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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霜有久質

第99章 結束

風霜有久質 執(zhí)吉不悟 5305 2022-12-29 20:48:37

  “想要他的命?”

  權衣的面容冷瀝如冬日寒風,帶著些輕蔑的嗤笑:“我不允!”

  她的眼尾一寸寸漫起濃郁的紅痕,神情淡漠不再見一絲喜怒,唯有那雙眼中隱藏著勢如破竹的銳氣,剎那之間天地聲變。

  只覺天地隱隱間劇烈的顫抖,似乎是在低嘯一般。

  “權衣!”一旁的鳳厲再也忍不住呼喊道,看了許久的戲,他甚至以為自己會成為漁翁,他們死了可不就只余他一人,便是映了他從前所言可永遠陪伴于權衣。

  隨著呢喃聲四起,恍惚間好像是各個角落里漫出苦佛的聲音,悲寂卻又不悔,可依稀辨得卻依舊無法真切,只有最后一句,旁人可聞。

  “以吾軀竅,奉為天下,回之故昨,逆世還故!”

  隨之風華出現(xiàn)在她眼里,她向著風華投向了莫名的眼神,隨即投向上天,悲寂卻又堅韌,隱約之間似乎藏著微末的欣慰,打破過往咒印,一夕之間記起所有。

  “我愿……”他沒有絲毫猶豫,往日的陽光少年只是投來柔軟的笑意,眼中全是了然,隨之眉針出身,他一瞬間被定了住似的,神情停在了那一瞬,魂離軀殼,身心恍惚。那些出去的皆刺向權衣指尖,一寸寸沒入肉體,游離穴脈,只為終十針入心臟助她完成咒術。

  回光返照一般的最后一眼,他投向那個他從前所反抗的女人最后一眼,原以為不會得到回應,原以為……她應是全心全意在救他才對,可看見她眼中的不舍,似乎一瞬間腦海里所有的雜亂都消散,甘愿付生,融入顏襲之身,只是那一眼與她一般是百般不舍,可是亦是滿足。

  原來……她的心里不止有那寥寥數(shù)人,她竟然……會救世人。

  半刻過去,她的臉龐被火光映照成濃郁緋色,瞳孔異亮,里面藏著顏襲緩緩蘇醒的模樣。

  她啊,最怕到頭來消失得一干二凈,可雖知死到臨頭卻固執(zhí)的留下部分力量護佑角生墟,也是映襯著她的存在。

  此般施出,再回天乏術,她只能徹底消失,用她的命來換蒼生的活。

  這是她——從前死也不會用的,可現(xiàn)下似乎還是回到了最初,倒顯得這么多年不過一場折騰,未留下絲毫,不過笑話一場。

  顏襲默了半晌,似乎仍舊未曾從起死回生中脫離出來:“我?”他一看見眼前是權衣,難掩興奮,他想去觸碰權衣,盡管火光灼人,他也是傻愣愣的直直伸了進去,不顧燒傷。

  可是剛剛醒的他,并未明白為什么他只是伸出了手,便被浪潮擊退出去,他怔愣著,委屈的看著權衣,就像是回到了初見時的那個小院,他不過是一個言聽計從的小狗般可憐兮兮,以權衣的喜為喜。

  “你救我是不舍?”怔愣之下,身死前的記憶歸初,堪堪蘇醒的顏襲震驚余她所做,可是自卑之下卻是拼命在她眼里找著那一絲他執(zhí)拗想求的愛意,想要的那只是她對自己。

  權衣蒼白的面色之下,紅唇艷目,以血染唇。緩緩強撐著笑開口:“我說了,不會讓你死?!?p>  “哈……”顏襲難以置信的緊盯著她,那雙眼像是困在海里晶瑩剔透的水中玉,泛著陣陣漣漪,他的身子輕微的顫抖,啞著聲連語氣都帶著求證似的哭腔,此刻的模樣另類般痛苦。

  權衣壓著疲憊虛弱,面容越發(fā)蒼白,卻還是認真的看著他,顏襲的那副模樣陪伴了她千百年,她其實早就分清了,只不過是多少年的執(zhí)念太深,還有那些累世恩怨仇恨迷懵了她的眼,她的嘴角牽起,輕輕說著,卻透露著毋庸置疑的堅定。

  “你們不同?!?p>  “你悔了?”

