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受傷
朱馥梅“啊”的一聲驚叫,驚動了門外站著的人。房門被砰的一腳踢開,小裴旋風(fēng)一樣沖了進來。原來,朱馥梅和他媽走了后,他想想不放心,拿起一杯香檳,去和新郎新娘說了句道賀的話,就隨著兩人的身影跟了上去。兩人進屋后,安安靜靜的,他就站在門外,無聊地刷著手機,等他媽出來。
片刻功夫,朱馥梅左小臂的衣袖就被血染紅了一片。小裴用身體攔住他媽的去路,一只手按著他媽的肩頭,另一只手操作手機,撥120。朱馥梅用右手止住他,忍著痛說:“你開車,帶我們離開。別攪了婚禮。送我去醫(yī)院?!?p> 在車上,朱馥梅讓小裴給梅蘭妮打個電話,“就說你開車帶我們倆出去辦點事?!?p> 小裴拖著他媽,帶著朱馥梅在醫(yī)院清創(chuàng)、縫合傷口、還好,沒傷到神經(jīng),對手臂今后的活動和功能影響不大。朱馥梅在聯(lián)椅上坐著打消炎吊瓶,小裴把他媽拉到醫(yī)院大門外,恨鐵不成鋼地數(shù)落她:“看看你這一輩子,都干了些什么事!在家里禍害家人,到外邊禍害外人,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虧你也能干出這種事!你不知道這是犯法嗎?”
徐姐長長出了一口氣,語調(diào)里帶著高興?!拔以缇拖脒@么干了,今天終于找到個機會?!?p> 小裴氣得想打人,可這是他媽,下不去手。攤上這樣一個媽,也該算是人生的劫難了。他恨恨地說:“以后你在家老老實實呆著。這回是朱阿姨善良,她要是報警,你得擔(dān)個故意傷害的罪名!你不想退了休就進監(jiān)獄住幾年吧!”
徐姐說:“我本來想劃她臉來著。報了仇,住監(jiān)獄也愿意?!?p> 朱馥梅胳膊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回來,看到的人都嚇了一跳。朱馥梅說自己杯子里的水灑地上,滑了一跤,胳膊撞在茶幾角上撞的。美蘭不信,私下里逼著她問,她才說了原委。說完又叮囑美蘭:“不要告訴王旭。把事情在最小的范圍里消化了,傳出去大家臉上都不好過?!?p> 美蘭氣得手發(fā)抖,說:“我們是不是跟她前世有仇?!?p> 朱馥梅說:“不管前世有沒有仇,這一世都化解了吧。她捅了我一刀,心里的氣也該消差不多了?!?p> 美蘭很感激朱馥梅,悄悄處理了這件算得上是惡性事件的事情,沒給婚禮造成絲毫影響。本來她父母的婚姻就對她影響極大,要是她的婚禮上再出現(xiàn)驚嚇來賓的持刀傷人事件,那她這樁婚姻也許還沒開始就要結(jié)束了。
結(jié)婚以后的王旭變身五好男人,賣了幾幅自己的創(chuàng)作精品,在成都買了一套148平的房子,四室兩廳,周末把美蘭和芄芄、然然都接到那個家里,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美蘭終于體會到真正的家的感覺了,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也許是年紀(jì)大了,代謝慢了下來,朱馥梅胳膊上的傷久久不愈。好在天氣越來越?jīng)觯瑳]有太多害怕感染的擔(dān)心,但是對生活的影響還是挺大的,比如洗澡就很困難,不能沾水,不能做幅度大些的動作,叫朱馥梅很是煩惱。朱丹和她視頻的時候,看到她胳膊上纏著繃帶,問她怎么了,她也說是滑倒撞在茶幾角上,朱丹有些不放心了,一個快70歲的老人身邊沒有兒女,總是叫人時刻擔(dān)憂。朱馥梅卻很輕松地跟她說:“這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民宿里缺別的,還缺手腳麻利的女服務(wù)員呀?有事叫一個來幫幫忙不就行了。”話是這么說,可她還真沒叫過,要強慣了,能自己動手的,她決不麻煩別人。
美蘭在成都家里住的時間越來越多,梅蘭妮、王千語她們也整天忙得團團轉(zhuǎn),朱馥梅覺得每天說話的時間都少了許多。這個年紀(jì)的人了,已經(jīng)不像前兩年那樣,主動聯(lián)系學(xué)校和老師去給學(xué)生做心理咨詢,現(xiàn)在她很佛系,有人來,她盡心做,沒人來,她也不愿多攬事,天氣好的時候,又愿意獨自去湖邊坐坐,看看云卷云舒。朱丹和莊云亭都不停地催她出來轉(zhuǎn)轉(zhuǎn),催多了,她也想,那就出去看看吧,再過兩年,也許想去也走不動了。
她有些不明白,難道只是因為年齡的原因,自己生活的心氣就像扎了小眼的氣球,慢慢地泄了?她不知道別人是否也像她一樣,不知不覺地就自己走進一種等死的狀態(tài)。等死?念及這兩個字,她坐在湖邊的身子一激靈,這感覺太不好了,我可是還沒到70歲呢!現(xiàn)在活到8、90歲的人有得是,用20來年的時間等死??
她迅速站起身來,動作大了,牽得胳膊上的傷處隱隱作痛。得動起來,不管干什么,必須動起來。
朱馥梅尋個汪雨飛不忙的時間,找他問了問公司的情況,叫他跟財務(wù)估算一下,她的股份如果變現(xiàn),現(xiàn)在大約有多少錢了。
汪雨飛問她,是有什么需要用錢的事了嗎?
朱馥梅忙說沒有。幫美蘭渡難關(guān),她并沒有動公司的股份,目前還是大股東。她叫汪雨飛放心,“我就是問問,想天暖和了,去趟美國,看看女兒一家?!?p> 汪雨飛這才把心放下。公司做得越大,錢在流動狀態(tài)的越多,賬面上能隨意動用的就不會太多。如果一個大股東要退出,會給運營造成一定的影響。汪雨飛說:“梅姐,你要是出國需要多帶點,我和梅蘭妮個人賬戶上有一些,你先拿去用,年底分紅的時候再給我們?!?p> 朱馥梅擺擺手說:“不用不用,我卡里夠用。你和財務(wù)給我個大概數(shù)就行,我好心里有底?!?p> 過一天,汪雨飛告訴她,她在公司的投入已經(jīng)翻了一倍還多,現(xiàn)在變現(xiàn)的話,能有500多萬了。朱馥梅挺驚訝,要是自己拿著賣房子那200多萬去折騰,眼下可能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她心里篤定了,律所的股份她手里還有一部分,卡里美蘭還她的動得不多,心理咨詢室里也有,余下的日子里,只要她不買豪車,不肆意揮霍,手中現(xiàn)有的財產(chǎn),已經(jīng)足足夠她過上安逸富足的生活。她覺得自己在民宿里待得太久了,觸目所及皆已太過熟悉。失去新鮮感的生活無法給人帶來活力,她要打電話問問美蘭,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出去走走,去朱丹那里看看,再到加拿大看看莊云亭。
美蘭問她,要出去多久。
朱馥梅說,差不多一個來月吧。時間再長,我的心理咨詢室就不是休息,而是要關(guān)門了。
美蘭說:“好,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