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差一點……”
荒郊野嶺,一處冒著黑煙的山坳。
滿地灰燼,草木樹林盡成焦炭,連山石都被烤的龜裂。
火猿大將現(xiàn)出本體,疲憊地坐在地上,遍布血絲的雙眼圓瞪,死死盯著掌中的赤紅玉珠。
這位妖王身上的火焰已經(jīng)熄滅,露出體表的枯灰毛發(fā),原本雄壯的身軀,亦是變得干癟瘦弱。
咋一看,倒像是只快餓死的野猴子。
他忽而張嘴,吐出一道細(xì)弱的焰火,噴在流彩四溢的赤紅玉珠上。
赤紅玉珠照單全收,一點也不外泄。
可火猿大將卻后繼無力,只一會兒,嘴里便無火可吐,冒出一股煙來。
“咳咳……”
火猿大將被煙嗆著,緩過氣來,又精神失常一般的低聲喃喃:“還差一點……只要我收服這件法寶,便是第四洞大王!”
他自那日身份曝光后,便逃出燕京躲避風(fēng)聲。
本來火猿大將還惱怒,無法完成三洞大王交代的任務(wù)。
可等他仔細(xì)查看,這件從鬼宗公子哥處奪來的法寶,立時欣喜若狂,將所有事物都拋到腦后去,直接躲入野山,一心要將之煉化。
他是太古洪焰蘊養(yǎng)出的妖物,怎會識不得火焰?
這赤玉珠子內(nèi)部流淌著的光彩,分明是最玄妙,最熾烈的無上焰種!
天下焰種眾多,能比太古洪焰的卻寥寥無幾,如乾陽真火、大日真火、萬古毒焰、幽冥鬼焰……皆是罕有匹敵,一等一的焰種。
而赤玉珠子內(nèi)的光彩,火猿大將雖不知曉名目,卻斷定它還在太古洪焰之上。
他本就是縱火而生的妖物,最是渴求靈焰。
若是能將這件法寶煉化,降服這無上焰種為己用,豈不是如虎添翼?
甚至有望一探金丹!
自離開燕京后,他一邊逃避躲藏一邊屢屢嘗試,不知已經(jīng)吐出多少太古洪焰讓這珠子吞噬。
從丈許高的浴火巨猿,吐成瘦了吧唧快餓死的枯毛野猴子,吐到幾乎精疲力盡,吐到差點精盡猴亡。
可這珠子卻好似吃不飽,連個嗝都不打。
倒更顯得這法寶精妙!
火猿大將更是不敢懈怠,只要體內(nèi)氣力稍有恢復(fù),便催化太古洪焰吐出。
這幾日吐下來,都足夠燒掉半座燕京城。
到今天,是真的一滴都沒了。
“還差一點……”
火猿大將喃喃自語,幾若癡癲。
忽而眼前一暗。
他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前,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個身軀高大,火目紅發(fā),好似將領(lǐng)般,著一身赤色猙獰盔甲的奇異男人。
是京師都供司派來追殺自己的?
不可能,此地距離燕京已有幾千里遠(yuǎn),縱有追兵也定然已經(jīng)甩脫干凈。
還是自己在這谷中煉化法寶,被心懷不軌之人發(fā)現(xiàn)……
且不管是誰,都不能留!
火猿大將想都不想,便是一掌抓去。
以他原本威風(fēng),一招一式自生太古洪焰,便是平平無奇一掌推出去,都能叫十丈之地內(nèi)寸草不留,只余灰燼!
可眼下……
咔嚓。
赤帝衛(wèi)隨手擒住火猿大將手腕,直接將他臂骨捏碎。
“混賬!”
火猿大將怒吼一聲,蹬地而起,合身欺上。
赤帝衛(wèi)不松手,又起一腳,直接將火猿大將的身軀踢飛。
這一腳勢道極重,以至于被踢飛的只是火猿大將的身軀,而手臂還被赤帝衛(wèi)捏在手中,竟是硬生生撕裂下來。
立時有熊熊太古洪焰從斷臂傷口噴薄而出,如烈火澆油般升騰,眨眼間將赤帝衛(wèi)吞噬。
“蠢貨,竟敢傷我,讓你嘗嘗太古洪焰的滋味!”
