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法醫(yī)卓草，洗冤書！

　　數年前。

　　卓草母親病逝，家中重擔悉數落他身上。為了辦葬禮，他幾乎將家底都掏干凈?？梢琅f還差了許多，請不起巫卜來為其母祭禱。卓草被逼無奈，只得備著幾壇好酒前往小澤城。他聽當地秦氏頗具名望，便想來試試看。

　　沿路足足走了幾十里的山路，等到小澤城后草鞋都被磨平。求見秦季之時，卻連大門都沒進去。那時候他不過稚童，衣衫襤褸宛如流民，誰會見他？在他心灰意冷之時，正巧撞見了回來的秦竹。

　　得知他為葬亡母自伏荼亭連夜趕至小澤城，便先吩咐人給卓草準備了葛布木屐。而后出錢將兩壇紅薯酒買下，一手促成他與秦季合作。至于后續(xù)秦季撕毀協(xié)議欠債不還，秦竹也曾幫卓草說過話。只是奈何秦季壓根不聽，甚至還狠狠叱罵責罰于她。

　　自此事后，二人基本也就斷了聯(lián)系。于卓草而言秦竹就如家姐，他從未有過非分之想。他本想抽空來小澤城，感謝秦竹當初幫忙。只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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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草來至池邊，頓足良久。

　　依府上奴仆所言，秦竹便是死在這里。

　　扶蘇在旁看著，也沒說話。他有種感覺，卓草似乎變了些。平時卓草總是嘻嘻哈哈的，似乎不論任何事都難不到他，也沒任何架子?？蛇@次為徹查案件，卻是極其強勢。

　　“卓君，汝可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何意？”

　　“此案發(fā)生于子夜，秦府并不算大。若有盜匪趁夜行竊，秦竹為何沒有睡去，并且還在池邊？好，此事便不去追究。秦竹真的在此，為何遇到盜匪不發(fā)一聲呼救？而這盜匪突然遇到人不跑，反而費力將其溺斃。方才吾還問過，秦府黃犬當晚未發(fā)一聲犬吠?！?p>　　扶蘇再怎么著也是熟讀秦律的，各種案件他也都有所涉獵。經過大概的了解后，很快便發(fā)掘出案件中的疑點。

　　這時期大戶人家里頭都會養(yǎng)條黃犬，用以看門。秦府的黃犬更是兇的很，他們方才才進門，這黃犬便嗷嗷狂吠。可那盜匪竄進府中，黃犬卻是沒有半分動靜。秦府可沒卓府這么大，怎么著也該聽到才是。

　　“興許盜匪比較蠢呢？”

　　“并非如此?！弊坎輷u搖頭，“那盜匪應是熟人?！?p>　　他與扶蘇對視眼，皆已有了頭緒。

　　因為是熟人，所以知曉秦府藏匿的財寶。自然，黃犬也不會狂吠。就算被秦竹撞見，秦竹也不會放聲尖叫。他的蹤跡敗露后，便起了殺心將秦竹直接溺斃，而后趕忙逃離小澤城。在路過涇河之時，秦竹的玉佩不慎墜落遺失……

　　當然，這些都是卓草根據現(xiàn)有證據分析。

　　“阿彘?！?p>　　“在?！?p>　　“暗中帶人徹查秦氏族人，特別是自別地遠來的！通知當地亭長，核查傳上日期。只要是五日前來的，皆要留意?！?p>　　“唯！”

　　卓彘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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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竹閨房。

　　“小草?！?p>　　“嗯？”

　　扶蘇很少會這么稱呼卓草。

　　“汝是否喜歡這位秦竹？”

　　“……”

　　卓草搖了搖頭，“只是有恩于我?！?p>　　“是這樣？”

　　“當然?！?p>　　棺槨已經打開，秦竹便躺在里面。秦季終究是沒忍心跟進來，只讓宿他多多幫忙照拂，絕不能讓卓草太過放肆。

　　冰冷的尸體，此刻已有尸斑浮現(xiàn)，散發(fā)著些許臭味。得虧現(xiàn)在是初春，所以并無多少尸臭?？吹绞w后，扶蘇倒也沒太在意。他在宮中見到很多死人，患病死的，也有被笞刑而死的，就是這臭味他有點忍不了。

　　“小蘇，你含著這塊姜片。別咽下去，會稍微好些?！?p>　　“嗯？”

　　扶蘇旋即照做，尸臭味的確減輕。

　　“小草，你懂得可真多?！?p>　　“哼！”

　　宿在旁冷哼了聲。

　　“其實還能在房內燒些蒼術皂角，以絕尸味。宿公，吾觀你手上滿是紅疹，想來是經常驗尸所導致。每至春季，想必更是瘙癢難耐?！?p>　　“的確如此?！?p>　　“以羊腸制手衣，驗尸時戴著手衣。等驗完后，再以烈酒清洗雙手，如此便可絕尸毒。”

　　卓草和宿并無恩怨，也是好心提醒。至于手衣其實就是后世的手套，這玩意兒早在戰(zhàn)國時期就已出現(xiàn)。像是勛貴富人到了冬天，皆會戴上以獸皮制成的手衣。

　　“卓君此話當真？”

　　“試試便知?！?p>　　宿收起輕視之心，面生敬畏。就沖卓草所作所為，擺明是懂行的人。只是他不明白，卓草只是商賈，怎會懂得令史驗尸這些事？甚至，比他懂得還多！

　　“大善！”

　　扶蘇左手握簡，右手持筆。

　　“卓君懂得這么多，更要將這些推至舉國各地。讓各地令吏皆行此法，必能減少諸多冤屈。卓君，你來為此法取個名?！?p>　　“洗冤書吧！愿各地令史能為死者洗刷冤屈，勿枉勿縱。人可能會說謊，但尸體不會。只要尸首還在，必會有諸多線索留下。只要細心觀察，就會有所發(fā)現(xiàn)。為死者發(fā)聲，為死者洗冤！”

　　“善！便叫洗冤書！”

　　就沖卓草這番言論，沒點墨水的都說不出來。

　　“獄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檢驗……”

　　扶蘇先提筆將這三句話寫上，這是靈魂！

　　“先別記這些，先驗尸?！?p>　　“好?！?p>　　扶蘇現(xiàn)在是覺得自己真沒白來，呆在涇陽可比在皇宮有趣的多咧。論吃的，卓府不比皇宮差。還無任何拘束，每日幫著處理政務便可。

　　卓草更是個如讀者般的寶藏青年，總有各種奇思妙想，令他嘆為觀止。包括此次驗尸扶蘇本來也覺得有些不太靠譜，沒成想卓草直接露個兩手，解決了尸臭。

　　“宿公，汝此前封診式所言，秦竹為溺斃？”

　　“不錯?！?p>　　宿確信自己的診斷并未出錯，當時尸體是在池中發(fā)現(xiàn)。且外表并無任何傷勢，后腦處頭發(fā)凌亂似被盜匪所抓，所以他斷定秦竹是溺斃的。

　　“依吾看，她并非溺斃?！?p>　　“何故？”

　　宿表示不服。

　　卓草這是在質疑他的專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