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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知律初回

第五章

遙知律初回 唐深藏功與名 4047 2021-12-22 10:00:00

  姜郁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語帶責(zé)備道:“適才我見楚兄與易姑娘詩酒往來,還當(dāng)你是個雅人,方急吼吼地過來相救,誰知你卻如此不懂憐香惜玉!”

  楚回:“……”

  不待他答話,姜郁又道:“雖然是個花妖,卻也是個美人,便讓她多跑一陣,多歡喜一會兒,又有何不可?何必非要苦苦相逼,不留余地?”

  楚回倒吸一口冷氣,只覺他說得好有道理,根本無法辯駁,當(dāng)下只得陪笑道:“姜兄所言甚是,是在下有失風(fēng)度了?!?p>  他們幾句對答之間,易雁辭已跑到了回廊中段。

  姜郁點點頭,道:“差不多了。再讓她跑幾步,隱入花林,便沒那么好找了?!闭f著他舉步作勢,便欲追趕。

  正在此時,楚回突然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xiàn)在岸邊,沿著回廊一蹦一跳地朝這邊走,卻是九旋。

  眼見她與易雁辭相向而奔,很快便要撞在一起,楚回不由得大吃一驚,趕緊拉住姜郁道:“姜兄你看,那個小姑娘是與我一同來的,她不會有危險罷?”

  與此同時,易雁辭也看到九旋,突然加速向她沖去。

  “不好?!苯裘嫔蛔?,大喊一聲,“她想附體?!?p>  他一把掙開楚回的手,如離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但方才趕到一半,易雁辭已到九旋身前。九旋見前方迎面沖過來一個人,身子一側(cè)便想避開,不料易雁辭跟著一閃,竟是有意對準(zhǔn)了她撞上去。她這一撞使出了全力,只要被撞上,她的精魄就會附到九旋體內(nèi),姜郁便不好對她下手了。而九旋是個尋常人,一身載兩魂,身魂也會受到極大損傷。

  楚回不明其中關(guān)竅,姜郁卻是深知厲害的,只恨自己過于托大,也不知發(fā)的哪門子瘋,偏想去逗弄那花妖一番。若是方才及時處理了,又何至于弄到如今這步田地?

  但如今后悔已是晚了。眼見易雁辭就要撞上九旋,姜郁卻鞭長莫及,只氣得大喝一聲,面目扭曲,哪里還有半絲風(fēng)度可言?便在此時,兩聲尖叫突然同時響起。

  一聲是九旋發(fā)出的。她旁邊那座水榭原本垂著竹簾,將四下里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此時竹簾不動,卻從縫隙中飛出了一根長鞭,一下子攔腰纏住九旋,將她拖了進去。

  另一聲則是易雁辭發(fā)出的。在鞭子卷走九旋的同時,離易雁辭稍遠幾步的水榭里也躥出一條人影,一晃便到了她面前,舉手一掌,干凈利落地當(dāng)頭拍下。易雁辭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慘叫,便就地不見了蹤影,竟是被拍得形神俱散了。

  等到戰(zhàn)斗結(jié)束,姜郁和楚回方才一前一后地趕到,一個照面過后,又是兩聲驚呼,這次卻是楚回和姜郁發(fā)出的。

  楚回驚呼,是因為又見到了謝揚——便是躥出水榭一掌拍散了易雁辭那個人。而姜郁驚呼,卻是因為看到了與九旋一同走出水榭的人——這是一個二十來許的絕世美人,身著一襲白底上繪滿絳紅櫻花的薄紗輕衣,肌膚如雪,星眸櫻唇。她蓮步款款走出水榭,站在眾人面前,襟帶飄飛,輕盈若仙,直看得人耀眼生輝,心動神移。楚回眼風(fēng)一掃,見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上懸了一支長鞭,正是適才救下九旋那支。

  姜郁還未開口,謝揚已自笑道:“流光驚鴻,玉京飛花,好個洞庭仙子,當(dāng)真是名不虛傳。竇師姐好?!闭f著躬身一禮。

  楚回見他說話時神色帶著幾分促狹,渾不似平日里那般清冷,不由得有些好笑,心下暗道,看來這位便是白玉京竇氏的大小姐竇瑩了,果然玉容仙姿,生平僅見,難怪連謝揚也為她傾倒。

  竇瑩微微一笑,道:“好啊,知遙,多日不見,竟敢拿師姐開起玩笑來,看我到了嶺南,不跟你師父和師兄告狀去?!彼穆曇魷厝崂w細,卻又帶著利落爽快,全不似駱徽音的嬌柔和易雁辭的嫵媚,更見玄門仙子風(fēng)采。

  “竇師姐?!苯粢采锨耙娏艘欢Y,訕訕地道,“方才多謝竇師姐和謝師兄援手,不然我可闖禍了?!?p>  謝揚道:“順手而已,姜兄不必客氣?!?p>  他的神色和語氣又恢復(fù)了平日的清冷,楚回一面在心中笑得打跌,一面忍不住便想逗逗他。

  楚回上前幾步,朝謝揚一拱手道:“謝兄,好久不見。不意謝兄繞道辦過了事,還能與咱們在此處相逢,這緣分可真是不淺??!”

