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他們在出發(fā)之前，每個人的左手都被烙上了一個對號。
看著手上的N克，張寧忍著疼，心中四面八方，萬馬奔騰，下定決心一定要將他改成中國李寧。
隨后，幾個士兵便帶著張寧他們離開了關(guān)押他們的部落大營。
這次并沒有將他們穿成串，押送的士兵也客氣很多。
走了大半日，他們終于到了一個部落，但他們并沒有停留，而是穿過這個部落，繼續(xù)向前。
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就到了他們的目的地-鐵窯。
張寧遠遠的便聽到叮叮當當捶打聲，以及鏘鏘的鍛造聲。
這里非常開闊，幾十個爐子，暴露在半露天的棚子下，看著很是壯觀。
一群或光著膀子，或只穿個羊皮馬甲的鐵匠在賣力的做著活，有的人見來新人了，停下手中的活向這邊望過來，有的則叫起身邊的人，然后好像說著什么。
但張寧一眼就看到旁邊一個敞口的山洞，里面?zhèn)鞒鰜淼亩６．敭數(shù)那脫?，沙沙吱吱的打磨，以及呼呼的風(fēng)箱聲。
“老山羊、老山羊......”
女真士兵頭子邊叫著，邊用眼睛在山洞外的鐵爐邊尋么著他要找的人。
“誒，來嘍！”
隨著一聲粗獷的男中音，一個光著膀子，穿著羊皮圍裙，長的魁梧彪悍、梳著發(fā)吉的男人從山洞里出來。
“找灑家可有事？”
“老山羊，這幾個人就交給你了。”
見又來了新人，老山羊很客氣的應(yīng)著：“知道了?！?p> 士兵頭子丟下張寧等人，連個交待都沒有便走了。
老山羊打量了被送來的幾個人，拍著每個人的肩，如果是個頭大的，看著有力氣的，他便也跟著力道大些。
最后他將目光停留在張寧的臉上，看著張寧英俊的臉龐，壯實的身體，嘴角微微揚了一揚。
隨后將手放在張寧的肩上，悄悄用了些力：“會功夫？”
張寧點頭：“會一些?！?p> 老山羊的手勁又大了，捏得張寧幾乎喘不過氣來，見張寧有些承受不住了，老山羊的手停了下來，露出滿意之色。
老山羊一言不發(fā)的走到爐子旁，掄起旁邊的鐵錘，猶如一根普通的棍子一樣，耍了起來。
正當眾人沉醉在老山羊的表演中，誰知他竟將大錘拋了過來。
“接著?！?p> 嚇得張寧身邊的人，閃的閃，躲的躲。
張寧也是本能的進行躲閃，卻瞧見跟自己站在一起的那個人，被嚇傻一般，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眼見錘子就要落在這人的身上，張寧不知從哪來的勇氣，他......
準備向另一邊跑。
可是躲，是真的來不及了，錘子在空中翻了個個，老山羊明顯是沖著張寧故意飛過來的......
張寧嚇得趕緊閉上眼睛，硬著頭皮胡亂伸手一抓，但是他卻沒有接住，在加速度的作用下，張寧只撈到個邊，大錘脫手了......
一旁的人都嚇的大驚失色，有的捂住嘴，有的蒙住眼，還有張著大嘴傻等著大錘落下那一刻......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張寧面前閃過，接住了大錘。
此人將錘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張寧嚇的有些傻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來人冷冷的看著張寧，一句話不說，走了。
咦，看此人的打扮竟然是個女真人。
驚魂未定的張寧沖著來人的背景遠遠的喊聲“謝謝好漢?！?p> 看著好漢遠去的背影，張寧漸漸的緩了過來。
這TM是拍電影嗎？
不知道能要人命嗎？
張寧火了。
可老山羊卻不以為然。
一副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模樣，拍了拍張寧的肩膀。
這算啥？安慰嗎？你們這里還有沒有人權(quán)，有沒有王法了？
對不起，還真沒有。
當張寧很快意識到這一點時，他恨不得將腳下跺出兩個大坑來出出氣。
太窩火了。
盡管張寧內(nèi)心翻江倒海，老山羊依然氣定神閑的打量著他：看這骨架，當是習(xí)武的好苗子，骨子里也還有骨子勁兒。
“你叫什么？”
“張寧。”張寧沒好氣的答著。
“哪的人？”
“遼陽?！?p> “祖上是哪的？”老山羊又問道。
“祖上？”
........
