，讓他歇著吧，某明日再來拜見同知?！?p> 張真暗罵門達的厚顏無恥，也就是找不到馬賊襲營與門達之間關聯(lián)的證據，否則畢旺豈能讓門達如此得瑟，早就抓起來了。
張璟無語的看了眼得瑟的上司，給了呂昭一個眼色，呂昭會意，走到門達側后，抱拳說道，“簽書，咱們先去安頓下如何？”
門達這才放過了張真，在張真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頂帳篷前，“山野之中，一切從簡，還望簽書勿怪?！?p> 對此門達倒是沒說什么，沖張真揮揮手，“張千戶去忙吧?！?p> 張真告退，張璟把他送出帳篷，目送他走遠后，才返身回到帳篷中。
行軍在外，一切從簡，門達招呼張璟和呂昭在交椅上坐下，便開始不恥下問，向張璟問計，“小張，咱們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一切聽畢同知的安排便是，”張璟回道，“待畢同知回京，簽書接掌隊伍，再做打算也不遲?！?p> 門達點頭，他也是這么想的，先裝糊涂，畢旺讓干嘛就干嘛，實在不行，就扯皮唄，當官的要是連扯皮都不會，那肯定不合格。
不過，估計畢旺會立即回京的，肯定顧不上跟自己在這兒扯皮。眼下這等局面，對他非常不利，早點回京，早點應對，總不能束手待斃吧，還是得掙扎一下的。
畢旺要是個聰明的，肯定不會到這個時候了，還跟自己在這兒糾纏不清，眼下對畢旺而言，越快回京越好。可惜的是，自己不能回去，也不知道王鉉靠不靠得住。
與此同時，逯杲、程大、程二也回到京師。把程大、程二兄弟二人扔給自己的屬下，先讓這二人在衛(wèi)里做個緹騎，待將來論功行賞，自然少不得他們的。
匆匆交待幾句后，逯杲直奔北鎮(zhèn)撫司，去找謝通，這是他們與門達商議好的，謝通得了消息后，立即去見王鉉，由王鉉上奏朝廷，他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接下來就看朝廷如何處理了。
第二天一早，畢旺果然沒跟門達扯皮，交代幾句后，便帶著自己的鐵桿心腹們回京了，不回去不行，他得回去看看有沒有補救的措施，他不想離開北鎮(zhèn)撫司，去了衛(wèi)里他什么都干不了，逐漸就會被邊緣化，領著一份不高的俸祿，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留在北鎮(zhèn)撫司，卻完全不同，可供操作的地方不要太多。
門達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刺激他，充分展現了一個好下屬應有的修養(yǎng)。
畢旺離開后，門達召集眾人，雖然昨日打了一個勝仗，功勞肯定少不了，賞賜自然也不會缺；但錦衣衛(wèi)自己的死傷也不少，所以氣氛有些低迷，說白了，這是一群沒見過生死的太平兵。平時他們可以借著錦衣衛(wèi)的這個名頭，在普羅大眾面前趾高氣揚，作威作福，到了戰(zhàn)場上，這一套可行不通，得有真本事，難道對方看你是錦衣衛(wèi)，就會對你網開一面？
門達鼓動了幾句，士氣仍是不高，門達也不為己甚，讓他們先休整一下，然后啟程，老是在這荒郊野地里呆著算啥，起碼也得進城吧？
這個決定倒是得到了所有人的擁護，氣氛變得活絡了一些，門達四下打量了幾眼，發(fā)現畢旺那廝真是不當人子，把自己的鐵桿心腹全帶走了，人剩下倒是不少，但都是些大頭兵，只有一個叫李平的總旗和幾個小旗大大小小的算個官。
招招手，把李平叫到自己面前，“李平，你跟小呂帶著大家收拾收拾，咱們待會就走。”然后又對張璟說道：“小張，走，咱倆合計合計下一步怎么辦?！?p> 李平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張璟一眼，對于這位他還真不了解，但受重視程度明顯比呂昭這個鐵桿親信更甚，得了，這人得留意。留在此地的基本都是兩不沾的人，既不是畢旺的人，也不是門達的人，他們中有些是騎墻派，我就辦我的差，其他的不關我事，當然，該巴結還得巴結，但想讓我明確表態(tài)，對不住，不行。
另一些則是沒有什么拉攏價值的，全是些大頭兵，有什么好拉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