  他眼角猩紅,如同染紅了整個角生墟,他就只是站在那里,執(zhí)拗不甘的看著她,迎著紅潮質問道。

  初醒的他腦子一片亂麻,執(zhí)拗的抓著心底的害怕,他以為她不愿自己死只是想同那人一起,更多的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狂嘯,那便是她救他的代價。

  “為什么?我連代你死都不行?你就那么想讓和他同生共死!”

  他極少對她咆哮,發(fā)怒,可是他并不單純無知,知道這個世上有舍必有得,權衣要救活自己,自然會連帶著早已死去的一大批生靈,那么最該是合理索取靈魂的便成了她。他活她便得死!

  “權衣?!”他因為剛剛活過來而導致喉嚨沙啞,此刻情緒激動又帶著委屈怒意而致使嗓音微弧度顫抖,眸子濕潤不甘又心疼的盯著權衣,滿臉的血跡傷痕還有衣服上破損的血污凝結顯得更加凄悲。卑微祈求著。

  “你別把我當成他好不好?”

  “我知你不是他,可我從不欠人的?!背怂墒菦]人會再記得那個人,權衣挽起嘴角,那樣輕松。

  “阿襲,對不起了,將你置入此般境地,許是第一次這般悔,不能與你共老?!?p>  她靜靜的屹立在那兒,輕的像是能被一陣風吹散似的叫人害怕。

  “之前是我瘋魔,才想著與這天地一同赴死,卻忘了……連累無數(shù)無辜,當年所算那大浩劫是我,現(xiàn)下?lián)Q得也不過是理所應當。”

  既然已注定,何必言其他。就讓他長久的以為是她不愿。伴著余音。

  她體力不支,徹底沒了氣力,眼角流出道道血跡,她緩了緩,才慢慢抬起了頭,凝結出一把長劍,借力站了起來,險些摔倒。

  許是神力透支,此時此刻青絲寸寸自發(fā)尾消弭,眼神混濁無神,亦如蒙上一片灰霧般。

  “咳咳……”她忍不住咳嗽起來,察覺到濕潤的感覺去擦只見手背顯眼的鮮血。她看著看著突然柔順的笑了出來。眸子里盡是釋然。

  “不!你贏了,我換他回來!你別這樣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你別死……”顏襲顫抖的音色中伴著一聲聲無力的哀求,他的眼底盈盈水光,搖搖欲墜。

  “笨蛋阿襲,你那么好,不該這樣妄自菲薄,我說過愛你便只愛你,未將你當成任何人。自喚你嬌嬌開始,盡管你為他轉世,可在我心中你同權陽便是兩個人了,許是我不明白對于他我究竟算得執(zhí)念還是旁的,可有了你,這些便不再重要?!?p>  她深吸一口氣,眼里迸發(fā)出無與倫比的絢爛光芒,以及滿滿的歡喜,止不住的希望氣息,還有那嘴角不自知的微微上揚。

  “我最是明白你們自來便是兩個截然相反的人,可我亦曾千萬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跌落谷底,無數(shù)次只是想著當初意氣風發(fā)的自己,便能有生的希望,我愛的!從來都只是我自己,那個簡簡單單愛我的自己?!?p>  “所以你也是,更要學會愛自己才好。于如今,人人都曉,這一次無論輸贏都回不去了,便只能這樣……只當夢一場,不過是命罷了,并不值得如此害怕,阿襲?!?p>  她的聲音轉變如此之快,再無一絲的求生意識,疲憊倦怠,眸子暗沉毫無神采,可是只是看向他時,會有著片刻的回光返照,可那只是一瞬。

  “權衣!”隨著一聲哭喊大火一瞬間包圍住她,只是一眼權衣便在他面前一片片的化作血水。

  臨了一眼,她似乎有些怔愣,思緒飄遠,她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她永遠都藏于心底的人,可是她找不到他了……永遠也找不到。

  顏襲驚恐的看著她化作血霧散與眼前,而他拼命奔上去,只抓住了一抹瞬間消失的血珠。

  他撲倒在地,連她最后一抹痕跡都未抓到,就差那么一點點,他親眼看著她消散在眼前卻無能為力。他咆哮著,像個小孩一樣哭著瘋狂捶身下的血冰,他在氣自己的無能為力,在后悔自己什么都不能阻止,像是一個弱小的蟲子一樣匍匐在地崩潰大哭,一聲接一聲無措的咆哮。