  謝揚淡淡地道:“正是,我也意外得很?!?p>  “哦,楚兄與謝師兄竟是舊識?”姜郁很意外。

  “舊識談不上,之前在江夏有過一面之緣。”楚回又向竇瑩見禮,道,“在下楚回,這位小姑娘名九旋,無門無派,都是山野草民。我二人早前在途中識得謝公子已屬奇遇,不料今日更得見洞庭仙子和廣陵玉郎,真是三生有幸,幸何如哉!”

  “楚公子謬贊,愧不敢當(dāng)?!备]瑩落落大方地見了個禮,向姜郁道,“姜師弟,方才是怎么一回事?你同楚公子和這位九旋姑娘是一起的?怎么卻又讓人遇險?”

  姜郁一臉尷尬,將事情簡略地講了。

  竇瑩搖頭輕嘆:“你這個愛瞎鬧的性子啊,可真得改改了?!?p>  竇瑩又問謝揚怎么也在此處,謝揚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只道是趕赴青蓮會,途經(jīng)此地偶遇。說著,他還下意識地回頭看了楚回一眼,卻見對方也正看著他,手中折扇輕搖,臉上似笑非笑,不由得臉上一熱,趕緊轉(zhuǎn)頭將目光避了開去。楚回也將自己的經(jīng)歷簡略講了。

  竇瑩喜道:“大家果然有緣,我也是去赴青蓮會的?!?p>  “巧得很巧得很,我也是?!苯粢慌氖值溃凹热淮蠹叶际峭乐腥耍潜悴挥每蜌饫?。今日因我之過,讓楚兄和九旋姑娘受驚了,又承蒙竇師姐和謝師兄出手相助,方才能有驚無險。小弟甚是愧疚,有意做東請大伙兒吃飯,不如這便進城找個酒樓,讓我聊表歉意如何?”

  謝揚剛想拒絕,竇瑩已經(jīng)笑道:“那是自然。今日這里四個人,個個都因你受累,你便不肯做東,我也不答應(yīng)呢?!?p>  話說至此,謝揚也無可奈何,只好一同回去潭州城。

  一進城,姜郁便率眾直奔潭州最大的酒樓——浮云閣。姜郁出身富貴,衣食住行都甚為講究,舉凡吃飯住店,必挑最上等的,何況今日由他做東致歉,自然更不肯馬虎。這浮云閣富麗堂皇,共有三層,越往上所見越遠,姜郁二話不說,抬腳便上了三樓,又挑了個靠近窗邊的雅間,又清凈又開闊,憑窗遠眺,城中風(fēng)光盡收眼底。

  湘菜位列八大菜系之一,取材豐富,做工精細,色濃味重,謝揚向往已久,只是一直沒機會嘗鮮,不料此番原本是被迫的嶺南之行,倒助他了了夙愿,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姜郁出手豪闊,一入座便在店小二的推薦下“噼里啪啦”,將當(dāng)?shù)孛它c了個遍。不一時,店小二一一送上,七盤八碗的,幾乎擺了滿滿一桌子。謝揚舉目一看,剁椒魚頭也有,辣椒炒蛋也有,前者艷紅粉白,后者嫩黃翠綠,舌頭尚未品到滋味,眼睛便已饕足了。

  湘人嗜辣,幾乎無辣不成菜,卻正好了合了出身渝州、向來無辣不歡的謝揚的胃口。謝揚心中歡喜,更兼姜郁熱情似火,極力勸大家多吃點兒,他便也不再客氣,將菜一道道細品過,品一道心中贊一道,尤其喜愛那道剁椒魚頭,真是熱辣鮮香,四美俱全,只恨相吃太晚,又悲來日無多。

  謝揚又喜又悲,正吃得渾然忘我,忽聞隔壁“哐當(dāng)”一聲響,接著是“哎喲”、“咚”、“稀里嘩啦”等喧鬧聲不絕,隱約還夾雜著詈罵。眾人停了筷子側(cè)耳細聽,喧鬧聲久久不絕。忽然又是“砰”的一聲巨響,似乎一扇門被人大力推開了,所有聲音一下子大起來,聽得清楚了。

