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 新娘

　　他來了，在這個暴雨交加的夜晚。

　　......

　　......

　　息戒從港口登陸了。

　　黑色的怒濤在云層中翻滾，上千萬朵浪花在懸崖峭壁上粉碎，偶有雷鳴劃過天空，照亮一片狼藉的港口。

　　翻倒的帆船像是折翼的白鴿沉浮在海水中，景觀橋只剩下殘骸，一個身穿白色西裝的人影逐漸清晰，他從海水深處而來，所到之處風平浪靜，像是朝圣者覲見圣地。

　　整座新娘島都像是睡著一樣，燈火隱滅，暴雨在建筑群的頂部鋪上一層秘銀，流水飛檐而下。

　　序列號17，言靈·詩，有人發(fā)動了這個言靈，讓全島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看樣子這座島上也有執(zhí)行部的精英，這人用這個言靈將無關(guān)的人全都清場了。

　　息戒整理下自己的領口，相當注重儀表，他意識到接下來要面對的不僅是新娘，還有擋在新娘面前的人。

　　穿過小廣場，登上臺階，息戒進入了主教學樓中。

　　可怕的腳步聲回蕩在大理石的地磚上，他穿過一扇又一扇雕花的門扉，逐層向教學樓的后方前進，他每路過一盞燈，就熄滅一盞，光影在他的身后層層覆滅。

　　“好孩子們，該入睡了......”幽藍色的聲音從它的齒間摩擦而出，像是一首毀滅世界的曲子，那樣的詭異，卻又那樣的神圣。

　　穿過主教學樓，步入教學樓后方的樹林區(qū)，他看到了那條位于巖壁上的洞口，一條陰森的甬道向下方延伸而去。

　　這扇門果然已經(jīng)被打開了。

　　當一個月前那支獵人小隊覆滅后，他就對這扇門的秘密能否繼續(xù)保存不抱希望了，既然它的坐標已經(jīng)暴露，那它到底是如何被打開的就不重要了。

　　他能感應到，新娘就在這條甬道的盡頭，地下深處的圣堂里。

　　他張開龍威，走了進去。

　　在純血種的黃金瞳中，黑暗里的景象清晰無比，每一個熱源也都被他準探尋到。

　　底下，只有一個人。

　　甬道走到盡頭，這里已經(jīng)地下五十多米了，圣堂宏偉的景象在他面前展開，讓他微微露出欣喜與驚愕。

　　這座獻祭地果然是完好無損的，持續(xù)運作了上千年煉金矩陣至今也功率全開，流水從地磚的縫隙里、地下空間，四壁上順流或逆流而過，整個空間都波光粼粼。

　　青銅柱的頂端托舉著長明燈，燈里散落著幽藍色的晶體，把整團火都暈染成了同樣的顏色，幽藍是這里的主基調(diào)。

　　不遠處的圣壇上聳立著十字架，在數(shù)千年前，用作祭品的少女們會身穿盛大絢麗的禮服，被鎖鏈束縛在那尊十字架上，等待新郎從圣壇的下方走上，撐開雙翼進行這場可怕的婚禮。

　　而此刻，那位新娘已經(jīng)正在圣壇下方的臺階前等好了。

　　雪白的紗裙如流云般簇擁在她的身邊，裙角遠遠地蔓延出去，哪怕只是背影也美得叫人驚心動魄。

　　“你來了呀?！毙履镩_口。

　　“是啊，時隔這么久，終于到了約定的日子，你又變漂亮了，溫妮絲?！毕⒔鋵l(fā)絲捋向腦后，緩緩走來。

　　“原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忘記新娘名字的新郎呢？龍族也不例外，即便新娘只是人類?！毕⒔湫χ柤?。

　　“接下來，我會被吃掉嗎？”

　　“當然會，但過程不會有絲毫痛苦，你會在無痛的狀態(tài)下，一點點將體內(nèi)的養(yǎng)分傳輸給我，換句話說，你的靈魂將與我融為一體，我會帶著你登上世界的頂峰。”息戒向新娘遙遙地伸手。

　　“世界的頂峰，那里會很漂亮嗎？”