他隨便的編了一個：“幽州?！?p> 這是他聽其他戰(zhàn)俘說過的一個地名。
“又是幽州?！崩仙窖驀@了口氣，沒再問。
見老山羊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張寧的腦中閃出“幽云十六州”幾個字。
這段歷史他還是知道的，不管怎么說，他也是大學(xué)畢業(yè)，歷史總會學(xué)過一些。
隨后，他心里苦笑：“唉，什么遼人、宋人、女真人，千年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p> 不過，他這個黨的好兒女，現(xiàn)在卻又被送回來了。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老山羊沒有任何表情的吩咐著：“張鐵匠，你把其他人分下去?！?p> 然后指著張寧：“你以后就跟著灑家吧?！闭f完便朝著山洞走去。
張寧一臉不情愿的跟在后面，心想：跟著他，好過嗎？
顯然老山羊并不在意張寧是怎么個想法，進了窯洞，他黑著臉朝風(fēng)箱努努嘴，然后熟練的挑了一塊鐵料，喂進了爐灶里。
張寧雖然對老山羊還有些不滿，但也識趣的走到風(fēng)箱前，拉起風(fēng)箱手柄，鼓風(fēng)燒旺爐火，很快爐火就旺了起來。
老山羊拿起一旁的長柄鐵鉗，夾住爐火中的鐵料翻動，只見鐵料慢慢的變紅、軟化。
見差不多可以錘打了，老山羊?qū)t的鐵料夾到鐵墩上，舉錘進行鍛打。
張寧瞧著眼前的老山羊，他有一張古銅色的大方臉，經(jīng)常在爐火的熏烤，羊肉湯的滋養(yǎng)下，顯得越發(fā)的油亮，如同包了漿的牛皮。
一雙蒲扇般的大手，掄起鐵錘重重的砸在了燒紅的鐵料上，發(fā)出“鐺、鐺”的聲音。
這讓張寧不覺的翻開自己的手，他想確定自己是否能接下這重活。
只見這原身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粗大，手掌和手指之間，皆是厚厚的老繭。
雖然自己曾經(jīng)有一雙拿著畫筆，敲著鍵盤，滑著鼠標的嫩手，可眼前這雙給人撓背都遭人嫌棄的手，卻讓張寧無比的滿意。
只是以后要告別五姑娘了。
雖然老山羊從來不給他好臉色，可大家伙都說，張寧好福氣，能讓老山羊相中，有機會在大汗面前露臉。
混了幾天，張寧便弄清楚了，這里相對而言，還真是個好去處。
他們所在的部落叫拿懶部，是大汗最信任的親信部落，拿懶部的頭人叫拿懶霍里布，他的妹妹是女真大汗完顏劾里缽的大閼氏。
因此像鑄鐵、制造兵器這樣的重要的事情，便交給由拿懶霍里布負責(zé)。
也就是這里是最容易接近女真上層的地方，張寧對自己的選擇非常滿意。
接下來的好處，便是更多了。
隨著冬天的到來，這里便是最暖和的地方，女真人住氈包，卻給他們修了一排房子，還有炕。
這里一些巡邏的士兵，只要你不逃跑，是沒有人拿著鞭子催你干活的。
由于鐵匠是個體力活，這里吃的比一般士兵還要好，雖然沒有大魚大肉，但是羊頭湯卻是管夠的，偶爾還給一些腌菜。
若是能做出好的器件和兵器，獎勵是不可少的。
張寧還發(fā)現(xiàn)，這里的漢人做得很安心，都沒有想跑的。
跑？
傻瓜才想跑呢。
這里有吃有喝，又沒有鞭子，跑去哪？
回遼人的地界嗎？漢人哪有這待遇。
去大宋嗎？
大宋腐敗，民不聊生，經(jīng)常被大遼和西夏欺負不說，聽說現(xiàn)在正演水滸傳呢。
在鐵匠們看來，能在女真部落做個手藝人，尤其是鐵匠，那真是如進了天堂一般。
氣力，在哪里不是出呢。
女真人對冶鐵業(yè)真的很重視：鐵意味著兵器，意味著生活質(zhì)量，更意味著強大。
這里的管事便是老山羊，一個在女真部落呆了二十多年的漢人。
老山羊之所以叫老山羊，是因為他姓楊名山，大家便諧音叫他老山羊，還真別說，叫起來挺親切的。
至于老山羊怎么來到女真部落的，他一直沒說，仿佛不愿意提及。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戰(zhàn)俘，他是自愿留下來的。
老山羊做出來的鐵器讓霍里布在大汗完顏劾里缽面前多次露臉，加上老山羊又是自愿留下來的，所以對他極為信任。
老山羊沒有家，來這里二十多年也沒娶個婆娘。
有時張寧看著眼前這個四十出頭的壯年漢子，望著他那一身古銅色的腱子肉，尤其是掄錘時，偶爾發(fā)出的“吭吭”的聲音。
讓張寧不免會聯(lián)想，他是怎么度過這無數(shù)個漫漫長夜的。
手是萬能的......
（PS：千萬別想多了，大大只是想表達張寧眼里的老山羊是靠手藝的。）
...........
手是萬能的，它能創(chuàng)造，且有溫度、有情感、有靈性，更有故事。
一雙靈巧的雙手，無論如何都可以讓人立足，古往今來，不過如此。
叮叮當當?shù)拇蛄硕喟肽甑蔫F，從深秋打冬天，又從冬天打到了春天，眼見就到了夏天了，張寧不時的想著自己的前程，時而惶恐迷茫，時而又熱血沸騰。
老山羊雖然經(jīng)常罵他，但張寧是個嘴貧的，臉皮也厚，偶爾還有些小靈機，而且一教就會，老山羊?qū)λ€是很滿意的。
而讓張寧念念不忘的，便是那天救了他的怪人，他也見過幾次，可這人一直冷冷的，也經(jīng)常醉醺醺的，跟他打招呼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張寧從沒見他干過活，又不像是這里的士兵，這倒是勾起了張寧的興趣。
他很想知道這怪人的身份，偷偷的問老山羊，可老山羊卻告誡他好好做事，不該問的別問。
張寧也試著問其他人，但沒人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張寧無事的時候，偶爾會去看看女真人練習(xí)騎馬、射箭，想像著自己會不會有機會建功立業(yè)，擺脫這個可惡的微分。
可是這些好像都跟他無關(guān)。
他不止一次想記錄一下這里的生活，做一下規(guī)劃，無奈，沒有紙和筆，連個具體的時間都不清楚，只知道入冬了，開春了...天黑了，天亮了，晌午了......
然后就是每日不變的：
打鐵、打鐵，和老山羊一起打鐵
打鐵、打鐵，和罵人的老山羊一起打鐵
打鐵、打鐵，看老山羊打鐵
打鐵、打鐵
沒完沒了的打鐵
......
“亂披風(fēng)錘法”是沒有的，亂砸錘法倒是有的。
女主角是沒有的，小母羊偶爾會吃的。
機會呢？應(yīng)該...會...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