  “大爺饒命,小的不是故意的?!笔堑晷《穆曇簦錆M痛苦和哀懇,“還求大爺大人有大量,饒過小的這次罷?!?p>  “饒你?”一道刺耳的聲音接著響起,“你這店小二好生無禮,上菜打翻盤子,將湯汁濺了爺爺一身不算,收拾起來也笨手笨腳,竟敢踩你爺爺?shù)哪_。難不成你有眼無珠?還是瞎了狗眼?”正是之前詈罵之人。

  眾人尚未說話,眼前人影一閃,九旋已經(jīng)沖了出去。

  “你干嘛?”一道清脆的、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隔壁響起,正是九旋,看來又打抱不平去了。

  “干嘛?你也瞎了不成?難道看不見他弄臟了爺爺?shù)囊律?,還踩了爺爺?shù)哪_?”那刺耳的聲音大吼道,接著似乎愣了一下,“你這小丫頭是誰?從哪里冒出來的?”

  “弄臟了衣衫而已,又不是殺了你全家,用得著將人踹到吐血嗎?”九旋不答他的話,卻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再說便你這身破衣爛衫,又粗劣又難看,給姑娘擦地都嫌丑,能值幾個錢?還看得這般著緊。我怕你才是個瞎子罷?”

  她的聲音又脆又響,一番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往外冒,眾人隔著一層板壁都聽得明明白白,忍不住笑痛了肚子。

  他一路跟著楚回和九旋,從江夏到潭州,也不知親眼目睹過多少次九旋打抱不平,深知這小丫頭便是個惹事的祖宗,無論動嘴還是動手,出手必朝人最痛處戳,并且一戳一個準(zhǔn),次次都能正中靶心。謝揚有時想想,也覺百思不得其解,世上怎會有人如九旋這般天賦異稟,走到哪里都能惹出事來?

  托她的福,楚回這一路上沒少給她收拾殘局,只看得謝揚是又解恨又慶幸又憐憫:解恨的是,叫你多事帶她去嶺南,給自己找麻煩不算,還帶累得我也放心不下,一路跟蹤;慶幸的是,幸好當(dāng)時蹚渾水的不是我,現(xiàn)在才能縮在后面躲個清閑;憐憫的是,這楚回也蠻倒霉的,這一路看來,他好像也沒對九旋包藏什么禍心,也許當(dāng)真只是一時興起,想要做件好事而已,不料卻將自己拖進了這么大的一個麻煩里,也算是好心沒好報的代表了。

  眼下,九旋的天賦再次得到了印證:那鬧事的客人被店小二弄臟了的衣衫,又踩了腳,原本便在大發(fā)脾氣,不料九旋一沖過來,張嘴即將他嘲成一只土狗,言下之意他發(fā)火打人不是因為委屈,倒是因為眼皮子太淺,連一件衣衫也輸不起。這不是拱火是什么?對方聽到這話,還不立刻氣成一只鼓肚子蛤???

  果然,九旋話音剛落,那人便氣炸了鍋,直嚎得嗓子都劈了,聲音更加尖銳難聽:“哪里來的臭丫頭,敢在這里胡咬亂吠?看我不撕爛你的嘴?!?p>  接下來的場面,謝揚這一路上早已看過千百遍,閉上眼睛只靠想也能知道:桌椅亂響,碗盤齊飛,到最后只剩一地雞毛,再由楚回出手收拾殘局。楚回收拾殘局的方式也很固定:先武力制服對方,救下九旋,然后賠償?shù)昙?,靠銀子買路走人,最后再換個地方吃飯——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換個地方再鬧一場。

  運氣好的時候,楚回?fù)Q一次地方便能吃上飯。運氣不好的時候,連謝揚都跟著他們換了三次地方才吃上飯。謝揚有時候忍不住想,若楚回當(dāng)真對九旋毫無企圖,僅憑這一件,他便能稱得上是重諾守信的真君子,宅心仁厚的大好人,只為隨口一句應(yīng)承,便肯擔(dān)下這么大的麻煩,若是換做自己,只怕做不到如此地步,早想個法子將九旋送往別處安置了。

  便在謝揚思緒紛飛的時候,隔壁已照例鬧了起來,叮里哐啷的好不熱鬧。謝揚知道楚回性子慢,每次必是要等九旋鬧得收不了場才會出面,倒也并不著急,只一邊吃菜,一邊側(cè)耳細聽,幾乎是帶著幾分期待地等待楚回出場。不料等了半天,楚回卻遲遲沒有動作,反倒是九旋的驚呼越來越急促,似乎處境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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