　　“沒有比它更美的東西了，它是權(quán)力的巔峰，下方是人類的枯骨與毀滅的城市，當他們消失后，世界會美麗無比，取而代之的將是龍族的城市，那是更加宏偉壯麗的文明?！?p>　　“你們還在緬懷過去的舊時光，曾經(jīng)還屹立于世界之巔的時候。”新娘的聲音有些低落，也許是不高興。

　　“不！龍族從不緬懷過去，所謂的緬懷，只指那些無法再重新的輝煌，而對于龍族而言，這一天終將再度來臨，我們只需在荒原中砥礪前行，靜待王者的歸來！”

　　息戒的聲音回蕩在這個空曠的圣堂里，水面震動。

　　他已經(jīng)站在新娘的身后，向她伸出手：“來吧，開始我們的儀式吧，它不會太長，你只需要睡一覺就行......”

　　新娘也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白裙如鮮花般旋轉(zhuǎn)......

　　叮！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

　　一把斷裂的刀片飛向空中，旋轉(zhuǎn)著落地，插在地磚間的縫隙里，光滑的刀身上倒映著息戒與新娘對峙的場面，倆人之間突然就拉開數(shù)米的距離。

　　一條白色的紗巾也緩緩落地，那是新娘的頭巾，它剛才被一陣劇烈的風暴揚了起來。

　　“好久不見，只對55歲以上男士感興趣的S級小姐?！毕⒔浔３种鴵]臂的動作，他的手部已經(jīng)變成了龍爪。

　　“原來是你?！蔽髯釉戮従徧痤^來，看著對方的容貌，手中捏著一把行刺失敗的斷刀。

　　昨晚的羅馬之星酒店里，確實有那么一個長相娘炮的富家公子找她和零搭話，結(jié)果被她倆一老一少的喜好給干了回去。

　　原來這個人就是息戒，西子月和他早就打過面照。

　　現(xiàn)在西子月面前的這個人何止不娘炮，簡直是威武霸氣，被鱗片覆蓋的面頰猶如武士鐵面，眉目里帶著龍中貴族的威嚴。

　　“你當時搭訕我和零，是想提前解決掉我們嗎？”西子月開口而問。

　　“不，我只是想調(diào)戲一下學生會主席，后來沒想到你居然是S級，如果知道的話，我當時就應該冒著風險將你解決掉?！毕⒔溥b遙而答，臉上的鱗片收回去一點，露出一張異常俊美的面容，“我聽說每個S級都是屠龍利刃，因此最好能在S級上戰(zhàn)場接受磨礪之前，提前將其折斷，不然后患無窮?！?p>　　空氣越來越凝重，只剩流水的聲音在嘩嘩作響。

　　“我的新娘去哪呢？為何我探知的結(jié)果是新娘就是你？”息戒收緊了眼眉。

　　“這個。”西子月拿出了一個口服液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裝著從溫妮絲身上抽下來的血，大概10毫升。

　　就是這瓶血，干擾了息戒的定位。

　　“她的位置，我不能告訴你?！蔽髯釉聦⑿∑孔臃呕乜诖小?p>　　息戒更加皺眉，臉上掛著輕蔑的笑意：“看樣子，我只能先把你殺掉，再花點時間去尋找我的新娘了呀?！?p>　　“講一下前因后果吧，反正在你眼中，我也快死了，對不對？”西子月輕聲說，堅毅的神色完全不覺得自己接下來會死。

　　想了想，息戒開口了：

　　“很多年前，我蘇醒在地中海東北岸，那時人類忙著打世界大戰(zhàn)，我走過城市的殘垣斷壁，卻碰不到活人，長達幾天的漫行后，我也終于恢復了記憶，以人類的身份混入群體中。”息戒輕輕踱步了起來，圍著西子月緩緩走動，他需要有一個人類聽眾來滿足他的表演欲望。

　　“除了記憶殘缺外，我的力量也是殘缺的，頂多只有龍侍......用你們的說法叫三代種，我的首要任務是恢復力量?！?p>　　“我翻遍了記憶庫，唯一有可能讓我重新取回力量的方法就是獻祭儀式，我需要一處還能用的獻祭地，以及一個合格的人類少女。”

　　“到底怎樣，才算是合格的人類少女？”西子月的聲音重了些。

　　“流有特殊血脈。”息戒說。

　　“特殊血脈？”

