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要求并不過分,而且事情畢竟發(fā)生在辛加山,旅游點的管理者并不能置身事外,倒也愿意配合。
何況,當他們上報這件事時,得到的命令也是十分小心的“盡量配合,謹慎參與,密切觀察,隨時匯報”。
這個命令,可以理解成要密切監(jiān)視的意思,也可以理解成“盡量不要參與”的意思,而旅游點的管理者沒怎么猶豫就選擇了后者。這個象征意義大于實際用處的星球的確不受重視,但待在這里也是難得的清閑又安定……他們一點也不想惹上任何麻煩。
總之,最好讓這些人自己去解決。
而私下里,伯特倫也承認,那些警衛(wèi)的懷疑并不是沒有可能。
“那位導游或許是無辜的,或許被收買……”他說,“他可能得到了一枚傳送戒指之類的東西,而真正的幕后操縱者,或許真的在我們自己的世界里?!?p> 燿星界大體上是和平而繁榮的,但也并不是沒有任何矛盾。一些鼠目寸光的施法者為了保證自己的地位,一直將科技斥為異端,試圖破壞他們的航行;殘存的耐瑟斯的狂信者還躲藏在黑暗之中;在上一次大戰(zhàn)中做出了錯誤選擇的西南聯(lián)邦被打壓得奄奄一息,也不會甘心坐以待斃;弗里德里克的統(tǒng)治日漸穩(wěn)固,野心勃勃想要推翻博弗德王朝的人也不是沒有……
茉伊拉雖然已經(jīng)不再插手國事,卻畢竟還是魯特格爾的王太后,且頗有威望。而威利……小男孩兒雖然才九歲,也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危險。
他是埃德·辛格爾的兒子,而許多人對埃德恨之入骨。
“可那些人的手怎么也伸不到這么長吧?”泰絲覺得不太對,“伯特倫,難道你連自己的船員都不相信了嗎?……我覺得,還是問問那個被凍起來的家伙吧?!?p> 那個跟她打了好一陣兒的男人,被伊斯毫不客氣地凍在了冰里。
他們根本沒讓那些警衛(wèi)知道這個人的存在——至少,在他們把他腦子里的東西榨得一干二凈之前,是不可能把人交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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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凍”之后的男人依然僵硬了好一會兒,渾身不由自主地打著哆嗦,牙齒都抖得咯咯作響。即使那層冰殼并沒有完全貼在他的皮膚上,寒意也早浸入了骨髓。
他還以為自己會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死去。但當他發(fā)現(xiàn)冰殼上還體貼地留了幾個透氣的小孔,他意識到這些人還沒打算殺他。
他撐了下來,甚至保持著清醒。當一陣暖意讓他恢復了知覺,能夠開口時,他說出的第一句話仍是:“這是個誤會……”
“好啦,好啦?!碧┙z不耐煩地打斷他,“就算是個誤會吧,你好歹先說清楚我們誤會了什么吧!”
男人艱難地喘了幾口氣,哭笑不得——我這不是正準備說嗎!
“我、根本沒打算、傷害那個小胖子!”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我只是想看看他身上有沒有我在找的東西!”
威利一臉認真地聽著,緊繃的小臉透著十分的嚴肅,對“小胖子”這三個字似乎毫不在意,反而是小龍立刻又兇惡地呲出了牙。伊斯的視線比冰還冷地壓了下去,男人立刻心領神會地舉起了雙手:“好的!他不胖!一點也不胖!”
小胖子反而因此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扁了扁嘴。
男人在小龍劈頭蓋臉亂拍下去的翅膀下大呼小叫。泰絲皺著臉想了想。那時是什么情況來著?小胖子……小威利在陪娜娜捉迷藏,她就跟在后面,不過眼錯不見,男孩兒就沒了影子。她追得快,找到他的時候,那個男人正半蹲在地上,向男孩兒伸出雙手,而男孩兒十分警惕地向后縮著……她當然就毫不猶豫地一刀扎了過去。
但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反應過度,畢竟這個耳朵后面還長了鰓的男人看起來就賊頭賊腦的。
而威利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差點被抱走。
“那為什么不早說?”她一臉狐疑,“你在找什么?”
男人抱著頭憋氣——我倒是想早說,你給我機會了嗎!那急雨般的攻擊,快得他根本氣都喘不過來!
