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時，程衫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之后表情淡淡的，丘襯問他怎么了，程衫搖頭說沒事，看了顧明知一眼，顧明知低下頭吃飯，沒有看他。
晚上，丘襯在房間寫日記，今天程衫沒有早早上床，他在院子里打了很久的電話，聽不清他在說什么，只能依稀聽出他語氣里的不滿和煩躁不安。
12月22日星期三小雨
……
“三哥，你心情不好。”寫完日記，程衫剛好打完電話進來，眉頭還沒來得及舒展開來。
“沒有?！背躺廊嗔巳嗨陌l(fā)頂，將那一縷翹起來的頭發(fā)順下去，抬手又翹了起來，他又順下去，極有耐心的循環(huán)往復，好像在玩什么有趣的東西。
丘襯推開他的爪子：“三哥，別順了，帥著呢！”
“呵呵?！背躺佬那楹昧诵?。
兩手撐住丘襯的肩膀，彎下身注視著他。
丘襯的眼里總是裝著星河，生氣的時候帶著星火，開心的時候星河閃爍，心情不好時，星星就會暗淡許多。
現(xiàn)在是星河流淌，像銀河系里的漩渦。
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
程衫想問。
“三哥?！鼻鹨r喊。
“嗯?！?p> “你好漂亮?！鼻鹨r說。
程衫啞然失笑：“你也不差?！?p> 兩人開始了商業(yè)互夸模式。
“三哥?！鼻鹨r又喊。
“嗯?！?p> “流口水了?！鼻鹨r說著擦了擦嘴角。
程衫臉色一時精彩無比，抬手抽了張紙，替他擦掉那絲血跡。
“抬頭！”
丘襯乖乖仰頭，任由他給自己擦拭干凈。
吞了一口口水：三哥的脖子好好看。
“你這兩天上火？”程衫問。
他好像沒吃什么。
“是有點上火吧……”丘襯回答，“美色誤人。”
程衫給了他一個爆栗，丘襯摸了摸不疼不癢的額頭，他沒說錯啊。
“三哥，你抱抱我?！鼻鹨r張開了手。
程衫頓了一下，將紙丟進垃圾桶：“小朋友，怎么了？”
丘襯說：“心照不宣?！?p> 程衫注視了他一會，抬手抱住他，丘襯將腦袋動了動。
程衫把他腦袋拎出來，下一秒他又動了一下。
程衫垂眸：“丘襯?！?p> “嗯?！鼻鹨r動了動頭。
“你在做什么？”程衫抓緊了他外面的頭發(fā)。
毛茸茸的感覺，一片濕漉感，沿著椎骨直擊心臟。
丘襯其實沒做什么，他只是晃了晃頭，擦了擦眼淚，然后就一動不動了。
靜默了好一會，他才鉆了出來，在程衫的睡衣上猛蹭了幾下臉。
程衫看著他的炸毛獅子頭，無奈的給他順了下去，只是那一縷還依然翹著不依不饒。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背躺谰局哪强|翹發(fā)，不知道在說頭發(fā)還是在說頭發(fā)的主人。
平安夜前一天，程衫很忙，忙著打電話，忙著發(fā)消息，基本上只要丘襯看過去，他總拿著他的手機。
不是低頭飛快的點動，就是在外面接電話，他時不時會對上丘襯的視線，有時會給他一個笑容，有時又眉頭緊皺。
他笑丘襯就回笑，他皺眉，丘襯就面無表情不說話。
“你眼睛長在阿三身上了。”顧明知說。
丘襯收回視線看向顧明知：“難道該長你身上？”
顧明知搖頭，不該。
“他快回去了?！鳖櫭髦纯聪蜷T外。
現(xiàn)在是下午課間，程衫已經(jīng)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了。
“嗯?！鼻鹨r說，“早點回去吧?！?p> “你……”顧明知停了一下，“算了。”
丘襯看了看他，視線重新回了桌面，最后一題也要解開了。
12月23日星期四陰
……
12月24日星期五大雪
今年南方的雪來得很早，又下了一場，下得很大。
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這么大的雪了，上次沒和三哥堆成雪人，本來我打算喊三哥出去，但是三哥不在。
我放了一個蘋果在他的行李里，不知道他看到了嗎，看到了，有沒有吃呢？
平安夜吃蘋果，寓意平平安安……
筆記簿最后一頁開了花，生了字。
丘襯放下筆，咬了一口桌上的蘋果，酸酸澀澀的，一點都不好吃，但是他還是吃完了，把蘋果核里面的籽挑了出來擦干凈，放進了一個奶茶杯子里，他又拉開抽屜，放了進去，里面還躺著一只毛毛蟲。
12月26日星期日大雪
我買了一個新的筆記簿，這種筆記簿厚，紙張也好寫，用來寫日記很好。
