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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的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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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的滴響 早安賣菜人 2107 2021-11-17 20:43:00

  自看守所出來后,我每隔上三兩天都要去一趟市檢察院,找調(diào)查過我的檢察官,我需要一個最后的決定。我不能一直戴著一個犯罪嫌疑人的帽子,盡管他們一直給我說是撤案還是不起訴,已經(jīng)開過多次會了,最后還沒定下來,能確定的是我不會再進去了,讓我繼續(xù)等著,取保候?qū)彽钠谙奘且荒?,一年?nèi)他們肯定能辦結(jié)。但是,我還是一直怕某天我忽然再被送進去,這紛繁雜蕪的世界,誰能保證這種事是絕對不會發(fā)生的呢?每次去的時候,我都會在臨走的時候邀請他們吃飯,但是他們一直都不答應(yīng)。

  因為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我要離開厥州,必須要報告,還得他們同意等等,這樣,我只能閑待著。陳麗容和吳沖都挑釁我,讓我去他們的公司上班,因為陳麗容的挑釁更過分,我去了吳沖的公司,做了他的助理。這個助理是貨真價實的,權(quán)限比王有道這樣的副總還高。

  想起那一段時間,我覺得,我和吳沖都敬業(yè)極了。大旗集團井井有條,一切都在向著光明的方向前行,連王有道之類的也兢兢業(yè)業(yè),小心翼翼。每當(dāng)看到王有道的時候,我都會想,就憑他這種在從奢到簡的轉(zhuǎn)變中,不留多少縫隙的伸曲自如,只要有機會,卷土重來也不是不可能。

  五月中旬的一個下午,上班后,王明海打來了電話。受我的連累,新的西南片負責(zé)人上任時隨身帶去了五個人,他和鄭瑜、孫金輝受到排擠,先后都辭職了。先前幾次的電話中,他把低落的情緒修飾成一種豁達來安慰我,這一次,他是真的開心,一來,他盤下了一家小賓館,已經(jīng)開業(yè)了,二來,那個叫張雨涵的女孩已做好了當(dāng)這間賓館老板娘的準(zhǔn)備。這還真的是春節(jié)后我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在好消息的點燃下,看著樓下又一年的春意盎然,我打開網(wǎng)絡(luò),看了一下鐠釹的時價,已經(jīng)在逼近每噸十八萬。盛剛沒錯,是我心有些貪了,我不知道檢察院什么時候有結(jié)論,也不知道當(dāng)那個結(jié)論到來的時候,鐠釹的價格又是多少,我能得到的又是多少。于是,我給檢察官打了電話,再次提醒他們我犯罪嫌疑人身份帶來的諸多不便,也合理提出了能不能把他們認定的三百二十萬以外的部分鐠釹給解封了,但他們以在忙著審訊一個副縣長,把我客客氣氣的打發(fā)了。

  我只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了,看到手頭上的諸多活都需要吳沖的批示,便去了他辦公室,才剛坐下搭了個話,桌上的電話就響了,等他接完電話,我才說了三兩句,他的手機又響了。比你層次高的人永遠都比你電話多,我起身坐到房間另一頭的沙發(fā)上。

  他接起電話,聽了幾秒,很公事公辦的口氣說:“沒什么,就我一個人,我在我的辦公室里,你有什么盡管說,不存在不方便的問題——噢,你是小看我了,我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shù)的人——是這樣的,那是你來找我?還是我去找你?你說吧——啊哦,那我去找你,你在那里?我剛沒聽清楚——是該這樣,你是對的……”

  他收起電話,長長出了口氣,往后面椅背上靠了一下,好像剛才短短的電話已經(jīng)費盡了他全部的氣力,他打手勢招呼我坐過去,懶懶地問我有沒有聽出他剛接的是誰的電話。

  我搖了搖頭,畢竟我是來匯報手頭上的工作的,還為了避嫌,在他一開始接電話,就遠離了他。還有,我其實也并不想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的,一點也不好奇。

  他見我搖頭,臉上便略帶了一些喪氣,這也不完全是我?guī)Ыo他的,主要的還是源于剛才那個電話,但若是他非要視為是我不配合他工作,我也不會去辯解。他說那個電話時成茵的,她想把他們的這一段做個結(jié)論。

  他的話就此打住,好留有余地讓我去猜其中的某些真相,然后向他驗證。他以為,以我的智力,從他剛才接電話是單方面的言詞和他目前的神態(tài),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真相,至少,能夠輕輕松松接近。但他顯得用智不夠均衡,在發(fā)力判斷我的智力的同時,根本就沒去想我壓根就沒有發(fā)現(xiàn)的興趣和欲望。

  他顯得很失望,這種失望同樣不全是我?guī)Ыo他的。他自嘲著加了一句:“結(jié)論是用錢來做的?!?p>  他一絲不茍地整理了一下衣褲,和我一道出了他的辦公室,他的身影在電梯口多少有些落寞,電梯門忽然打開,像一張熱望著食物的猛獸之口。

  他大約兩個小時后回來,沒有去他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來找我。他一言不發(fā),很疲乏地坐在沙發(fā)上,有一會兒還微閉上了眼睛。自從我這次到厥州后,還是第一見他有這樣疲憊和軟弱。期間來了兩個衛(wèi)生檢疫的,輕易把他當(dāng)成了上門討賬無望的小客戶。我想對他說點什么,看得出他需要安慰,但就是想不起來合適的話來說。有種安慰,如果涉及到了隱私,那就是窺視后的快感。我倒了杯水遞給他,他慢慢接著,拿起來喝了兩口,然后摸了摸口袋,又拉開手提包翻了幾下。

  “有煙嗎?給我一根?!彼綍r并不抽煙,但隨身的包里一直裝著煙,可能是在某個特殊的場景中抽完了。

  在那層自己吐出的煙霧后面,不知道他回憶起了什么,微微搖著頭,像是要打開閘門,放出一大股水,把想起的事全沖刷掉。他繼續(xù)慢慢地抽著煙,吐出一陣又一陣煙霧,不時在煙霧朦朧中嘴動上幾下,也許他是要跟我說話,但是要說的話卻還沒有在自己的腦子里想好,或者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說話方式。后來,他又抽上一根煙的時候,像是終于找到了。

  他嘆了口氣,搖頭中夾著點頭,終于他的頭已經(jīng)連搖帶點的很低了,像是脖子都已經(jīng)無法再撐得下去,他抬起雙手,抱在額頭上說:“有些事,我本不想給你說的,給你說了又能怎么樣呢?但是我越往心里壓,它就越往上涌。我想說也就只能給你說了,你說說,我是不是很失?。课矣X得我很失敗,失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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