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荒剛走,殳禾就憤怒地朝著柳長甫咆哮:“為什么要銷毀羊皮卷,不殺了高崇,我該如何自處!”
“你不是步荒的對手?!绷L甫彈了彈手中的灰燼。
“你也看不起我?”
沒有翅膀的天人怒火中燒,他舉著劍就往高崇關(guān)押的牢籠走去,可以清晰的看見,血液充斥著他的血管,在手臂上形成道道山脊,鮮紅的血透過指尖流入青銅古劍,那柄詭異的長劍透出駭人的紅色光芒。
南柯蹴得飛了過去,對著殳禾的頸脖就是一個手刀劈下,說時遲那時快,無翼天人反身一劍橫空劈開,好在南柯反應(yīng)極快,躲閃開來,不然那劍氣就可將他劈成兩半。
“神君,就算你阻攔,我也要在此劈了高崇。”
南柯剛想說話,只見殳禾聚氣凝神,大喝一聲,上衣驟然爆開,一身結(jié)實的肌肉展露在深邃的天穹下,隨即整個空曠的廣場發(fā)出劇烈的震蕩,巨大的法陣從地底托著廣場和捆鎖高崇的囚籠緩緩上升,地面脆弱的如同一張薄紙,在地心引力和法陣的相互作用下拉扯成了碎片。南柯一個越近跳至高崇的牢籠上,回望獄神廟,那小小的獄神廟此刻猶如通往地獄的入口,張著嘴艱難喘息著。
南柯的腳下是困鎖著高崇的牢籠,冰冷的牢籠伸出無情的鐵索,懸吊著通體雪白的金翅天人,就在此時高崇抬起那雙紫色的眼眸,連著咳嗽兩聲,張開干涸的嘴說道:“神君,莫要管我,若我真是不純血統(tǒng),活著也沒有什么意義。”
“血統(tǒng)什么的真的對你來說有這么重要嗎?比銀鳳,比風(fēng)白玉還要重要嗎?”南柯置于囚籠之頂,他的眼睛直視著前方的殳禾。
高崇沒有回話,他閉上紫色的眼眸,雙手緊緊握著吊著雙臂的鐵鏈,發(fā)出咔咔的響聲。
“你被囚后,想過沒有銀鳳過的是怎么樣的日子,柳長甫甚至想要強(qiáng)娶她為妻,若是你真的死了,你的妹妹,你的好兄弟敬寧生,一切與你相熟的人,恐怕都將遭到他們都毒手?!?p> “銀鳳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p> “我讓白玉把她帶去冬官府了?!?p> “好……”
那聲好,聲音很小,隱隱可以聽見咬碎牙齒的聲音,那雙翅膀微微抖動著。那一瞬間高崇回憶起了很多事情,從小到大的景象在眼前翻過,而在無數(shù)記憶的盡頭,年幼的他站在天空樹下,那天人很少,很空曠,空氣也很清甜,偌大的樹根上躺著一個嬰兒,他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嬰兒,漆黑的大眼睛猶如珍珠,一頭濃密的細(xì)卷發(fā),還有宛若凝脂的皮膚,嬰兒睜著大眼睛打量著他,嘴里含著自己的腳趾,圓鼓鼓一坨,身后一雙純白的小翅膀一開一合。年幼的高崇抱起嬌嫩的嬰兒,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的腦海中猶如激活了某種通路,一種深刻的想法印在他的腦中,仿佛他生來就是為了守護(hù)這個女嬰,是可以為她付出生命也不惜的守護(hù)。
他睜開了眼睛,渾身的肌肉瞬間充斥著力量,率先斷裂的是穿透他翅膀的鐵鏈,接著是捆縛雙臂的鐵鏈,足部和腰腹,他一把扯掉穿透肩胛骨的最后束縛。
籠頂?shù)哪峡侣冻隽藵M意的笑容:“高崇,我這就為你打開最后的牢籠。”
話語一落,困鎖他最后的囚籠應(yīng)聲打開,高崇猶如出籠的猛虎直撲殳禾而去,星月鐮刀破空而出與青銅古劍相交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爭鳴之音,電光火石間二人已爭斗了七八個來回。
南柯自打開囚籠后就躍回了獄神廟,他一把抓住要走的柳長甫:“現(xiàn)在這個場景是我們柳大人想要看的嗎?”
