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師姐你應下我呀
風在呼嘯,熏風草在風中搖曳,那抖動的枝葉仿佛正得意地在朝云渺招手,“來呀,有本事,你就來抓我們呀?!?p> 云渺很想走過去,不待她睜開眼睛,刺痛感立即襲來,淚水也不受控制地留出。
淚水滑過的地方,好像也有了火辣的痛感。
該死!等風停了,把你們全拔了!
風不但沒有停下,反而有越刮越猛的趨勢。只不過風向變了,風原本是正對著云渺吹來的,阻止云渺前行的同時,還帶起了熏風草的種子。
如今,云渺的身后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推著她往前再往前,熏風草的枝葉抖動得更加厲害了,宛若在說:“啊,你不要過來啊!”
然而這一切已不受任何心志操控了,云渺順應風勢,到了熏風草面前。
摘取了最后一株熏風草,云渺正慶幸著時運還算不錯。
一瞬過后,大風又將她卷進了一旁的洞穴內,直到云渺到了洞穴的最深處,風勢才開始減緩。
云渺自一旁的石壁下站了起來,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塵,抬眸打量起來洞穴四周。
她的腳下是一片沙土,周圍堆滿了如小山一般高的巨石,有些已成了透明的,內部能隱約瞧見許多黑點。
云渺只覺頭皮發(fā)麻,小心翼翼地朝洞門走了過去。心中盼望著風快些停下,好叫她能離開這詭異之地。
*
剛走出洞口,眼前便是一條彎曲的小道,地面依舊有沙土,小道里也有不少石塊,并不是之前那樣透明的,但形狀也是說不出來的怪異。
也許是云渺的錯覺,她剛不慎踢了一些沙子起來,一部分碎沙落在旁邊的石塊上,她注意到那石塊似乎微微向內移動了幾步。
云渺不敢多想,加快腳速,向前方的洞口走去,這一次進去的洞穴就更大了,附近的石塊又小了很多,而內心的詭異感則越發(fā)強烈了起來,云渺甚至聽到了輕微的動靜。
好在,她已見到了光線,就是從不遠處的洞口照進來的??磥恚龖撌悄艹鋈チ?。
云渺雖舒了口氣,卻沒有完全放松下來,只要在這洞內一刻,隱藏著的危機就可能隨時降臨。
她定了定心神,先拿出了水藍劍,這才緩慢地朝動口移動。她還未把腳邁出洞口,就已察覺到了異常。隨手拋出了一根冰針向洞口射了過去。
“咚”的一聲,不但冰針受阻掉落在了沙土中,那洞口上也現出了一排排的螢火蟲,它們的翅膀末端還發(fā)出了淡藍色的光芒,只不過身子仍舊未有移動。
過了片刻,這些螢火蟲就消失了。
這是別人布下的法陣,看來,她是誤入了有主的洞穴了??蛇@里是北陸,是誰未得九溪的允許在這里私自設下了結界。
還有洞里的這些石頭又是怎么一回事,云渺一轉身,就看石壁忽然凸起了一塊,下一刻,那塊凸起就在她眼皮地下動了起來。
石頭,有著兩臂的石頭,這不是他們在莼河鎮(zhèn)時遇到那個蟲獸的最初形態(tài)么?
云渺不禁又向著四面的石壁望了一眼,她有一種被蟲獸包圍了的感覺。
原來,蟲獸在莼河鎮(zhèn)出現不是偶然,北陸早已有了不少蟲獸,這里可能就是這些蟲獸的一個孵化地,到底是誰,他制造這些蟲獸到底有何目的?
云渺驚愕之下,連忙掏出了聯絡石,打算向谷華凈報告這個驚人的發(fā)現。
“師尊,弟子…”云渺剛說出這幾個字,忽覺聯絡石在她手心里越來越燙,還發(fā)出了“滋滋”的聲音,終于隨著一聲巨響,她的聯絡石裂開了。
可惜,這個洞穴只是輕微地搖晃了一下,連石壁上的石獸都還穩(wěn)穩(wěn)地覆在上面。這些石獸也不知道怎么了,面對著她居然沒有像前幾次那般發(fā)動攻擊了。
怎么回事?