平安夜這場雪下了三天三夜，外面都堆起厚厚的雪堆了，我在院子里堆了一個雪人，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做白襯衫。
白襯衫明天該長胖了。
三哥回了都城就沒了消息，是不是我不聯(lián)系他，他就不會聯(lián)系我呢？
顧明知同學說，三哥回了家，便沒了自由，一切都得聽安排。
他還說，他會留到高考結束再回去。
我不知道他留下來干什么，當初他是追著三哥來的。
三哥臨走前說，在都城等我。但他什么也沒留，所以是把顧明知留給我了嗎？顧同學雖然長得帥，但是三哥是最漂亮的。
1月1日星期六陰
這場雪下了很久，紛紛揚揚，外面冷得穿起了大棉被。
今天雪停了，我很難受，周圍和外面一樣白，就像身體里多了某樣東西，但它不是白色的，它只是和白襯衫一樣以白為姓，如果沒有最后一個字，其實它聽起來還是很浪漫的。
三哥打了電話，我掛了。
1月10日星期一雨
天氣真的很冷，我不想出門，徐姐也不讓我出門。
丘比特最近很暴躁，他總是發(fā)脾氣，我不想懟他了，甚至覺得他有點可愛。
今天是臘八節(jié)，徐姐說丘比特特意給我煮了臘八粥，但是我不想喝，丘比特那眼神好像要滅了我，我一慫，喝了一口，味道還可以，于是把它喝光了。
顧明知來找我，丘比特給他也留了臘八粥，我問他：“都城也過臘八節(jié)嗎？”
他說不過，我想真遺憾，顧明知同學都喝到了丘比特煮的臘八粥，三哥喝不到。
1月20日星期四大雨
今天大寒，但我最近總是上火，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貪圖三哥的美色了。
徐姐瘦了很多，而且一直沒睡好，每天眼睛紅彤彤的，還有一圈黑眼圈。
我笑她：徐姐，你這妝容丘比特都會被你嚇到。
徐姐沒理我，轉身出去了。
顧明知同學又來了，我把剛才的事告訴他，我們都想到了開學第二天我們頂著熊貓眼的事，還被老蔡點了名，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我突然就笑不出來了，沒一會就有一群哥哥姐姐進來了。
三哥在做什么呢？
1月23日星期日晴
天氣陰沉了很久，終于出了太陽，徐姐允許我出去走走。
顧明知同學最近來的也太勤快了，我都快以為他看上我了呢。
只是他盯著我看了很久，我問他：“被小爺?shù)拿郎宰×?？?p> 他說：“你頭在發(fā)光，閃瞎了我的眼?！?p> 我笑了半天，顧同學太好玩了。
我出去曬太陽，太陽照在臉上，沒有三哥身上溫暖。
1月31日星期一小雨
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今年就剩最后一天了，我?guī)ь櫭髦瑢W回了家，我覺得他一個人在這很孤單。
我們還是承擔了包餃子的任務，他這次包餃子好厲害的樣子，把我看得目瞪口呆。
我說：“顧明知，你是不是到練？”
他說：“沒錯！”
吃年夜飯的時候，丘比特在外面打了一個大大的爆竹，外面雖然下著雨，但是仍然擋不住熱鬧的煙火轟鳴。
今天的菜好像都沒什么味道，徐姐好像放少了鹽，不過我沒說，怕徐姐難過。
吃著吃著，我嘴巴突然咬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我見他們都看著我。
我把東西吐了出來。
顧明知同學嫌棄：“好臟啊……”
我拿紙擦了擦，是一顆金桔，冬日里的金桔。
再后來我又咬到一個東西，酸澀味頓時充斥在嘴里，我又在他們視線下吐了出來，是一小片檸檬，熱熱的檸檬。
他們都笑了，我也笑了，捂著嘴全身笑得發(fā)抖，筷子掉到了地上。
顧明知同學幫我撿起來，喂了一個餃子給我，我說：“顧同學，我說了有一天我們會‘同流合污’?！?p> 他眼睛紅紅的像只兔子，笑著說：“老子這輩子都不可能和你同流合污，跟你同流合污的就只有阿三那小子?！?p> 徐姐和丘比特又在說悄悄話，我跟徐姐說：“徐姐，三哥很嬌氣，他會哭的?！?p> 三哥，其實今天不是除夕夜，今天是大年初一，昨天我笑得沒力氣了。
……
那年年初，大雪又洋洋灑灑下了一個星期，這是南方難得的大雪，壓垮了樹枝，壓彎了電線，道路不通，全城停電，有人歡喜有人憂。
一輛21路公交車因為熄火已經(jīng)停在青石巷口整整一個星期，頂著一頂白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