　　“我也不知道什么叫特殊血脈，這是只有龍類才能理解的東西，就好比在文學表述中，味覺和聽覺最難描述，作家們在寫這些東西時，往往會用場景置換手法，用浸泡在陽光下的海水來表述海鮮美味，用千軍萬馬踏破鐵陣來表達音樂的渾厚?！毕⒔滹L趣一笑，展露著作為人類的博學多才。

　　“那我身上有這樣的感覺嗎？”西子月問。

　　“不知道，你身上的龍血過于濃郁，就算你有這份血脈，它也被龍血蓋住了?！毕⒔鋽[動著手指。

　　他繼續(xù)講述：“這兩項工作加起來可謂工程量浩大，但好在我碰到了烏諾維奇，居然還是個卡塞爾執(zhí)行部成員，我喚醒了他的血脈，讓他提前蘇醒成為龍類臥底，這才有了個得力幫手，我把可能藏有獻祭地的坐標告訴他，讓他去探尋，而我則滿世界尋找擁有特殊血脈的少女?！?p>　　如果是卡塞爾的教授聽到這番話，可能當場氣到吐血，他們辛辛苦苦破譯古跡查閱經(jīng)典，執(zhí)行不再深入一線實地考察，如此大費周章都不一定能找到龍族文明遺跡，結(jié)果這條龍干脆記憶庫一翻，什么都有了。

　　簡直是純正古人對考古學家的碾壓。

　　“花了數(shù)十年時間，我找到了擁有特殊血脈的少女，烏諾維奇也找到了一處還能完好運作的獻祭地，人類把這座獻祭地開發(fā)成了新娘養(yǎng)成學院，與龍族的做法竟然有些不謀而合，于是我們開開心心地把新娘子送了進去?！?p>　　息戒語風一轉(zhuǎn)，雙手一攤：“可并非一切總那么順利，這座獻祭地的主人很小心眼，居然還在外圍用水銀鋪設了一層煉金矩陣，只有三代種以上的實力才能進入，我這種剛剛摸到三代種門檻的龍臣，居然被擋在了門外?！?p>　　獻祭地的主人......西子月記住了這個關(guān)鍵詞。

　　“于是我開始研究如何才能進入那座島嶼，我突襲了加意大利卡塞爾分部的許多檔案室，每一個標上了地中海字樣的卷宗我都取走了，沒想到做過火了點，驚動了加圖索少爺?！毕⒔涑掷m(xù)踱步，像慢悠悠的時針一樣圍著西子月旋轉(zhuǎn)，兩人始終保持著數(shù)十米的距離。

　　“我在某份希臘時期的卷宗里得知了這座島的消息，有一群希臘士兵曾登上過這座島嶼尋找獻祭地，他們向下挖掘了數(shù)十米深才抵達這里，但后來由于戰(zhàn)事而不得不提前從這里撤出，為了保證秘密不被發(fā)現(xiàn)，他們把甬道的門填死了，只做了一個赫拉女神的雕像來標注門的位置，方便他們下次回來直接進入，后來的事實證明，那群人并沒有回來過，也許是戰(zhàn)死了吧?！?p>　　息戒停下腳步，不知不覺他已經(jīng)轉(zhuǎn)了一整圈，他與西子月再次回到原點對位。

　　“一個多月前的夜晚，我委托烏諾維奇雇了一支獵人小隊上去尋找門，希望能遙控他們進入圣堂，破壞某種煉金裝置，以此來讓外圍的那層水銀煉金矩陣失效，可我們還是失敗了，沒想到這座島上居然有伏兵?！?p>　　“那個伏兵就是我，我當時還沒入學，血統(tǒng)剛剛覺醒?！蔽髯釉缕届o地說。

　　“很好！原來我們的宿敵命運從一開始就產(chǎn)生了交織，我與你之間注定有一戰(zhàn)！”息戒已經(jīng)在磨牙吮齒，手指關(guān)節(jié)暴作。

　　“那天鵝血呢？這也在你的計劃之內(nèi)？”西子月發(fā)問，高跟鞋的后跟已經(jīng)緊緊地踏在地面上。

　　“這是意料之外，我聽說有兩個危險混血種組織在交易一種名為進化藥劑的東西，于是產(chǎn)生了點興趣，過去看了一眼，沒想到發(fā)現(xiàn)了龍王的血清，我灌下了足足兩瓶，才終于突破了三代種的實力，成為了一名合格的次代種，甚至還擁有了部分龍王的權(quán)能，比如祭壇封鎖?！?p>　　息戒將衣服上的一顆紐扣摘下來，當做硬幣一樣用大拇指拋擲出去。

