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深秋的草原,枯敗蕭瑟。
這里剛經歷一場大戰(zhàn),不久前還喊殺震天,現(xiàn)在終于沉寂了,只剩下老鴰們興高采烈的“呱呱”之聲。
一個小兵平靜的躺在雜亂的戰(zhàn)場中間,與周遭的環(huán)境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
忽然他的眼皮顫了顫,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表情似乎很痛苦,隨后驀地睜開了他那雙大眼。
“好疼!”
張寧從來沒有這么疼過,胸口好像被刀捅了一般,疼得撕心裂肺。
他下意識的將目光向胸口處稍微一掃,這可不得了:
“我擦,哪來的這么大一只箭?”
張寧試著起身,但身體的疼痛讓他無法起來,他只好轉了轉頭,準備向四周看個究竟,身邊布滿一撮撮的雜草,自己仿佛被一個叫“尸體”的東西給擋住了。
張寧不由的一激靈,咬著牙一鉚勁坐了起來。
他張大了嘴,猛咽了口唾沫,這......
遍地的死尸呲牙瞪眼、殘肢斷臂隨處可見,箭簇、長槍隨處亂插,還在燃燒著的戰(zhàn)車,以及幾匹幸存的馬.......
老鴰們似乎被他驚動了,紛紛飛了起來,隨后又落在了他的不遠處,轉著頭好奇的看著他,相互“呱呱”的交流著,然后繼續(xù)啄食著什么。
張寧驚訝著眼前的一切,他的目光不由的留在了一個士兵的臉上。
只見這張臉上的血已經暗紅,一雙大眼不甘心的瞪著張寧,仿佛在問:你咋還活著呢?
張寧趕緊將目光從那人的臉上移開。
深吁了一口氣。
這怎么個情況?
拍戲嗎?
人呢?怎么一個活的都沒有。
導演組!道具組!攝影師!你們都在哪?
對,一定是夢,這段時間自己一直收集古代戰(zhàn)爭素材,畫兵器圖樣,如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吧。
沒想到夢里的游戲世界竟然這么真實,回頭可以用在新的設計方案里了。
張寧天真的想著,他想站起來再看看。
可這撕心疼痛讓他再沒有力氣多動一下。
他摸了摸胸口的箭,不由的倒抽一口氣。
隨之便是滿鼻腔的血腥味,讓他的胃一陣陣抽搐,他想吐卻吐不出來。
而眼前一具具面目猙獰的尸體,讓張寧瞬間泛起了讓他近乎再次靈魂出竅的恐懼。
他又倒下了。
張寧第二次醒來,是被吵醒的。
“小崽子們,打起精神,把這些沒斷的箭和長槍都收集起來,斷了的,把槍頭和箭頭削下來,回頭讓鐵匠再回個爐?!?p> 一個年紀大的老兵指揮著一群小兵打掃著戰(zhàn)場,言語中透著興奮。
小兵們拔箭的拔箭,拾槍的拾槍,挖坑的挖坑......
這些兵娃子,從小就見怪了死人,無論怎么殘缺不全的尸體,他們都司空見慣。
看著這些聽話的小兵,老兵一臉的滿意。
他吸了吸聞慣了血腥味的鼻子,摸出個羊皮袋子灌了兩口酒。
看著滿目瘡痍的戰(zhàn)場,一臉的滿足,自言自語道:“終于打了個勝仗?!?p> 這是一個粗聲粗氣的中年漢子。
遠處傳來的聲音,使張寧再次睜開眼睛。
胸口的疼痛還在,身邊的雜草和死尸還在,這次他確定不是夢。
拍戲?也不像。
胸口那讓人窒息的疼痛,不時不推翻著張寧的假設,提醒著他:這..是..真..箭。
“老子穿越了?”
張寧的腦中忽然閃出這樣一種解釋。
“老子穿越啦?”
等等,穿越.......
“我為什么會穿越,難道我死了?”
張寧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沒人愿意接受自己死亡的事實,當然,這個人也得死后還能有想法。
我什么時候死的?我怎么死的?
張寧的CPU快速的運轉起來:
這幾個月公司趕著開發(fā)一款新的游戲,最近連續(xù)加了一個月的班,終于完成了任務。下班后正準備美美的睡上一覺,臨睡前還是忍不住手賤的打開游戲,準備玩兩局,結果嗨到了天亮,再后來......
張寧努力的回憶著,只記得當時忽然胸口一陣絞動,痛得他.......
就沒有再后來了。
“太陽他大爺?shù)模y道.....難道老子猝死了?”
張寧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他一激動,胸口傳來的劇烈疼痛馬上提醒著他:兄弟,這...是...真的。
“穿越、重生,重生、穿越......”
張寧的腦子里不斷的重復著,他不想接受眼前的現(xiàn)實。
別人要么穿到仙俠、異世界,要么穿到王宮侯府,最不濟也要來個經商種田吧,哪怕是個贅婿也成呀。
尼瑪,同樣是穿越,老子穿成個啥?
還特么送了這么一大只箭......
此時,有個小兵走了過來。
他看向張寧,目光與張寧進行了世紀碰撞,他興奮的大叫起來:
“十夫長,這里有個遼兵,活的?!?p> “看看能不能救活?能救活就帶回去做奴隸,不能救活給他補上一刀?!?p> 這是什么語?我竟然能聽懂?
張寧還沒來的及細想,小兵過來了。
他趕緊閉上了眼睛,并迅速的做出了一個決定:
讓這小兵再補上一刀,重穿.....
