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約是猜到了我腦袋里正在胡思亂想,但她一定猜不到我是想著要掐她的臉,她也許猜到的比我想的更無恥。她慍怒地對我哼了一聲,攥緊了拳頭,我把頭向前伸了一下送給她,一副任憑她處置的樣子,她笑了,也終于上了鉤,從無精打采的深淵中出來。
我接上剛才的話說:“你都說是對的,那就是對的?!?p> “我也說了你有不對的,還友情提示了一下?!?p> “你說什么都能入到我心里,你是我池塘邊的一只丑小鴨,你是我月光下的一片竹籬笆……”
“注意你的話,你有試圖占本美女便宜的重大嫌疑,小心惹本美女發(fā)飆。”
“花拳繡腿什么的都使出來,我拼了老命也學著楊康弄只你的鞋什么的?!?p> 她有些急眼了,隨口而出:“我靠?!?p> 我飛快地接上話說:“我肩給你?!?p> “我暈?!?p> “伸手扶你,手放那好呢?”
“我暈死算了?!?p> “我只好給你做人工呼吸了,救人一命,勝造……”
“造個頭!”
“那也一定是造個跟你的一模一樣,閑了可以……”
“滾滾滾……”她拿起桌子上的報紙,扔向了我,報紙還沒接近我,便晃蕩掉落。
我收緊胳膊和雙手,要做滾狀。
江露說:“好了,這里是辦公室,不要再弄這些了,說正經(jīng)的,你不覺得天上真的掉了餡餅,而且是用鈔票做的餡,結(jié)果讓你給撿到了?”
我只是笑,微笑、嬉笑、苦笑。
“笑什么,怎么著也得請我吃個飯啥的吧!”
“沒問題,三陪五陪的你盡管吩咐,保證高質(zhì)量完成任務?!?p> 能和江露這樣妖精般的美女一起吃飯,是絕大多數(shù)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所以,我早早就在訂好的酒店等候。期間,陳麗容給我打了電話,她說在某個商場的某一個品牌專柜看到了一件夾克,應該很適合我穿,讓我過去試試。我給她說如果她覺得適合,那就拿下吧,試不試無所謂。陳麗容不溫不怒,打趣著告誡我若是不到,她就會買了送給別人。我開心地笑著,把她和江露放在一起比了一下,說真的,如今,就身材而言,還真能把她和江露放在一條線上比了。
陳麗容又問我去公司的情況怎樣,有沒有跟相關(guān)的人都打了招呼。我告訴她還要和人吃飯,她囑咐我要適量喝酒。
我本以為江露會獨自來,其實,這只是我以為的,我再次在更深層面理解了自以為是的含義。她在離開辦公室來飯店時,給我打了個電話,告訴我還帶著幾個年輕人。人們總是把比自己年齡小的叫年輕人,其實,只是小她三兩歲而已。
江露可以在一天之中讓我體會春夏秋冬,她到飯店后,一直都像是被某個兇神惡煞給綁架了,惡劣的心情表現(xiàn)在吃飯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不過,因為她執(zhí)著地隱藏,被她稱為年輕人的都沒有發(fā)現(xiàn),也許只有我這個在她眼里算不上年輕的人,才能一眼看穿。比如,她總是找機會故意開涮年輕人,讓年輕人的羞澀彌漫整個飯桌;還有,她會給飯菜挑毛病,甚至把服務員叫來質(zhì)問,但是,等質(zhì)問結(jié)束了,她又大度地告訴服務員——沒事,就是提個醒……
江露在半推半就地喝著酒的時候,我總是在想起上次她喝醉時的情形。我甚至在不斷地設(shè)想她又喝多了,然后再想象一些曖昧的甚至是刺激的畫面,于是,我總是幫著年輕人們向她勸酒。
某個女孩子在我的想象達到極致的時候給我敬酒,她的說辭是分享我西南片成功的心情,并預祝我在競爭上崗中獲得成功。
我有些不甘心地從想象中回來,成功,又是成功,陳麗容已經(jīng)讓我對這個詞過敏。競爭上崗這事,自去過包頭后,我就不去想了,一早又聽了經(jīng)理說的便更不放心上了。不過我還是痛快地接過了酒,只是在喝酒前改了她的祝愿,我讓她祝愿我身體健康,桃粉鶯飛,她真按我說的改了。
我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些被江露稱為年輕人男男女女,竟然把我當成是一個傳奇。有個眼鏡男要求我傳授他銷售的秘訣,我只能謙虛。謙虛的背后是因為沒有秘訣。但是,江露卻在這時候推波助瀾,她以一個美女和裝做洞悉我一切秘密的面目出現(xiàn),近乎撒嬌地說——你就講一點點嘛!這句話再簡單不過,卻又最具殺傷力。
眼鏡男翹著下巴期待著我,江露的眼神也表示著在支持他,全場忽然靜默了。
怎么說呢?我看了看江露。在我看她的時候,我又一次想起了她那一回的醉態(tài)。我知道不能再這么想下去了,必須換個事去想,于是想起了在那次見到她之前,我看的那本佛經(jīng)故事。這時候,我也忽然知道秘密該怎么說了。
我說:“若抱成佛心,先行拭塵埃?!边@話還真的一點毛病都沒有,連江露也點頭認可,但罰了我一杯酒。
眼鏡男臉上盡露對我回答的不滿,好像我手里真握著銷售的終極秘訣,只要一說出來,我自己以后用起來就不靈驗似的,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還是追問我:“可是你是怎么找到那些塵埃的呢?”
前面的回答應該是我在挖坑,這會,他來幫我挖了,看來,江露叫他們是年輕人還真的是對了。
我說:“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至于事前是怎么回事,這你得問江總,是她推薦的我?!苯K于把江露推進了坑。
眼鏡男轉(zhuǎn)向江露,江露說:“哦,那個,塵埃嘛,就是大家每天在你眼里,但你又沒去注意的東西?!?p> 眼鏡男一臉的佩服,而剛才祝愿過我的那個女孩子都已經(jīng)鼓掌了。
唉,坑還是太淺,以江露的身手,跳出來易如反掌。
“人和人不同,看看人家江總水平,我下輩子也學不會啊?!蔽艺f。
江露并不搭理我的話,事實上,她也已經(jīng)沒空搭理我了,年輕人們新一輪的敬酒從她那里開始了。
讓我覺得遺憾的是江露并沒有喝多。其實,后半程我都努力著讓她一再多喝了,但她的辦法總是比我多,而且每到關(guān)鍵時刻,總會有眼鏡男之類的充當護花使者,扮演他們不該扮演的角色,讓我的努力功敗垂成。
看著江露在夜幕中逐漸消失的背影,我又一次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