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婉將馬鞭雙手呈著，雙膝跪在楊成前面?！案赣H，這一回您可以下死手，若我不幸死了，那是我將命還給了您和母親。若是有幸我留得一命，請您日后就當(dāng)沒我這個女兒了?！?p> “楊文婉！”于氏伸手奪下了楊文婉手中的馬鞭，重重地一巴掌揮在了她臉上。“我生你養(yǎng)你不是為了讓你在我面前尋死覓活的！”
“夠了！”宋氏攔住了于氏再次高高舉起的手?！巴窠銉旱男宰尤绱藞?zhí)拗，果真是像足了你們夫婦！”
楊文杰卻在楊文延之前，將楊文婉扶了起來，撿起馬鞭掛在了腰間?！巴窠銉海L姐若是知道你今晚的所作所為，定是要失望的?！?p> “二哥?！睏钗耐窦t腫著半張臉，卻依舊面色清冷。
“咱們是兄妹，有什么事情即便長姐不在，我與你二姐三姐總會在的，你不該這樣沖動。”楊文杰看了楊文延一眼，卻并不與他說話。
“成哥兒，若是你還認(rèn)我是你母親，認(rèn)你的父親曾經(jīng)也是楊國公，婉姐兒今后你就不必再管了。”宋氏看向楊成的眼神無奈又失望。卻也沒有再說什么，起身向外走去。“若是鬧夠了、鬧完了，就各自散了吧。婧姐兒剛剛離京，你們春暉園就鬧成這個樣子。”
楊文婉被楊文杰送回了房，楊文杰一句話沒說地又出了楊文婉的屋子。
第二日一早，于氏帶了藥來看楊文婉，卻被含棋擋在了門外。
直到嘉慶帝下旨待楊國公熱孝百日一過楊成就立刻啟程回北庭，楊文婉才開始出門。
“姑娘。”伴鶴瞧著楊文婉的臉色還算平和，才開口問道“常青想問問，他真的隨國公爺去北庭么?！?p> “嗯，他本就是投靠在我祖父名下，又沒有簽身契，讓他與府里的幾個門客都跟著父親走。”楊文婉說完又繼續(xù)低頭磨墨。
“可常青...”伴鶴面色略有為難。
“伴鶴，常青想追隨的不是家主，而是楊國公。從他聽父親的吩咐那刻開始，他就已經(jīng)不是我的人了?！睏钗耐裼霉P沾了沾墨“一仆不侍二主，他犯了忌諱。若是祖父，他敢么？不過是欺我年幼罷了。”
伴鶴不敢再替常青求情，只是又問了問楊文婉想要的嬤嬤。
“最好是宮里頭出來的，沒人榮養(yǎng)的教養(yǎng)嬤嬤。我身邊的婢女?dāng)?shù)量少了些，這兩年一點點的要補足，到時候直接就由嬤嬤教養(yǎng)起來能省了我不少事兒?！睏钗耐裾f完就不再抬頭地寫自己的字。
隔了兩天，宋氏將楊文婉叫了過去。
斟酌了半晌，宋氏才開口道“真兒想法子尋了我，想到你身旁做姑姑。她是你姑姑的貼身一等，從小就跟著你姑姑。你姑姑沒了之后她也不愿離府，就被你祖父送到了城外別院。這十幾年就跟著人學(xué)醫(yī)術(shù)，是個得用的。祖母不是想勸你用她，只是她是個忠心的?！?p> “既是祖母開了口，孫女兒自是遵從的?！睏钗耐裥χ鴮λ问险f“原也想用她的，只真姑姑這些年在別院榮養(yǎng)慣了，我怕她不適應(yīng)做婢仆的日子了，也就磨一磨她罷了，用還是想用的?！?p> 宋氏聽了笑著拍了拍楊文婉的手“你放心，我會告訴她謹(jǐn)慎些的?！?p> 第二日下午，真姑姑就收拾了一下入了楊府。楊文婉讓她與自己的乳嬤嬤擠幾天，順帶著也重新適應(yīng)適應(yīng)府里的規(guī)矩。
真姑姑雖面色淡了些、脾氣傲了些，做起事來卻著實厲害。不過幾日，就帶著含棋丹朱她們的手腳都麻利多了。
又過了些日子，楊成開始拾掇著要回北庭了。這一早在嵐玉軒請安，楊家人都到齊了。
“兒子這回不打算帶延哥兒去北庭，留他在京城，讓二弟將杰哥兒帶去北庭歷練一番。”楊成并不看楊文婉。
“兒子這回打算帶上杰哥兒和呂氏一同回伊州?！睏羁嫡境鰜碚f道“只怕是家中要勞煩母親與三弟妹了?！?p> 孟氏剛想回說不麻煩，就被呂氏打斷了。