“他剛睜著眼睛,應該能救活。”小兵喊著。
“老子救不活,趕快給我來一刀?!?p> 這是張寧來到這個世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然不是漢語。
“他還能說話,可以救活?!毙”鴽_著老兵又喊道。
“少廢話,救不活。”張寧的第二句話。
面對著眼前一心求死的遼兵,小兵一臉懵逼。
“他說他救不活?!?p> 老兵過來了,一巴掌打到小兵頭上:“救不活還能說話嗎?”
老兵俯下身子,看了看張寧的傷口,又用手捏著張寧的臉左右看了看:“還是個漢人。”
“他受傷了。”
“嗯,這點傷沒事,把他箭拔了?!崩媳钪?。
小兵瞧了瞧,慢慢的伸出手去,看得出這是個生瓜蛋子,這活之前沒干過。
小兵試著用了用力,那箭在張寧的身體里絲毫沒動。
可小兵的動作張寧受不了呀,他大叫:“你還是給我一刀吧?!?p> 小兵被張寧這一吼,嚇得不敢動了。
老兵轉了回來,沒說話,只是麻利的用力一提,張寧大叫一聲,又暈了過去。
張寧很快就第三次醒來,這次是被人給拍醒的。
“哎哎哎,起來,拔了箭,你這點傷不算什么。”
說完就有人粗暴的把他給拉了起來。
胸口傳來的疼痛,使張寧真真的喘不過氣,但他確實也被拉了起來,對方沒有一絲憐憫。
這點傷對于常年征戰(zhàn)的士兵不算什么,甚至對于古代的貧苦百姓也不算什么。
可對于張寧這個手上劃一個口子,就要打破傷風的現(xiàn)代人,確實是難以承受。
但是很明顯,這些當兵的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他,張寧,現(xiàn)代社會的大好青年,竟然被人用繩捆住了手。
然后他被人與其他活著的傷兵一起,像穿糖葫蘆一樣,穿起了串,被人像牲口一樣驅趕著。
跟著回營的大軍,一路跌跌撞撞的,士兵們不許他們說話,如果誰要說話,定會挨上幾鞭子。
他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帶著系統(tǒng)穿越的,可是士兵看得緊,不讓說話,那幾鞭子下來,張寧有一種把這輩子的刑都受完了的感覺。
好漢不吃眼前虧,哪怕有再多疑惑都要憋在心里,乖乖的聽話。
就這樣大約走了三日,他們所經之地都是草原,幾乎沒有什么人煙,直到看到一條很大的河。
大河蜿蜒在草原之上,河的兩面有森林,也有開闊地,無數(shù)的牛羊和馬匹在天地間游走,遠處不時傳來牧民的歌聲。
隊伍繼續(xù)向前走,一個營地出現(xiàn)了,大大小小圓形的房子綿延數(shù)里,皆是傘形的頂,外面蓋著毛氈,用繩索勒住,頂中央有圓形的大洞。
“蒙古包?我這是來到蒙古了,難道我穿越到了元朝?”
張寧心下想著,不過很快他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
“這應該是還沒建元朝的時候吧,難道還是鐵木真時期,或者更早?”
就在張寧猜測的時候,他與其他戰(zhàn)俘又像牲口一般,被人關在了一個大柵欄里。
最初張寧覺得自己可能很快就會再次死去。
畢竟受了那么重的傷,又受著虐待,可這副新身體真扛造呀,完全沒有任何活不下去的意思。
張寧不想接受眼前的一切,做動畫原創(chuàng)師時,他經常報怨加班,工作辛苦,報怨父母不能幫他在打工的一線城市買房子。
而如今,他才知道,以前的生活那是天堂呀。
我要回家,我要找媽媽......
張寧不由得哭了起來。
一個長像粗糙的戰(zhàn)俘漢子瞧著張寧的窩囊樣,氣呼呼的罵道:“孬種,大丈夫有淚不輕彈,這么大的個子,哭什么哭?!?p> “你管得著嗎?”張寧哽咽著,一副關你屁事的表情。
什么叫男兒有淚不輕彈,傷心了還不讓哭嗎?
這時,他旁邊的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年輕人拍了拍他,稚嫩的臉上卻帶著與年紀不符的老成:
“兄弟,能活著就不錯了,至少以后不用上戰(zhàn)場了。”
張寧忽然停止了哭泣,想到了什么。
他蹭到了離自己最近的柵欄處,他輕輕的拍著柵欄,小心翼翼的叫著:“系統(tǒng)爸爸,系統(tǒng)爸爸,你出來吧,系統(tǒng)爸爸?!?p> 這是張寧唯一的僥幸,他期望自己也是帶著系統(tǒng)的。
柵欄沒有回應。
此時幾只麻雀落在了不遠處,悠閑的啄著地上的食物。
張寧又叫了幾聲,依然沒有動靜。
鳥兒回頭看了看這個叫爸爸的人類,嘰嘰喳喳的說了幾句,不解的飛走了。
張寧怪異的舉動也吸引了關在一起的所有戰(zhàn)俘,大大小小的眼睛,同樣帶著各種不解,一齊的看向了他。
心里各種.......
外面看守的士兵以為他要逃,拿著鞭子粗暴的甩在了柵欄上:“誒誒,坐回去,坐回去,再動就抽死你。”
張寧安靜了。
唉,真的,不是人人都有個苦逼的身世,但落在自己身上,卻是萬分的苦逼。
接下來發(fā)生的這件事,讓張寧徹底認清了眼前的現(xiàn)實。
李佳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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