　　紐扣像是炮彈一樣撞擊在旁邊的青銅柱上，整座銅柱轟然倒塌，它所揚起的颶風吹起西子月的婚裙，她的整個身影都被拉得直直的。

　　這就是他的力量，人類需要用火箭筒才能辦到的事，他只需用一枚金屬的紐扣。

　　“大概也就普通次代種級的水準吧，離我理想中的狀態(tài)還差得遠呢?！毕⒔渥猿耙恍Γ暗任彝瓿苫槎Y后，才能回到巔峰，那時我不僅擁有完整的力量，還能孕育龍軀，更強大的言靈也將為我開放！”

　　息戒猛地跺腳，地面忽然可怕地龜裂而開，又一根巨型銅柱倒向他。

　　他向銅柱伸出五指，劇烈的磁化現(xiàn)象在銅柱上發(fā)生！

　　序列號96，言靈·天地為爐！

　　這個言靈的序列號相當之高，但并不具備直接進攻力，它的效果是熔煉金屬，釋放者越強，所能熔煉的金屬也就越多，“熔爐”也越巨大！

　　整根銅柱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便經(jīng)歷了千錘百煉，體積不斷壓縮變小，變成了一把無堅不摧的鐮型武器。

　　他又踢倒第二根銅柱，同樣使用天地為爐這個言靈，轉(zhuǎn)眼間他便已經(jīng)雙刀在手。

　　“還沒完呢！”

　　第二個高階言靈發(fā)動！

　　序列號99，言靈·鐵浮屠！

　　更不可思議的效果出現(xiàn)，息戒的身體開始巨大化，龍鱗如鋼鐵荊棘般向外刺出，巨大的翼膜在他背后張開，上面掛滿了骨刃，骨刃表面析出了金屬結(jié)晶。

　　他的臉也像是戴上鋼鐵面具，鐵面的眼縫里燃燒著熊熊的金色火焰。

　　對于普通人來說，變成這幅模樣叫做墮落為龍形死侍，但對于純血龍族而言這反倒是升華，撕開偽裝回歸真實。

　　他的龍化現(xiàn)象不僅局限于自己，連他手中的兩把鐮刀也一起龍化起來，開始巨大化，被鱗片與骨刃覆蓋。

　　兩束猩紅色的光芒從骨刃的兩側(cè)刺出，像是蝙蝠睜開了雙眼......這簡直就是活著的武器！

　　在卡塞爾的教科書上，鐵浮屠被稱為青銅御座的上位言靈。

　　青銅御座的效果是強化自身，而鐵浮屠的效果則能連通武器一起強化，并且強化效果比青銅御座更強。

　　當純血龍族使用這個言靈，效果就更加恐怖，武器能被龍鱗與骨刺布滿，推演到極致，武器能產(chǎn)生活過來的效果，仿佛被煉金術(shù)的活靈注入。

　　如果是次代種使用這個言靈，那這個言靈則會變成一個領域，領域內(nèi)的所有友軍都會得到強化效果，堅固的經(jīng)脈會像鎖鏈一樣連接每一個人，變成一座移動的鐵鑄要塞，和歷史上那支金國的著名騎兵部隊簡直一模一樣，卡塞爾的教授們推測當時金國大將完顏宗弼的手下就有這么一位次代種貴族，或者他本身就是次代種。

　　這就是息戒身為次代種龍王的力量，雖然他聲稱等力量完美后，還會有更高階的言靈對他開放，但實際上他連續(xù)使用兩個組合高階言靈，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輕易就用出來。