“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睆奈词艿竭^這種打擊,自信心幾乎要完全崩潰的男人怏怏地回答,“我只知道那東西在他身上?!?p> 他一只手高高舉起,一只手十分緩慢地從懷里摸出個追蹤器,更加緩慢地在一圈牢牢把他釘在中間的視線里移動著它,追蹤器上閃爍的紅光,的確在靠近威利時閃得最快。
“瞧!”男人說,“如果你們能允許我把他從頭到腳仔細掃一遍……”
伊斯冰冷的視線又沉沉地往下壓,壓得他幾乎要窒息。
沒等任何人開口,男孩兒就開始把身上的東西往外掏,沒一會兒,桌面上就堆了一堆糖果、肉干、果干、小點心……
他甚至還掏出了一柄小匕首,得到泰絲欣慰又滿足的一笑——那是她送的,小家伙居然一直帶在身邊呢!
當他摸向自己手腕上的手鏈,伊斯阻止了他。
“那個不用?!彼f,“任何時候都不要解下來?!?p> 暗金色的手鏈上串了三顆同樣用精金鑄造的十二面骰子,每一面都刻了一個小小的防御法陣,能夠在威利遭到攻擊時瞬間激發(fā)。手鏈的長度會隨著男孩兒的成長改變,如果威利自己不去解,也沒人能拿掉它。
這還是……小家伙出生后,他和埃德一起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做出來的。
最后,男孩兒解下了套在脖子上的哨子。
“……就是這個!”當追蹤器朝著哨子瘋狂地亂閃,男人淚光閃閃地歡呼起來。
泰絲拎起那個哨子,立刻察覺到了不對。
“比我們的要重?!彼f。
陶制的哨子用布瑞坦人的“古法”燒成了一只肥嘟嘟的小鳥的模樣,而他們在小鳥的肚子里找到了小小的一塊金屬碎片。
在鉛灰之中泛出一點幽藍的光的奇異金屬,上面還有一小處刻痕,像是殘缺的花紋。
尋找它的男人,魏特,發(fā)誓他真的完全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他只是個在公會里有注冊的,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賞金獵人。他的任務是為他的雇主找回被偷走的珍貴藏品,而他的追蹤器,追蹤的是這東西發(fā)出的獨特射線。
而那射線事實上來自原本裝它的盒子。無論偷它的人會連盒子一起帶走還是扔掉盒子,留在金屬片上的輻射都能保持很長的時間,甚至會沾染在碰過它的人身上。
這種獨特的保護方式很難被發(fā)現(xiàn)。因為盒子太大,當場就被撬開扔在原處,反而讓追蹤變得更加容易。但東西中途轉過幾次手,魏特也因此而差點追丟。鍥而不舍地跨過了幾乎半個星域,辛辛苦苦追到這里,終于找到了這神秘的小玩意兒,他激動得簡直忍不住要流下淚來。
“只要你們把它給我,”他說,“讓我做什么都行!”
“所以,”伯特倫說,“你跟那些看不見的家伙不是一伙的?”
魏特連連搖頭:“就是那些人偷走了這玩意兒。他們能在一瞬間從一個地方快速移動到另一個地方,但是跑不了太遠,更不可能從一個星球直接跳到另一個星球,也不能長時間地保持那種‘看不見’的狀態(tài)。如果你們要找那些人,我可以幫忙!他們身上殘留的輻射,沒那么快消失?!?p> 周圍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他手里的追蹤器上。照他所說,這東西可比他有用多了。
魏特遲疑了一下。老實說,那些人神出鬼沒,而他的運氣……不,他沒有那東西。他完全不能保證自己能順利把東西帶回給雇主,如果路上丟了,又沒了追蹤器……他之前的辛苦就全都白費了。
“我已經(jīng)追了那些家伙三個多月了。”他試探著開口,“我敢保證,這片星域里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們……我能幫上你們的忙的。不過……”
他想了想,雖然可能被誤會,還是說出了口:“不過,既然你們的小孩兒并沒有受到傷害,我建議你們還是別跟那些家伙糾纏了,雖然你們也挺厲害……但他們很難纏的。我會讓他們知道東西已經(jīng)在我手里,他們應該也不會再來找你們。”
伯特倫咬著煙斗不吭聲。如果不是在耍什么花招,這個賞金獵人心地倒是不壞……他的直覺也告訴他,這個男人并沒有撒謊,也是真心在為他們考慮,而不是只為了減少自己的麻煩。
但現(xiàn)在他可不敢輕易靠“直覺”來做出決定。
他們又問了男人許多問題。魏特雖然聲稱“這片星域里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們”,其實也并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屬于哪一一方勢力,他只知道,他找到過的那兩個,都是純種的布瑞坦人。
“他們是本地人?!彼f,“就是所謂的……‘純血原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