火猿大將捂住肩頭涌出的太古洪焰,忍著斷肢劇痛,惡狠狠叫道。
他猿猴皮毛下,經(jīng)脈竅穴中流淌的,盡是得自十萬大山深處一處火山的太古母焰。
這太古母焰亦是太古洪焰,只是更純凈、灼烈百倍,取一朵焰尖化開,便能塑造出一個如火猿大將這樣的妖物靈形。
往?;鹪炒髮⑴c敵手廝殺,即便不敵落入下風(fēng),只要一見傷口,太古母焰淌出……
正此時,場中異變突起。
只見熊熊太古洪焰忽而一收,重新凝做一團母焰,被赤帝衛(wèi)抓在手中,隨即他五指合攏,輕輕松松便將這團母焰攝入體內(nèi),連一絲火星都沒留。
肉眼可見,他手臂隨之一紅,仿佛血肉下有火焰流轉(zhuǎn)。
這火焰很快散布全身,片刻后又消逝。
而赤帝衛(wèi)得此太古母焰滋補,氣勢更盛三分,雙眼開合間都有焰火跳躍!
“你!你是那法寶的……”
火猿大將瞳孔一縮。
他分明在對方身上感受到與那赤玉珠子一般的氣息。
話還未說完,赤帝衛(wèi)閃至火猿大將身前,寬大手掌張開,叉住他脖頸直接擰斷,將后半句堵在喉嚨里。
火猿大將滿目的不可置信,卻已經(jīng)太遲。
身子彈動片刻,便生機盡逝,再無反應(yīng)。
轟!
維系火猿大將妖軀靈形的太古母焰猛然爆發(fā),焰勢當(dāng)即盈滿山谷,又沖天而起,映得流云現(xiàn)出火彩。
只是不一會兒,那洶涌火焰便又迅速縮回,被赤帝衛(wèi)盡數(shù)收攝。
不多時,赤帝衛(wèi)消化干凈,將赤帝御令收好。
存神感念片刻,他拔地而起,化作一道焰火長霞,往燕京方向射去。
……
“師伯這是哪里話,如今青石觀一脈只你我兩人,自當(dāng)互相扶持?!?p> 方休客氣道。
話說得好聽,卻在不動聲色間將自己位置擺正,與張嶺平起平坐。
張嶺也不知是沒發(fā)現(xiàn),還是不計較,哈哈笑道:“有你這句話,師伯便放心了。若此事能成,讓我僥幸領(lǐng)悟法脈關(guān)隘,便也去搏一搏良鄉(xiāng)山監(jiān)之位,才是我們青石觀一脈揚眉吐氣的時候。”
張嶺還未領(lǐng)悟丙火法脈?
方休眉毛一挑。
老張,你動作太慢呀。
不過念頭一起,方休立時意識到,此時距離張嶺成就真人都未過去多少時日,不是他太慢,而是自己太快。
方爾賽心中暗暗一笑,才問道:“師伯說的事情,跟法脈有關(guān)?”
“不錯?!?p> 張嶺點點頭,又嘆一口氣道:“之前趙大人替我牽線,讓我去燕山參悟丙火法脈。這官面上的文章都已經(jīng)辦妥,可大羅派卻在私底下作梗,一直不肯讓我登山?!?p> 方休便問道:“師伯是想讓我,請陸右使開口?”
陸逢是燕山大羅出身,若是他居中調(diào)和,想來大羅派不會不給面子。
只不過,老山監(jiān)說過,陸逢是被天師設(shè)計,才陷身于御傳宮中。
而天師正是伏龍一脈出身……
“萬萬不可!”
果然,張嶺當(dāng)場拒絕,正色道:“陸右使與大羅伏龍一脈有仇,若是讓陸右使插手此事,定然再生變故!”
“那師伯的意思是?”
方休不由疑惑。
張嶺一笑,輕聲吐出一個名字:“洪司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