云渺杏眸中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她不會受到攻擊,可也聯絡不上任何人了。坐以待斃不是云渺的風格,她當下催動著手中的水藍,向洞口的法陣劈了過去。
劍光閃動,可惜洞門上只浮現出了幾條波紋,那些螢火蟲還是老樣子。
嘗試了數百次后,云渺只覺這些螢火蟲若有靈智,那么一定是在嘲笑她,“舒服舒服,你這撓癢癢的技術不錯!”
先前因修為大漲的喜悅,被現實沖擊得蕩然無存了,但云渺也沒有因此消極。其實以她這樣的年紀,有如此修為,已經是很不錯了。
云渺開始翻查起了芥子袋,她只當這個采集任務僅僅耗費時間而已,便把許多用不著的物件拿了出來,如今她只想看看里面還有沒有可以用得著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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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九溪那邊,谷華凈收到了云渺的傳音,只聽得她說出了四個字,聯系就突然中斷,正感不妙。又幾次試圖與對方聯絡未果,眉間盡是擔憂之色。
若有人問他此生最令他慶幸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會說他有著幾個省心的好弟子。
他不是一個好師尊,他從不否認這一點。他這幾個弟子拜他在門下,幾乎像是放養(yǎng)大的一般,但沒有一個給他這個師尊丟過面子。
他親自指導他們修煉的機會不多,對幾個弟子的性子自認還是很了解的。
他的這個小徒弟很少會聯系他,即便與他聯系,多半也是宗門的事務,而這樣無緣無故地切斷聯系的情況在過去是從未有過的,她一定是遇到事情了。
谷華凈當即在半空劃了一圈,水鏡內,屬于云渺的那盞魂燈未見異常,而他的那一絲氣息,也未有被使用過。
人應當無大礙,谷華凈憑著這兩點證據得出了云渺無礙的推論,但心中的大石依舊高懸。
他坐在榻前,手中的茶水拿了又放,放了又拿,卻是一口也沒喝進嘴里。
最先趕來的是郁覺寒,她本就在訴雨院內養(yǎng)傷,離得最近。
“師妹她…”她與云渺相處雖短,但目中也泛起了不少憂色。
“應該是無礙?!惫热A凈不等郁覺寒再問,搶話道,“等人來齊了,再一塊說吧?!?p> 第二個來的是池棠,今日他在掬泉閣指導新弟子靈力訓練,谷華凈沒有強制要他來,但他一聽說云渺出了事,與另一個一同指導訓練的師弟說了一句,便火速趕來了。
來得最晚的是澉竹和木遺,三人足足等了他們近半個時辰。
二人進門之前,還聽著澉竹朝木遺喊道:“哎呀,你急什么急啊,人家都不搭理你。我哪有特意,我又不知道她會接。”
池棠與郁覺寒當即互望了一眼,皆知此事恐怕與這位脫不了干系。
而谷華凈則黑著臉,待澉竹大搖大擺走進來時,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
“嘭”的一聲響,池棠的心也跟著猛烈地跳了一下。
還好,師尊盛怒之下,這力道把握得還是很到位的,不然真把這古董茶杯摔壞了,心疼得可是他自己呀。
澉竹本是笑嘻嘻的,瞧見自家表哥面上神情不對,也不敢再笑了。
他低著頭,明知故問道:“凈哥,誰惹你呀,云雁飛那小子嘛,明日我去把我陳年臭襪子丟他那梭子湖去,叫他閉關修煉都不舒坦。”
說罷,自己先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偏偏面對著他的三人沒有一個笑的,他回首看來一眼,他那胳膊肘外拐的徒弟也沒有笑,反而一臉嚴肅地瞪著他。
只聽又是“啪”的一聲,澉竹自己也笑不出來,他知道他表哥這是發(fā)大火了。
池棠移開了視線,嘆息一聲,師尊這一次的力度就不如上次,看這手心紅的。
谷華凈把手負在身后,沉聲道:“知道我叫你來做什么么?”
