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嘴太硬了。
蕭風(fēng)淺還來不及回擊,誰知馬車不知何故突然一晃,躬身半站的他為了站穩(wěn),雙手就撐到了顧露晚所坐那邊的車廂壁。
而他整個人,也虛撞在了顧露晚身上。
這突來的狀況,讓二人俱是一驚,轉(zhuǎn)頭看向?qū)Ψ健?p> 彼時,彼此的臉挨得更近,呼吸交融,四目相對,竟連心跳也莫名加快。
咫尺之距,顧露晚第一次從蕭風(fēng)淺的瑞鳳眼里,看到除了漫不經(jīng)心的敷衍,不時透出的厭惡外,還有一絲辨不明的神色。
含驚帶喜,有悔,繼而失落,然后重回厭惡的目光。
“放肆?!鳖櫬锻碓谑掞L(fēng)淺眼中看到喜時,就已抬手欲將其推開,但男女力量差異,她竟一下沒有推動。
過近的距離,模糊了顧露晚的臉,有那么一個瞬間,蕭風(fēng)淺的眼里,只看到了那慌了下神的澄澈眼眸,他心底一顫,以為她回來了。
如果八年前,他不論處境地位,也要死皮賴臉纏上她,他們的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
蕭風(fēng)淺腦子里飛速閃過這些念頭,顧露晚又推了他一下,才將他思緒拉了回來。
蕭風(fēng)淺回過神來,看清眼前之人,心底便只有厭惡不喜。
莫說顧露晚已看出他的偽裝,便是沒有,他也不會在她面前故作風(fēng)流。
“爺,剛有孩童突然從旁側(cè)繞出來,讓您與承平長公主受驚了”秦錯在外解釋方才車晃的緣由。
蕭風(fēng)淺答了一句“無妨”,馬車隨之繼續(xù)前行。
他亦坐回原位,仿佛剛剛的尷尬不曾發(fā)生,但聲音卻徹底冷卻下來,最后的一絲敷衍客氣都無。
“小王可沒有威脅娘娘,不過是在琢磨,如果能助華寧夫人破局,會得到什么好處?!?p> 顧露晚絲毫沒受蕭風(fēng)淺態(tài)度的影響,心平氣和道,“有沒有好處本宮不知,但齊王你的實力,怕是藏不住?!?p> 他們現(xiàn)在已摸到了華寧夫人身邊的寧嬤嬤,找到證據(jù),不過早晚的事。
此時意圖保全華寧夫人,讓人相信只是一個仆婦有這樣通天的本事,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蕭風(fēng)漸悔不當(dāng)初,因為那降龍木葫蘆之爭,是他挑起的,右太陽穴帶黑痣的扒手,是他派人留下的。
不過聽著顧露晚的語氣,怎么更多像是擔(dān)心他暴露似的。
蕭風(fēng)淺摸不透顧露晚的用意,失笑道,“娘娘這是要小王坐以待斃,聽天由命?”
“未嘗不可?!?p> 顧露晚帶上帷帽,笑意淺淺,“畢竟由始至終,本宮都沒說過要揭發(fā)齊王武藝超群,藏鋒蒙蔽陛下一事,亦未以此要挾,對你提什么要求。”
一不揭發(fā),二不要挾,那你提出來做什么。
蕭風(fēng)淺被噎住了。
可人方才真就只說了一句看到了他的實力,是他急切的猜測、威脅,意圖也拿捏住對方的短處,來作籌碼。
若顧露晚的話是真,他剛的行徑,的確顯得有些小人。
蕭風(fēng)淺心情復(fù)雜起來,若是讓葛長清知道,他被顧露晚一招單刀直入就弄得丟盔棄甲,他估計會被人笑話三年。
“那娘娘想如何?”
顧露晚收起從容笑意,鄭重道,“本宮不過想告訴齊王,我不是你的敵人?!?p> ………
好男風(fēng)者古來有之,時下中原象姑館很是時興,只要不亂人倫綱常,并非什么不光彩的事。
所以蜂巢、秦樓常常比鄰而立。
像禹都安平坊長春街,就是禹都有名的聲色場所,有不夜城之說,往南浪蝶狂蜂,往北嬌鶯美燕。
南院,清風(fēng)館。
一著藍色華服的公子哥,又一次甩開左右扶著他,帶著脂粉氣、扮相柔美的兩個美麗少年郎,搖搖晃晃朝著一笑聲外溢的房間走著,口齒不清道。
“不要攔本郎君,今晚本郎君一定要見到長清公子。”
“林郎君,師父這會在待貴客,稍后會來找您的。”
被甩開的兩個少年郎,左邊那個又扶了上來勸著,右邊那個眼看勸不住,則緊踩著細步往后走了。
這位林郎君林邕,是蔡國公幺子,禹都有名的紈绔。
林邕腳步虛浮,醉得路都走不穩(wěn)了,他豎起一根手指,“貴客,什么客人有本郎君重要,本郎君都坐等一個時辰了,不,是兩個時辰。”
說著,他朝左邊扶著他的少年郎,晃了晃豎起的兩根手指。
左邊扶他的少年郎抿了下嘴,這林郎君還真是沒記性,幾杯黃湯下肚,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了。
雖說蔡國公府在勛貴中勉強也算上流,但跟當(dāng)今皇上的親弟弟齊王比,還是不夠看的。
但這些不過想想而已,少年郎還是勾起唇角,笑道,“林郎君自是重要的,可這不是凡事有個先來后到么,左右不過一會的功夫,還是讓憐再扶您回房間,再喝上幾杯吧!”
林邕又是一甩手,腳步虛晃,若非少年郎伸手拉得快,差點栽到地上。
可沒想他腳步不穩(wěn),左晃右晃,走得竟不慢,很快就走到了他想到的地方,里面的笑聲清楚的傳出來。
林邕皺起眉,不高興道,“何人引得長清公子如此發(fā)笑,將本郎君置于何地?!?p> 說著,抬手就要去推門,少年郎倒吸一口涼氣,電光火石間,在想要不直接讓人打暈了。
反正醒來也什么都不記得。
“喲,這不是林郎君么,您可好久沒來了?!?p> 聽到這浮夸的熱情語調(diào),扶著林邕的少年郎,總算松了口氣。
且說房內(nèi),蕭風(fēng)淺從河西縣縣衙忙完回府,就換下了那身仙鶴祥云白襦紅裙。
此時是金冠束發(fā),著了身紫錦交領(lǐng)袍衫,深紫大氅。
而他對面的長清,卻是與他白日相似的裝扮。
因蕭風(fēng)淺今日心血來潮,禹都又重新刮起了男子上衣下裳、爭相簪花的風(fēng)尚。
象姑投其所好,必也要緊跟潮流,不過若說誰能撿到蕭風(fēng)淺的七分精髓,必是眼前的葛長清。
不過相較前者的俊美,后者更偏柔美,雙燕眉入鬢,桃花眸含情,膚白似皎月,笑聲清脆,聲音亦是輕柔。
“哈哈…沒想到清這輩子,還能瞧上王爺?shù)臒狒[。”
蕭風(fēng)淺看著四腳雕蘭花矮幾對面,笑得前俯后仰,都快把頭上簪的海棠花笑掉的長清,終于忍不住將手中捻的黑玉子砸向?qū)Ψ健?p> “還笑,你這盤棋都要輸了?!?p> 長清眉眼笑意不減,“輸便輸了,王爺好賴沒有損失,怎么還不準清笑了。”
二人說的,是白日蕭風(fēng)淺與顧露晚在馬車上發(fā)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