  下一秒,一切活物都在倒退,狂風大作,冰碴逐漸融化,萬物復蘇,花開樹繁,煥發(fā)生機,皎月不知秋風勁,狂風吹斜凡塵樹,千枝萬葉也飄搖,不撼滿月半分毫。

  所有的生靈各感官都在蘇醒,換來的唯有她生命力快速消退,而他的感官麻木,從此這世上不會再有權衣,甚至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會再有。

  顏襲踉蹌在地,悲鳴哭喊,恨極無力,旁人半知半解,卻不知究竟是怎么了,唯奇怪的看著他哭得撕心裂肺,發(fā)了瘋一樣去挽起冰上流淌的血水,拼了命一樣捶打硬得如鐵般的冰面,他發(fā)狂一般的去垂?jié)B進冰的血水一下又一下,血跡遍地,手骨已見。

  “??!啊……”他哭著,喊叫著,可是沒人回他,沒人理解,沒人能幫他。

  一寸一寸,這冰就像是會生長一般,碎裂長合,冰層深處包裹了權衣的血,還有他的血,甚至因被冰刺扯掉的血肉全都在里。

  只有他,一個人無措?yún)s又發(fā)瘋。

  不知過了多久。

  “你說,究竟該死的是誰呢?”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眼里冰冷到望不到邊際。就像是——從前的顏襲不再,又或者亦能理解為,需要讓他偽裝的人不再,這才是他最原始的模樣。

  汝邕震驚的看著從悲慟中醒來的顏襲,他等待這般久不是為了在顏襲清醒時候來算賬,他以為顏襲會回神界,振興神界。

  “我是汝邕啊,我那般愛戴您,怎可為了逝去之人殺我?!”

  “你是誰,不重要?!鳖佉u只是如死人一般疑惑道。

  “她用自己換了蒼生,你怎么能違背她的遺愿!”他勉強維持住與權衣曾經日日夜夜一般虛假的笑容,抓住最后一顆救命稻草。

  “可是,你們用她換蒼生的性命,憑什么???若不是你,她興許不會這般早死!”顏襲一臉茫然的低下頭來,他的語氣充滿疑惑不解,卻是再不復半點活人氣息。

  “就算如此!可她呢!她臨死之際還在勸解你放下所有!你怎么能違背她的遺愿!大道便是如此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連她一個骨子里全是惡念的都通曉了……”

  他負隅頑抗,所有能想到的道理求生都匆忙說著,可是他卻像是什么都聽不見聽不懂,終于言至此,汝邕徹底死心。

  “只要你死?!倍潭處鬃?,便如此結束了性命,汝邕之一生,錯過對過,可黃沙蓋身,不再耳聞,這一切似乎也變得沒了意義。

  顏襲從來不是個好人,也不必在乎此般因會有什么果。他只是將這些歸咎于汝邕,如若不是汝邕,會不會他們的結局會不同?

  可是,天道所布,真的有人能逃得過嗎?

  他們最后對她的記憶,不過是那個明媚艷麗,滿是歡喜,可只有相處久了的人才能明白她眼底似乎總是淡淡的,好像覺著什么都不重要。后來才知道,她是故意掩飾那種淡漠疏離的眼神,她的一生太苦,苦到最后什么都沒了,一眼望到頭的命數(shù),無法控制的自己……

  再后來,顏襲暈倒在地,他看著這個風和日麗的景象,緩緩閉了眼。

  而于此同時,妳紀緩緩走來,她還記著當時師尊所對她言:“我還是不甘,天道不會容我太久,倒還不如我與它兩敗俱傷呢!”