　　看著不遠處這尊籠罩在鋼鐵中的魔神，涼氣從西子月的胸腔里緩緩抽出，她像是臨上高考考場那樣，輕輕地低頭，吸氣，呼氣。

　　心情調(diào)試完畢，西子月進攻的姿態(tài)更進一步，婚裙下的身體曲線如流水般波動。

　　“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么那么急？”西子月問。

　　“急？”息戒沒聽懂。

　　“你明明可以等溫妮絲從新娘學院畢業(yè)后，把她劫走，然后再慢慢找機會重返獻祭地完成儀式，可你為什么沒這么做？”西子月問。

　　難道是因為按溫妮絲的學習水平，這輩子都難畢業(yè)？

　　面對這個問題，息戒晃了晃神，像是愣住。

　　他笑了。

　　捂著自己的鐵面，放聲大笑，魔神般的笑聲震得整個空間都在顫動。

　　可想而知，他接下來會說出多么勁爆的答案。

　　“因為，我的主君，大地與山之王，耶夢加得殿下，已經(jīng)再次蘇醒！作為臣子的我必須盡快前去覲見！不是殘缺的我，而是取回了完整力量的我！”息戒高喊道。

　　西子月的瞳孔驚愕放大。

　　“再次蘇醒......她不是兩年前剛死過一次嗎？”西子月難以置信地發(fā)問，“她這么快就再次復活了？”

　　“諸神注定一死，冰火之下終有新生，死亡與新生，從地獄中豎起戰(zhàn)旗，重返故鄉(xiāng)，這本就是龍王的宿命?！毕⒔鋵㈢牭兑允旨苄谓徊嬖陔p肩前，仰頭而望，像是與舉頭三尺的神明對視。

　　“毫無疑問，大地與山之王再次復活了，僅僅時隔兩年而已，耶夢加得殿下能如此迅速破繭重生的原因，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p>　　“那她......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西子月試探性打聽。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在這里浪費這么多時間了?！毕⒔湔f。

　　也對，要是他真的知道大地與山之王的具體坐標，就不用一天到晚琢磨著怎么繞過水銀煉金矩陣，偷渡摸進新娘島了，直接去找耶夢加得，讓對方幫助自己進入島嶼就行了。

　　“聊天到此結(jié)束，一決死戰(zhàn)吧！西子月！傳說中的人類S級！”息戒將鐮刀遙遙揮起，比準西子月，仿佛隔空就能切開對方的喉噥。

　　鐮刀帶起勁風，從正面撲向西子月，兩條漆黑的發(fā)束與婚紗一起被揚起。

　　“沒問題，一決死戰(zhàn)?！?p>　　西子月伸手抓向了左肩的裙帶，用力向上拋起——

　　圣潔的白裙一掠而起，像是天使飛向空中，化為了漫天的大雪。

　　猶如一鍵換裝那樣，西子月的畫風全變，變成與新娘截然相反的氣質(zhì)——刺客。

　　黑色的長筒襪貼至她的大腿蔓延而上，緊身的朋克背心收束著她的腰肢與胸口，袖套勾勒出雪白的手指與肩臂，鋒利的高跟鞋高昂挺起，讓本來不算高的她憑空凌厲幾分，仿佛只要踢腿就能切出極烈的圓弧。

　　她的眼神也比平日更加成熟冷酷，鋒眉似劍，像是畫上了黑色的眼線，修長妖嬈。

　　這件衣服是最初登島時，伊麗莎白塞進她箱子里裝束，她預測西子月登島后，肯定全身濕漉漉的，也許需要換衣服，就把這件塞進去了，還聲稱這是她親手設計的服裝，希望西子月你穿上它之后能找個鏡子自拍一張傳給她，她要看效果，點收藏。

　　西子月接過它之后，瞅了瞅這件衣服，當場給出評價——跟從窯子庫里跑出來的沒啥區(qū)別。

　　但就在幾分鐘之前，她還是把它換上了，畢竟也許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瘋狂了，她無法保證自己能平安回來，索性只能研究如何死，才能死得好看點。

　　穿著這身衣服，站在鏡子前，視覺效果不出意外的和她評價一樣，簡直像個不良少女。

　　還蠻好看的。

　　看著西子月在一瞬之間的畫風斷裂，息戒恍然一愣，沒想到藏在那雪白婚紗之下的，居然是這么一副全黑的刺客裝束，對比反差之大，簡直讓人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息戒放下鐮刀，轉(zhuǎn)而仰天鼓掌起來：“精彩，你實在是太精彩！西子月，你才是那個有資格做我新娘的人！”

　　“那.....你來試試看啊？”西子月壓下身姿，一個助跑發(fā)力在腳后跟推出，逆著龍威的領域沖向?qū)Ψ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