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是沒有城墻的。
根據(jù)《始皇舊事》記載,
“始皇帝以函谷關為咸陽東門,以大散關為咸陽西門,以蕭關為咸陽北門,以武關為咸陽南門?!?p> “咸陽二百里內(nèi),宮殿不計其數(shù),各以復道甬道相連,后宮列女萬余人,氣上沖天漢?!?p> 在渭河南北兩岸,東西幾百里范圍內(nèi),分布著數(shù)不盡的離宮別館。
這些離宮別館通過甬道相互連接,若星漢天河。
有氣魄,大手筆!
嬴政,不愧是你!
始皇帝日常會在這些宮殿中移徙,沒有人能夠知道始皇帝的具體所幸之處。
《始皇舊事》記載,當時的宮人“有言始皇處者,皆賜死?!?p> 有一次,始皇帝在梁山宮過夜,被宮人泄露了行蹤。于是他下詔逮捕了所有宮人,“時在旁者,皆殺之?!?p> 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敢泄露始皇帝的行蹤了。
哪怕是親信的大臣,也常常不知道始皇帝的所在
咸陽的宮殿雖然多,但皇帝和臣子正式議政的朝宮卻是固定的。
始皇帝時期與群臣朝議決事是在渭河之北的咸陽宮。
二世皇帝時期與群臣朝議決事是在渭河之南的未央宮。
……
二世元年十月,這是二世改元之后的第一個月。
十月七日,一場為期三天的朝議正在未央宮中舉行。
大秦的中央各級官員共有七十余人參加了這次朝議。
這次朝議,奠定了二世皇帝執(zhí)政的祭奠,拉開了二世皇帝改革的序幕,是大秦歷史上具有標志性意義的大事件,史稱“大朝議”。
大朝議這個事件重要到,在二千年后的大秦歷史課本中占據(jù)了足足三頁的篇幅來講其背景、原因、過程、意義和影響。
這也是后世科舉高考的重要考點,幾乎每年必考。
知識點啊,朋友們!
朝議在歡快的樂曲中正式拉開帷幕。
這首曲子也是扶蘇皇帝編創(chuàng)的,有一個奇怪的名字《運動員進行曲》。
這首曲子的旋律十分動聽,在一段時間里和《難忘今宵》并稱為“樂府雙璧”。
作為太尉的王翦,照舊缺席了會議。
自從他擔任了太尉的官職后,他在大秦朝堂上露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肯定不是因為年紀大了,他長期領軍,身體遠比一般老人壯碩。
更多的是王翦知進退。
昔日他統(tǒng)領六十萬大軍傾國而出,在臨行之前向始皇帝討要田宅,明示沒有野心,以此打消始皇帝的疑慮。
現(xiàn)在他擔任了太尉之職。
他深知,這個職位太重要,絕非人臣所應該擔任的。
于是他索性閉門不出,誰也不見。
由此可見,政治上的常青樹,并不是偶然長成的。
做人通透,方得善終。
......
會議的第一天。
討論的主要議題是稅收問題。
扶蘇之前已經(jīng)發(fā)布詔書,宣布降低農(nóng)業(yè)稅、廢除了人頭稅,征收財產(chǎn)稅了。
他繼位之后,一直乾綱獨斷,在內(nèi)廷中已經(jīng)將所有的政策都定下來了。
在二世皇帝時期,幾乎所有的大政方針,都在朝議之前就已經(jīng)定好了。
所謂朝議,不過給朝臣們一個拍拍手的機會,聽取一下朝臣的意見,然后吩咐他們?nèi)?zhí)行。
這次朝議,也不例外,不討論政策本身,只討論政策的執(zhí)行問題。
稅收改革,牽扯太廣,具體執(zhí)行起來一定有很多問題。
所以要依靠這些老成謀國的大臣們拿出適當?shù)姆桨竵怼?p> 民部主事蕭何宣讀了二世皇帝關于稅收改革的相關的詔書。
在蕭何讀詔書的時候,大家都齊刷刷的望著丞相馮去疾。
以往朝廷中重要的決策,都是皇帝和眾臣商議之后,再頒發(fā)詔書。
如今,自從這個內(nèi)廷成立之后,皇帝都是直接發(fā)詔書,并不和眾人商議。
盡管內(nèi)廷這個秘書機構,人員的品秩都很低,卻擁有了大政方針的決策權。
有了內(nèi)廷,原來的三公九卿儼然成了外廷。
沒有了決策權,只有了執(zhí)行權。
這是大家所不能容忍的。
丞相是百官之首,眾人都在等待,等待著馮去疾為外廷爭奪權力。
只有子嬰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
他認為,所謂內(nèi)廷,不過是扶蘇豢養(yǎng)的家畜罷了。權勢再大,也是奴仆。
而他們這些三公九卿就不同了,他們是與皇帝共治天下的,都能開府治事。
尤其是丞相,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
與其說相權是皇權之佐,不如說相權是皇權之分。
丞相的權力大一分,皇帝的權力就小一分。
這就是,皇權與相權的矛盾。
如今扶蘇皇帝設立內(nèi)廷,意思已經(jīng)很明確了。
他對于以丞相為首的三公九卿權力太大的現(xiàn)狀,已經(jīng)很不滿意了。
表面是內(nèi)廷分走了原本屬于朝臣們的權力,本質是皇帝在拿走他們的權力。
這還怎么爭?
大家都是聰明人,看破不說破罷了。
但作為百官之首的丞相是應該站出來,讓皇帝明白他們的態(tài)度。
同樣,御史大夫馮劫、奉常王賁、太仆茅焦、典客甘羅、郎中令章邯、衛(wèi)尉楊端和、廷尉韓騰、少府馮毋擇、治粟內(nèi)史李信都可以站出來發(fā)幾句牢騷,抱怨一下。
唯獨宗正子嬰不行。因為他是大秦皇族。
一句牢騷就可能引來無數(shù)的猜忌。
所以子嬰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的看著丞相馮去疾。
后者竟也如同他一般,嘴巴緊緊的閉著,一句話也不說。
“有點意思啊?!弊計氚碘?,不虧是大秦朝堂有名的老好人,不計較權勢,能干又忠心,難怪能坐上丞相的高位。
蕭何念完詔書,緩步退后,站在角落里。
三公九卿有座位,而他這種級別的官員,只能站立在大殿的角落里。
或者說,他就根本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
眾人面面相覷,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誰也不開口。
直到太仆茅焦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