  師尊悄悄沖她眨了眨眼,與此同時遞給了她一枚血色耳墜,那時她還不知所用何意,直到最后,師尊讓她抹除魔神記憶,她才明了。

  她不想欠別人,卻不得不為了那個遙遠的人相欠,騙眾生,欺上天,如今這番卻只能消去旁人記憶。

  最終,依師尊所言,玉墜劃過,過往全銷。

  沒人知道,她曾問過師尊?!澳銥槭裁??不能求生一次非要求死。”

  可她只是遙遙望著湖水,淡淡回了一句?!跋鄲壑?,是不一定要在一起的?!?p>  那一次是在江南,那個師尊等了許多年的地方,她等不到他,所以孤注一擲,所以舍生忘死,哪怕永無相見,哪怕那個人沒人再記得,那也是第一次師尊承認她愛他,亦是最后一次去過江南。

  憶君同,這個聽起來格外遙遠的名字也是師尊最深處的記憶,屬于她一個人的記憶,更是她眾多布局的中心,只是因為他,卻沒人知是為他。裝瘋賣傻,假意愛人,一次次掩蓋自身記憶,只是憑著本能去做,該是……多難受啊。

  就連妳紀也不記得他的模樣了,可于師尊而言該是多痛多無力。

  外面烏漆麻黑,顏襲走出屋子,來到屋外,坐在石椅上,不知為何想找尋星星,看著看著視線被旁的事情吸引,遠處屋子里的母親叫起酣睡的小孩,那方婦人潑下一盆棄水。

  追隨著當年那小狼的痕跡轉至屋側,許是沾染些許神息,這么多年來它竟然還是那般小,不過許是如此,它有了仙緣,故而生長如此之慢。跑了,他看著隔壁院子里屋頂?shù)男螤顦嬙?,那一個一個好相似,高高仰起頭,不知為何,眼眶微紅,低下頭來,淚奪眶而出,它不知何時竟臥在身旁。

  再次看著那些小石。

  “顏襲!”

  他聽見珠璣叫了一聲,隨后又響起蘇荔的聲音。

  “沒有!”珠璣著急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們進了小屋,他慢慢踱步回了屋前。“你去哪了!”

  “在那?!彼粗嵌说哪?,再次回神淡淡道。

  他們一起又回了屋側,蘇荔提著狼崽子的脖子,珠璣偷偷向著蘇荔示意。

  “無需。”顏襲打破他們暗中交流,明拒絕道。

  “那我就這樣提著了?!碧K荔向來聽珠璣的話,故而巧言。

  他本想拒絕,可是喉頭總有些啞,便接過了它,抱在懷里,起初,安安靜靜的待著,隨著時間的不耐,它叫了起來,逐漸焦躁,他哄著,可是沒有用,便放了它自由。

  在它跑出之前關了門,聽著它的叫聲慢慢歇下,他坐在門口,看著黑暗的天空,找著想要看見的星星月亮,找不到,視線突然被墻壁擋不住的草叢樹木吸引。

  “像虎?!彼难鄣撞怀私z毫,只是突發(fā)奇想。

  “像是魚……”好像又不是虎了。

  “像猴——”

  “像虎。”左眼流出一滴眼淚,他伸手拭去,剛剛放下,突然發(fā)了瘋一般去撕扯她從前留在人間的一件件衣裳,發(fā)出了布料撕裂的聲音,他又徒手拿著那把滿是回憶的刀,奮力掰斷,可是下一秒大笑起來,彎下了腰,再抬起時,滿臉淚水,他笑的無奈又滄桑。

  “哈哈哈哈……還是像猴子。”

  原來,他們沒人知道當年所銷記憶失敗,那個墜子是他所送,是在最初見權衣時便備下的東西,后至人間,無人知曉那是他當年與他共至人間的東西,機緣巧合之下在人間再度重逢。自然當中也有他所布之力。

  亦記起權陽時的記憶,還有那一次次勸告她去習得逆轉回昨,還有權陽去幫她,步步布局,只為求得一個人的復生。

  最后,昔日繁華子癡情人間,如癡傻一般,瘋瘋癲癲,從叱咤風云變成了一個流浪的可憐人,衣衫破舊,風塵仆仆,每日只是搖搖晃晃的流浪著,他的面容顯得那么無助。

  總是失心瘋一般問著:“他會回來,可你在哪???”