柳長甫一甩綠袖并不想理會他。
“說點正經(jīng)的,把羊皮卷拿出來。我知道方才燒毀的不是真的,雪螟是不會在上面簽字的?!弊詈髱讉€字南柯故意拖得很長,聽起來十分別扭。
“既然神君大人都知道,那還有什么好說的?!绷L甫走的小廟的神像下,從香爐中扒出一張羊皮卷,“神君大人,半年前的冒犯是因為當(dāng)時并沒有確認(rèn)您的身份。”
“這我不怪你?!?p> 南柯接過他手中的羊皮卷,輕輕張開,微微的羊膻味撲鼻而來,上面用剛出生的黑狗血寫著關(guān)于高崇莫須有的罪名,署名出確有柳長甫和殳禾的簽字,細(xì)看之下泛黃的卷軸中蘊(yùn)含著無盡的靈力和氣勁,是星星給予的無窮之力,南柯的手掌緩緩撫摸過卷軸,他感受著這份無窮力量的源泉,心中已經(jīng)明白。
“柳長甫,這個我還給你。只希望你以后莫要再打高崇和銀鳳的主意。”
“高崇能做到的,我都可以,我愿意無條件的效忠于你……”
還未等柳長甫把話說完,南柯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這不是我的選擇,是時輪的選擇?!?p> 那雙美麗的蓮花眼望向廟外廝打的兩人,祭出星月之鐮的高崇力量無窮,但從青銅古劍中得到未知力量的殳禾也不落下風(fēng),忽然殳禾手中的青銅劍發(fā)出陣炫目的紅光,將夜晚的天穹映如白晝,等那陣光消退,眼睛的視力再次恢復(fù),那殳禾周身散發(fā)著暗紅色的微光,濃厚的死氣彌漫在他全身,一剎間疾如閃電,那柄青銅古劍貫穿了高崇的肩胛骨。
“崇哥哥!”一道白光就要沖出獄神廟,南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一身白衣的銀鳳嗚嗚哭了起來。
“你別沖動,你去了就是給高崇添亂?!?p> “求求你救救他,殳禾會殺了崇哥哥的?!?p> 南柯寵愛的摸了摸銀鳳的頭,像極了老父親撫摸女兒的腦袋,輕聲在她耳邊說道:“時輪既然選擇了高崇,一切都是定數(shù),他不會有事的?!?p> “真的嗎?”銀鳳抹去眼角的淚水,帶著疑問看著南柯。
南柯“嗯”了一聲,目光炯炯注視著天空中的二人,除了他,在場的所有人也都凝視著天穹,包括隨著銀鳳、風(fēng)白玉而來的雪螟,他滿是膿瘡的臉露出奇怪的表情,猙獰著顯得格外嚇人。那張臉隨著女人們的尖叫,膿皰裂開,深黃色的膿水流了出來,他跌跌撞撞走到門邊睜大了雙眼,鮮紅的血絲布滿了整個眼白。
只見渾身死氣殳禾一把抽出插在高崇肩胛骨中的青銅古劍,又是一劍朝著他的頭揮去,整把劍呈現(xiàn)出赤紅色的光芒,一劍劈下,高崇絕對被劈成兩半個。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閃電從西邊射來,不偏不倚直擊劍中,就這被擊中后偏差的分毫,只削掉了高崇的一縷頭發(fā),金翅天人手中巨鐮刀揮舞,白光閃動,其中隱隱帶著悅動的血珠。
“他又回來了!”
隨著雪螟從嗓子中冒出的咕嘟聲,西方的天空中又射出三支利箭,那些箭仿佛有著思想,沖著殳禾而去,古劍護(hù)身自然沒有被傷到分毫,但這晃神的片刻,就被高崇用巨鐮直抵咽喉。
“快從殳禾的身體里滾出來!”高崇怒罵道。
面色蒼白的殳禾沒有說話,直勾勾地盯著高崇的雙眼。
“不滾出來,休怪我將這副軀體毀去!”
殳禾咧開嘴笑了起來,咯咯的聲音從齒縫中散出。
“青岫?!?p> 殳禾輕吐出這兩個字。
“你可以叫我青岫?!?p> “難聽的名字?!备叱邕丝谔?,“不是說這柄沒有劍靈嗎?”
“我不是劍靈,我是這柄古劍本身?!闭贾躺眢w的青岫說道,“殳禾和我簽訂了血換之契,我們本就是共通。出于我的意志是不想殺你,但殳禾想……”
青岫低頭撫摸著古劍,臉上滿是慈愛的表情。
那一場戰(zhàn)斗從深夜戰(zhàn)至天明,每當(dāng)高崇有生命危險時就有從西邊射來的箭矢為其遮擋災(zāi)禍,作為對戰(zhàn)方的青岫并不介意。當(dāng)東方既白,太陽從無惑海中升起,世界被春日的朝陽籠罩,暖融融中又透出一絲寒意,高崇手中的星月鐮刀最終狠狠砸入了虛空之中,他沮喪地坐在牢籠頂上。
“不打了,這不公平,明明在劍招上你都更甚一籌,但總有人暗中幫我,要是沒拿箭矢估計我已被你擊殺三次了?!?p> “我也是兩人與你對戰(zhàn),有何不公平?”青岫倒吸了口清晨的涼氣,手中的古劍泛出微微紅光。
高崇的注意力被那泛光的劍吸引,他問道:“殳禾在這劍中嗎?”
“是也不是。”
青岫用殳禾的皮囊微微一笑,瞇著眼看著眼前的金翅鳥耍性子,眼中的鳥兒抖著毛向著下面焦急張望兩位美人飛了過去。
“崇哥哥,我給你包扎傷口?!便y鳳取下腰間的小藥囊,揮著手中的止血布。
“我不疼的,沒事沒事?!笨筛叱绲难劬s沒有離開白衣公主身旁的風(fēng)白玉,她還是那樣的英姿颯爽,那樣的迷人美麗。
兩位美人擠在門口張望著從天而降的金翅少年,逆著晨光他金色的翅膀上暈染著一層薄霧,彌散著朦朧的光暈。少年眼中兩位美人的臉孔從焦急幸喜驟然變成驚恐,他猛然回過頭來,刺眼的強(qiáng)光射得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