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院的門“哐當”一聲上了鎖,門口的大燈盡數(shù)熄滅,只留一盞應急燈照明。
值夜的保衛(wèi)在閑雜人等離開之后,例行巡邏了一圈,回到保衛(wèi)室休息去了。
整個院子再次變得悄無聲息。
唐沁望著漆黑的夜幕,這才驚覺,今晚想要對李牧遙說的話一直都沒有機會說出口。
她本是打算要向李牧遙坦白的。
她想要跟他說,今天下午季荊那么生氣地去罵他,是有原因的。
是因為她的一些話,他才會受到那樣的傷害。
可是直到李牧遙離開,她都沒能開這個口。
或是沒敢開口。
唐沁的心亂得厲害,她實在是不想破壞現(xiàn)在的氛圍。
畢竟她很久都沒有這樣快樂過了。
快樂的吃,快樂的鬧。
她真的很貪戀李牧遙的廚藝,以及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這個男孩真的太寶藏了,無時無刻不在帶給她驚喜。
那種程度,簡直不亞于拆盲盒的快樂。
這對于她三十來歲的人生來說,完全是一場新奇的體驗。
但是唐沁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沒想過要和他發(fā)生什么,她只是想要維持這樣的狀態(tài),等到項目結束,等到自己離開這條老街的時候,起碼在生命當中有一段美好的回憶。
這些,就足夠了。
所以她想要幫助李牧遙,不單只是因為對這一件事的虧欠,因為她覺得只有當李牧遙不再為那些煩心事所困擾,才能夠有更多的注意力給她。
幫助……
思緒間,唐沁想到一個人,拿出手機撥通他的電話。
簡單的交談過后,唐沁得到滿意的答復,心情愉悅的定了第二天早上五點的鬧鈴,去洗漱了。
……
北方三月的早晨天亮得很晚,早上五點的時候天邊也只是略微泛起了青色。
李牧遙遠遠的看到唐沁等在門口,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唐沁顯然是精心打扮過,妝容一改前兩日的濃妝艷抹,臉上雖只是略施粉黛,反倒突出了五官的優(yōu)秀。唐沁生得一張瓜子臉,一雙杏眼顧盼生姿,小巧的鼻梁翹挺,可偏偏嘴唇偏薄,抿起的時候便成就一幅高貴冷艷的氣質(zhì)。
北方的清晨氣溫很低,所以唐沁今天特意穿了一件長款的米色風衣,里面是一件撞色修身毛衫,下身搭配著九分闊腿褲,腳踩一雙簡約的細跟高筒靴,風衣上僅僅系了一個簡單的蝴蝶結,彰顯胸器的同時又突出了腰肢的纖細。
見得李牧遙走近之后看了自己好幾眼,唐沁抬手理了理耳邊的短發(fā),輕輕的咳了一聲:“早啊?!?p> “早,”李牧遙應聲,認真的看著唐沁的穿搭問道,“你是特意穿成這樣的嗎?”
“不,我平時就這樣穿。”唐沁微笑答道。
雖說李牧遙的言語有些直白,但很合乎她的心理,畢竟自己歷時一個多小時的裝扮,不是為了讓他視而不見的。
“那你還有別的風格的衣服嗎?”李牧遙又問。
“……有啊?!碧魄叩难燮ぬ颂?。
“那去換一下吧?!崩钅吝b道。
“你是覺得我這么穿很難看嗎?”唐沁心有不甘道。
“沒有……”在一副渴望被認可的眼神當中,李牧遙不得不承認道,“挺好看的。不過還是換一下吧?!?p> “……”
唐沁有點不高興了。
如果不是時間來不及,她說什么都得去換,一套不行那就另一套,她就不信自己那么多的衣服,就沒有一套能讓他心甘情愿的夸一句的。
可是什么衣服配什么妝容,什么妝容配什么口紅,唐沁有一套自己的搭配寶典,并不只是換一套衣服那么簡單。
她不想耽誤早飯,更何況她自認為這身衣服完美的無可挑剔。
“我覺得這樣挺好?!碧魄叩?。
“你確定嗎?”
“當然。”
“待會兒我們要去牧民家里,要是他們忙不過來的話我們就得自己動手擠牛奶,你穿的這么啰嗦,還怎么干活呀?”李牧遙忍無可忍,將視線移到唐沁的腳下,指著那雙至少五厘米的細高跟鞋道,“還有你這雙鞋,要是一腳踩到牛糞上,還想再穿嗎?”
“……”
唐沁瞪大眼睛看著李牧遙,心中的那點兒旖旎瞬間消散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充滿牛糞味兒的指指點點。
……
鮑家是玉簪村僅剩的一戶還保留著放牧習慣的村民,迦山北面靠近水庫的那一大片洼地就是他們的牧場。
因為他們的牛羊馬匹全都畜養(yǎng)在那一帶,主人鮑大哥一家也就近住在蒙古包里。
早春三月的牧草還沒有長出來,牛羊圈養(yǎng)在棚里,以囤積的干草料為食,這個季節(jié)是牧民最忙的時候,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喂養(yǎng)牲畜了。
李牧遙和唐沁趕到的時候,鮑大哥正叉著干草走出來,看到來人,一把丟掉手里的家伙什兒跑了過來:“牧遙嗎,你真的是牧遙嗎?!”
鮑大哥不由分說摟住李牧遙,一八幾的漢子就像個被拋棄的孩子,一只手還不住的拍打李牧遙的后背。
“我回來了?!崩钅吝b也用力的摟了一下鮑大哥。
“你給我昨天掛電話時候,我還沒信的,我一宿沒睡好,早上就等著你呢!”鮑大哥操著一口不大流利的漢語,紅著眼眶道,“這回還走嗎?!”
“不走了,”李牧遙被勒得有些呼吸困難,輕輕掙脫鮑大哥的熊抱,“這不回來跟你報到嘛?!?p> “哼,還算不忘我!咦,曉星見我咋不說話呢?”
鮑大哥等了這一會兒也沒見同李牧遙一塊兒來的人開口說話,佯裝生氣的看向他身邊,這才看清來人竟不是白曉星。
雖然他在老街上也有一棟小樓,可一直被當作庫房來用,加上又是第一批同意接受補償?shù)臉I(yè)主,所以鮑大哥就連唐沁的面都沒見過,之前所有的政策都是季荊夫婦出面?zhèn)鬟_的,甚至簽合同的時候,看都沒看就把手印給按了。
“你是那個,那個……”鮑大哥突然哈哈一笑,一巴掌拍上李牧遙的肩頭,“好小子,這是帶著媳婦回來啦!”
“不是,是朋友?!崩钅吝b趕在唐沁臉紅之前澄清道。
可是這一大早的成對出現(xiàn),就連白曉星都沒有帶,鮑大哥壓根兒就不信,但因看出二人的不好意思,哈哈笑著便沒再繼續(xù)說什么。
鮑家嫂子這會兒也循著聲音過來了,見到李牧遙也是同樣的一番話,看到唐沁剛想問點什么,被鮑大哥用蒙語低聲提醒了一句,之后便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