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大雨連續(xù)下了三日。
通往咸陽城的道路被雨所淹,迷霧重重,一片煙霧重疊。
少年背著木匣,手撐一把油紙傘,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濘雨水間。
綠野蔥郁,雨水沙沙,原本暢通的前路,被數(shù)輛馬車所堵。
見到前路人影忽然多了起來,少年怔了一下,不禁走近看去。
原來是數(shù)輛馬車中最前面的一輛車陷入了泥濘坑洼地中,數(shù)位衣著輕便干練的男子圍著那馬車想法子,努力將車從坑中推出來。
這倒不稀奇。
少年目光凝在馬車旁,一女郎屈膝坐于矮凳上,她自個撐著傘,看著正在埋頭苦干的車夫們。
大雨滂沱,她梳著樣式簡單的發(fā)髻,云鬢間只有一件步搖。風(fēng)雨中她的發(fā)稍被吹得輕輕晃。
一身青色長裙,映襯她那張明眸皓齒的臉蛋,婀娜多姿的身材,少年只覺得滿眼只剩下她一人。
此女長眸半闔,且搖著一把羽扇,臉上似乎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著急,反而在荒山野嶺中悠然自在地賞雨。
少年興許看得有些呆,從不遠(yuǎn)處趕回來的女子見到這一幕,少年盯著自家女郎看,不禁開口呵斥:“大膽狂徒,盯著我家娘子看什么?”
聽見聲響,向這個方向抬了臉,周身慵懶之氣不收,她睜眼時,妍麗之美瞬間逼人。
隔著雨簾迷離,她看向了這路上突然出現(xiàn)的少年。
這一看,少女瞳孔微震。
上神寧溪。
此生少女名喚李長華。
與上一世多了一個姓氏,只是我沒想到,眼前人則是上神寧溪。
今生少年一身布衣,用布束發(fā),衣著簡陋粗鄙。
然而他眉清目明,風(fēng)貌神俊,興許閻王爺甚是過分偏愛上神,如今這副模樣絲毫不影響上神之姿。
雖此人甚俊,我搖雖搖著羽扇,心不在焉地想:此人莫要與我有干系。
寧溪被人呵斥,面容微微紅潤了起來,連忙俯身作揖道歉:“是小生驚擾了娘子,我、我這里賠不是?!?p> 隨行的是我家婢女阿沁。
阿沁是個性格爽朗之人,遇見不平恨不得拔刀相助。
如今被她見狀上神寧溪此番偷看,我忍不住莞爾,從前上神寧溪估計也沒有如此不出息的一面。
我是被受邀進(jìn)城的神醫(yī),今生貴為神醫(yī)后代,繼承了生父李沐陽的醫(yī)術(shù),未滿十二歲便遭遇滿門被屠,阿沁是我三年前在路上買回來的婢女,日常生活起居現(xiàn)在被她照顧。
最重要的一點是,當(dāng)年我被下了毒,此生不會說話。
剛重生于這副身子時,我還納悶自己說話還聽不見,結(jié)果是我聲帶受損,已然聽不見。
后來日常阿沁學(xué)會了手語,我也會讀懂一些唇語,我閉口不談過往。
這些事,上神寧溪定然不會知曉。
我收起了羽扇,一邊撐傘一邊扇羽扇確實不妥,看向一旁的男子,偏偏眼底神色卻清而冷。
我壓根無法開口。
身后阿沁面容和緩些,道:“既然知道驚擾了我家娘子,還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