  人們只看到,有一天一對看起來親密無比的男女帶走了他,他們還記得,其中的女子見到他的模樣后似乎要哭出來的樣子,再后來無人再見他們。

  他從來不知她愛他,只當那年所言不過一個勸慰他的話,就好像是這個名字不過是一個沿襲靈魂的殼子,她愛他,他卻不是他。

  他清楚的知道,無人能與過去之人相提并論,在他們不曾遇見前,她便為了一個人赴湯蹈火,許下多年,那樣的情誼,沒人能比得過。

  “抱歉,留你一人在此?!?p>  “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喜歡你的?!?p>  “當年,你看到了什么?為什么自那次回來便不愿要我了?!?p>  “因為,我看見我們全都死了,甚至血肉一寸寸化為血沫,那么怕疼的嬌嬌,不能同我一起死。所幸,最后阿襲還活著?!?p>  那是他第一次在權衣逝去后夢見她,也是最后一次。夢醒之后,只余下這些對話還記著,可就算是未曾忘記,那夢里也是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見,只是下意識覺著面前是她。

  他們相愛,走遍萬川,游歷遍野,最后只有他陷入了永遠的回憶中,無法掙脫。

  權衣最后離開了所有人,也離開了她所追逐一生的人情冷暖。最后如大夢一場,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你說,她會害怕嗎?”荒漠之上一位紅袍男子眉眼滄桑,固執(zhí)的看著眼前黃沙飛舞,他淡淡問道,眼眸卻早已干澀。

  “許是會吧,師尊她這一生我總是見得她笑,可鮮少真心,她騙人也騙己,仿若這個世界于她而言只是一場戲劇,總不會已真面目示人,她太壞了,一個人躲清凈去了。”

  女子以同樣憂傷的神情看著這片荒漠,語氣間有些抱怨,只是靜靜伸出手,遠處飄來些許煙塵她攥得幾粒沙塵。

  她也是才知,當年所下之術,于他無用,原是這么多年他們一同墜入回憶的苦涯,而顏襲卻從未提起半句,那些人只當他是受了刺激,一時之間精神失常,總有一天會恢復如初。

  “我要走了。”

  “走?去哪?”

  “去一個她覺著歡喜的地方,那里有她追逐的一生,也有我愛的人?!?p>  風沙吹來彌漫荒野,朦朦朧朧間二人的樣子越發(fā)模糊,他最后穿上了自己心臟最深處那抹血紅最愛的顏色,去了她最覺歡喜的人間。或許一切還未結束,亦或許……終結。

  他懷里抱著那只狼崽,它乖巧的臥在懷里靜靜睡著,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已在別人的懷里。只是在那人消失時睜開雙眼滴溜溜的看著他的背影,待他消失,悲戚的叫了一聲。

  后來,翻盡所有,卻沒有人能找的到他,而他,只是回到了一開始的那個小屋,從前那個避世桃源一樣的地方,那里因得他的庇佑,故而花草茂盛,萬物如初,像是他們還在那里生活。

  隔絕外界的所有聯(lián)系,將著院落連根拔起,回到了極地之境,那個……會讓他使不出半點法力的地方,其實早在入那之前他便封了自己所有的穴脈,就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一般。

  卻是從前的滿身傷病重回身體,讓其耗死自己僅存的一點生機,哪怕這過程中身體機能下意識的反抗,沖開穴脈,可他還是強硬阻止。

  他虛弱的自言自語道,眼里布滿了神采,向往著終會來到的盡頭。

  “聽你的話,我不會自戕,這樣也算得是度過了一生,順應自然而死?!?p>  “等我好不好,我來找你了,這次別再不要我了,我真的好想你啊……”

  迷迷糊糊之間,他似乎看到了那一身綠衣,還是像初見的樣子,她像是救贖一般,這一次她笑著向著自己伸出手來。

  “阿襲,我們回家吧!”

  他用盡剩下的力氣去伸出手,想要觸碰她??墒亲罱K伸出的手無力的倒下了,他還沒能如愿握著權衣的手。

  她終究不是他的,而是那個人的。

  死亡的過程似乎十分漫長,最后花草枯死,蛛網(wǎng)遍處,滿屋灰塵。而他,躺在了床榻上,永遠閉上了眼,嘴角卻是微笑著,看起來似是十分的滿足,得以解脫在從前日思夜想的地方——油盡燈枯……

  唐襲從不會一見鐘情,只是因為我的神魂中刻著你的模樣,所以無論你還在不在意,我都要告訴你。

  權衣,我來找你了,你看著他時,讓我伴著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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