澉竹的手指在眼睛底下撓了幾下,不情不愿地答道:“云師侄失去聯系了?!?p> 這就像是一道指令,谷華凈霍然起身,怒聲喝道:“吃吃吃,就知道吃,煉丹也不見你這么積極?!?p> 澉竹委屈巴巴地說道:“凈哥,你徒弟不見了,也不能沖我瞎發(fā)火。”末尾又補上一句,“我可是拿的自己的積分,沒用曠心峰的?!?p> 到底是自家表弟,谷華凈自己也明白此事不能完全怪澉竹,可對方得知此事的反應,他又不能裝作沒看見。
有你這么做家長的么,你讓你徒弟以后可怎么辦?
谷華凈對著澉竹致嘆氣,一揮衣袖,轉身坐回了榻上,也不再去看澉竹了。
“師伯,渺渺師姐她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俊蹦具z忍不住開口了。
哎,這倒像個樣子。
“人應該是安全的,就是不知道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剛開口說了幾個字,聯絡就中斷了,之后再也聯系不上她了?!惫热A凈垂眸,看了一眼桌邊的茶杯,嘆息了一聲。
木遺眉心已蹙起了一座小山,沉吟道:“玉簡上有標記采集點,三地間的距離相隔頗遠,照理來說是不會有危險,她到底發(fā)現了什么?”
郁覺寒也嘆息了一聲,幽幽道:“可惜失了聯絡,魂燈無恙,不代表她是完全安全的。木師弟,聽你的意思,你應該知道那三個采集點的具體位置吧?”
木遺并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道:“郁師姐是打算一處處去找?”
“按師妹以往的進度,她說不定已經采集完了,是在回來的路上…”池棠插話道。
“眼下,最好把每一種可能性都計算在內?!庇粲X寒沒有完全否定池棠的猜測,可若把這些可能性都算進來,靠這一個人去找,很可能就會與云渺錯過了。
“我想…也許我有辦法?!蹦具z這話說到一半,面色頓時紅了起來,尤其如今眾人都已看向他了,他的臉頰也紅越發(fā)厲害了。
“之前那次外出任務,我有送過師姐一只我自己編的小鳥…”他語聲也越來越小,變得磕磕絆絆的,“我在上面…在上面私自附了我的一絲神識…”
眾人皆是一頓,瞬息又恢復如常。
池棠一臉欣慰:好家伙,你們都進行到交換信物了,虧我這么擔心你們!有進度,怎么不告訴哥哥啊!
谷華凈擺了擺手:別說了,沒希望的,我徒弟我清楚,這種東西她多半就隨手丟了。
澉竹瞪大眼睛:啊,不是我小徒弟單相思,這完了完了。
郁覺寒一臉懵然:怎么回事,大家好像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我以為她隨手丟了,我剛剛不抱希望地感應了一下,我好像知道她的位置了!”
木遺這一句話是一口氣說完的,如今他連耳垂都成了粉紅色的。他緊抿著嘴,卻掩蓋不住臉上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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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渺望著堆得快到洞頂的物件,確定了沒有一件可以用的,而她現在手邊兩側放著的是九十九條捆綁成一團的月濺魚和一只草編的小鳥。
倘若她把這根綁成了有她兩個高的月濺魚狼牙錘掄起,是否能沖破陣法?以及她若把自己縮小成芝麻點大小,然后鉆進小鳥身體里,是否能從法陣中逃走?
她大概是在癡心妄想,云渺耷拉下肩膀,難道她要在這里渡過余生嗎?
“師姐,師姐,我知道你在附近,你應下我呀!”
她好像已經開始幻想了,但為何她首先幻想到的人會是木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