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沁捏著汽水瓶,輕輕的抿了一口:“本來我沒想問這個?!?p> 其實年齡差這件事她只是在最初的那幾天考慮過,隨著后面同李牧遙的接觸,她并沒覺得兩個人因為年紀的差距出現(xiàn)過什么溝通障礙,相反多數(shù)時候在一些事上他們還出奇的默契。
況且她對自己的身材臉蛋擁有絕對的自信,甚至在對李牧遙動心的那一刻,她都覺得自己只要稍微主動一點,他就會手到擒來。
她一直認為自己足夠好、足夠優(yōu)秀。
可是經(jīng)歷了幾個回合之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摸不透李牧遙真正的心思,每次面對他也不那么自信了,她甚至開始頻繁的懷疑自己,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患得患失的滋味。
即便是在婚宴開始之前的那一小會兒,她也覺得李牧遙的心思并沒定下來,他那樣做只是為了暫時安撫自己而已。
所以她才沒法老老實實的坐在前廳等他。
“那問什么?”李牧遙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休息時間還剩十五分鐘,這樣吧,十分鐘給你,你挑重點問,后面五分鐘給我。”
“你要五分鐘干嘛?”唐沁緊張的擰著汽水瓶。
冷藏過的汽水瓶外是一層潮濕的冷氣,被她擰過之后,化成水弄得滿手都是。
“我準備了一些話,想告訴你?!崩钅吝b伸手撥弄了一下她手背上的水珠。
唐沁聽到他這樣說,蹭的一下起身道:“……我,我還是走吧?!?p> “???”李牧遙一把拉住她,“走哪兒去?”
“我隨便轉(zhuǎn)轉(zhuǎn)。”
“那我陪你,我們邊走邊說?!?p> 李牧遙說著也要起身,卻被唐沁死死的按了下去:“休想!”
帶著水汽的汽水瓶貼在李牧遙的側(cè)臉,他不得不偏開頭去看她,卻見她滿臉都是央求:“你別說了行么……我不想聽。”
李牧遙實在不清楚她為何突然這樣,只得抓著手腕拉她坐回去:“為什么?”
“我害怕。”唐沁只說了這三個字,就緊緊的閉上了嘴。
你總是反反復復的,我怕你又改變主意了。
可是驕傲如她,這種話她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害怕?
不想聽?
李牧遙似乎有點兒明白她在躲避什么了:“你是怕我說出傷害你的話嗎?”
“……”唐沁不說話,又開始擰汽水瓶,手指骨節(jié)都被汽水瓶冰得泛青。
李牧遙看不下去了,取下那只被她反復蹂躪的瓶子放到一邊,握住她冰涼潮濕的手:“在你心里我有這么不可靠嗎?”
幾個小時前說過的話,你認為我隨隨便便就會改了?
李牧遙閉了閉眼,她這是把我當成渣男了。
唐沁的手被他溫暖寬大的手掌覆蓋,心中是高興的。
但是在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前,她還是忐忑。
她害怕就像閨蜜說的那樣,一段感情當中主動的那個人最終會成為受傷最深的那個。
她也害怕自己的初戀還沒開始就要結(jié)束,畢竟三十歲了,她才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
“你……不會改嗎?”