“我就不去了，妤姐兒和妙姐兒再過了年可就及笄了，我去了伊州也并無多大作用，不如在家守著她倆?！眳问喜⒉豢礂羁的樕弦婚W而過的失望。
最終定下了楊成夫婦與楊康父子去北庭。
“三叔，您呢。家中事務(wù)既是有了婉姐兒，您打算還在家守著么?！睏钗慕茏钍侵浪逍闹兴?，也就問出了口。
“不敢瞞著母親，兒子就不去了。孟氏已是有了近四個月的身孕，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家中事務(wù)頗為繁忙，兒子也就沒讓孟氏說。如今趁著這個機會，兒子再不說只怕是也瞞不住了。”楊安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氣。
“你這孩子，怎得也由著安哥兒胡鬧。”宋氏拍了拍身旁孟氏的手“都這樣大的月份了才說，胡鬧?！?p> 孟氏只是羞澀地笑了笑，卻不好說之前因著老楊國公的事自己也沒太在意，等到身旁婢子發(fā)現(xiàn)又提醒的時候已是兩個多月了，那時府里又忙著給楊文婧置辦大婚，自己也就沒敢聲張。等自己告訴楊安請大夫來號脈，已然是三月有余了。
因著這個喜訊，嵐玉軒里頭剛剛頗為怪異的氣氛好了許多。
楊成夫婦出發(fā)的前一夜，眾人都聚在嵐玉軒里頭一道用晚食?；胤恐?，于氏帶著碧芷追了過來。
“母親是還有什么事么？”楊文婉不遠(yuǎn)不近地與于氏交談著。
“明日一早我與你父親就要回北庭了，我只是想來再看看你?！庇谑系难壑蟹e起了溫柔。
“母親，往年你回京也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長姐么？”楊文婉摸了摸腰間的玉球，順手拿了下來，握在手中摩挲?！叭羰悄鷮﹂L姐都沒有過這樣的眼神，怎得突如其來就對女兒有了這樣深厚的情分?！?p> 于氏原還溫婉的眼神漸漸冷硬。自己帶在身邊五年的女兒，如今卻是這樣對自己。該怪誰？怪自己？怪楊國公府的規(guī)矩？還是怪皇上？
“母親，您與父親只需要照顧好自己，在前頭建功立業(yè)就成。我的事與國公府的事，你們已然這樣多年都不曾過問，為何祖父死后還要多此一舉多做盤問呢?！?p> “你在怪我們?！庇谑蠈⒁呀?jīng)逼至眼眶的淚又狠狠地逼了回去。
“不怪。只希望你們能少些出現(xiàn)?！?p> 于氏聽完這話，將袖中的一些銀票與冊子狠狠地擲在楊文婉的桌子上，轉(zhuǎn)身出了門。
楊文婉拿起來看看，是三千兩銀票并幾間鋪子。一間在京城，另外幾間也是在京城不遠(yuǎn)的幾個州城。楊文婉沒說什么，讓丹朱收了起來。
第二日一早，楊文婉去了嵐玉軒與眾人一同等著楊成兄弟從宮中回來。當(dāng)著宋氏等人的面兒，楊文婉向于氏到了謝。卻是連婢仆都聽得出這其中的疏遠(yuǎn)。
楊文婉只將楊成兄弟送到楊府門口就回了外書房。卻看見常青跪在外書房門口。
楊文婉只是揮了揮手，說了句“下不為例”也就越過了常青進了書房。
北庭與安西用了兩年時間打了大大小小無數(shù)戰(zhàn)役，才將西突厥打回邊陲以外。而這兩年間，公孫麗被封安和縣主嫁與吐蕃南德王子為妃，因南德松贊為質(zhì)子，便沒有回吐蕃，而是留在了京都皇上賜的宅子里。孟氏生下楊安長子、楊國公府四子，楊文斌。楊文妤楊文妙兩姐妹的及笄禮辦的也還算隆重，最難能可貴的是收到了楊文婧自安西都護府送來的及笄禮。
而東突厥因王室被俘，被回紇部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占領(lǐ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