“……”
李牧遙看著她,胸腔中一下子脹滿許多的情緒。
第一波宴席上的碗盤已經(jīng)全都撤到?jīng)雠锂斨校車娜寺暟橹6.敭數(shù)南赐肼?,吵得他莫名的焦躁?p> 他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可是情緒總被周圍的雜亂聲響淹沒,他越發(fā)的焦躁,干脆拉著唐沁站起身來,大踏步走向門外。
他們迅速地穿過后廚、走過前廳,徑直走出大門,然后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向著與鼎沸人聲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身后的人聲終于變淡了,可是他們?nèi)允窍蚯?,直到走過一處拐角這才停下來。
拐過去之后是一條平直的路,路旁有一顆粗壯的大柳樹,濃密的枝丫已經(jīng)抽出了嫩綠的新葉,在微風下輕輕晃動著。
李牧遙拉著唐沁在樹旁停下,放開了她的手。
因為走的太急,唐沁的鼻尖微微冒了汗,被枝椏間投下來的陽光照得一閃一閃的,李牧遙盯著看了一會兒,在對方還沒有平復喘息的時候,突然用力的抱緊了她。
這是在他腦中徘徊過多次的念頭,但每次都會被強行壓下去。
他清楚的明白現(xiàn)在的自己根本不配這樣做,連癡心妄想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隨著每一次的接觸,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無法控制這種念頭了,他突然不想再用無盡的悔恨折磨自己,不甘心就這樣永遠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之下。
他時常會想起當初意氣風發(fā)的自己,他設(shè)想如果沒有當年的那些事,他會不會已經(jīng)成為一名建筑設(shè)計師,然后在某個項目上遇到唐沁。
如果那時的兩個人也會互相吸引,他覺得那樣的他應(yīng)該是可以和她比肩而立的吧?
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
自卑又克制。
喜歡又怯懦。
“我會認真對待你,但也做好你隨時離開的準備。”李牧遙的聲音短促低沉,心臟砰砰跳的厲害。
他感覺到懷中的人掙扎了一下,似乎想要反駁,他修長的手指輕叩住她的后腦,安撫道:“聽我說完?!?p> 懷里的人不動了,李牧遙又接著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不在乎的那些,卻是我們無法忽略的事實。其實你自己也清楚,做了這樣的選擇之后你會遇到什么樣的阻力……我想,最壞的可能不外乎是你被強制著和我分開?!?p> “……當然,我相信你現(xiàn)在不會,你也很想告訴我你不會??墒呛芏嗍虑槟氵€沒有開始經(jīng)歷,我不想你過早地做下承諾,最后束縛在過早的承諾當中痛苦不堪。所以我想跟你說,一旦你堅持不下去或是后悔今天的決定,你完全可以轉(zhuǎn)身離開?!?p> “我不阻攔,也不會怪你,我不想我們的這段經(jīng)歷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成為你人生的痛苦回憶。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不要有任何的負擔,你做的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p> “牧遙,”這一次唐沁沒有再掙扎,只是雙手緊緊的箍住他的腰,“你覺得這樣說我就不會害怕了嗎?為什么還沒有開始你就讓我做好離開的準備?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太過分了嗎?”
“所以我還想告訴你,”李牧遙深深地吸了口氣,用下巴蹭著唐沁的額頭,“我會努力,努力不叫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盡最大的努力去成為一個可以和你比肩的人。這樣就算有一天被迫分開,我還有底氣把你追回來?!?p> “你聽聽你說的都是些什么??!”唐沁的聲音帶著哭腔悶在李牧遙的肩窩里,“沒有人攔著你努力,可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樣就已經(jīng)很好了呀!你只是這段日子有點艱難而已,我也有好多要解決的問題,所以我們現(xiàn)在就并肩攜手不好嗎?”
李牧遙正打算再開口說點什么,可一瞬間仿佛覺得方才遠離的人聲又涌了過來。
忽遠忽近的聲音讓他對自己的聽覺產(chǎn)生了懷疑,不得已,他只得向唐沁求證:“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喊我,是我幻聽了嗎?”
唐沁抬起頭吸了吸鼻子:“我好像也聽到了?!?p> “……我看著他們往那邊去了!”一個清晰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快,別讓他們走了!”又一道聲音傳來,距離明顯比剛才的聲音近了不少。
“在那,在那呢!”
“我說啥來著,”嘈雜中巴圖的聲音也跟著響起,“我就說我兄弟不是那樣的人!”
李牧遙和唐沁趕忙分開,繞過大樹向來路看過去,只見以巴圖為首的、新郎和幾個后廚的人組成的小隊伍正朝著他們飛奔而來。
二廚不見了,那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