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帕格尼伯爵?”安格妮絲隨口問道,直到看到小米洛有些迷惑的眼神才笑了起來。
小米洛看著一臉認(rèn)真的安格妮絲,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明白了,波耶西亞女士不認(rèn)得帕格尼伯爵?!彼c(diǎn)了點(diǎn)頭,又開口問道,“那帕格尼修女呢?”
“帕格尼修女已經(jīng)發(fā)誓侍奉母神?!卑哺衲萁z搖了搖頭說道。
“您似乎并沒有返回您曾經(jīng)的生活的打算?!毙∶茁宸浅?隙ǖ卣f道。
“的確暫時沒有?!卑哺衲萁z目光看向一邊賣著迪西餡餅的小攤,有些花白的頭發(fā)從老板娘包裹著的暗紫色的頭巾下露出,濃郁的肉香在她有些過于敏銳的鼻腔里是這樣的明顯,于是她說道,“我不想說這個了,有些事情我還沒有想明白?!?p> “老去想一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總會被盡頭的墻壁堵住,但轉(zhuǎn)過頭說不定大街就在身后。”安格妮絲勾了勾嘴角,眨了眨眼睛,“甚至等一等說不定會發(fā)現(xiàn)面前的墻也不高,直接翻過去也不是不可以;或者不怕麻煩,直接把墻拆了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p> 小米洛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吃點(diǎn)東西嗎?”安格妮絲問道。
小米洛又下意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安格妮絲于是松開了手,從那邊的小攤上買了兩個迪西餡餅,老板娘看著安格妮絲有些慈愛地笑了笑,特意拿了兩個熱氣騰騰的遞給了安格妮絲。
“你的?!卑哺衲萁z將一個遞給了小米洛。
“我記得迪西餡餅好像要配甜冰茶來著......”她環(huán)視著周圍的店鋪,試圖找出一家能夠買到甜冰茶的店鋪。
小米洛搖了搖頭,直接抓著紙袋啃了起來。
“您似乎挺喜歡這樣的搭配的。”他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我記得當(dāng)時在惠靈頓太太的餐廳你的桌上就是這樣的。”
“我以為這是默認(rèn)的組合,”安格妮絲有些驚詫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難道不是嗎?”
“沒有什么問題,”小米洛幾乎頭也不抬地說道,“只要你覺得符合口味,怎么吃都可以?!?p> 安格妮絲雙手感受著透過紙袋傳來的溫度,笑著在花壇邊上坐了下來。
“的確,只要符合口味,怎么搭配都可以?!卑哺衲萁z將包裹著的紙袋向下扒拉了一下,“所以,如果我覺得只吃它也很好的時候,我也可以單獨(dú)享用它?!?p> 濃烈的肉味混雜著香料的味道在她的口中綻放開來,混雜著小塊碎蘋果酸甜的口感,她的目光看著依舊在街邊叫賣著的老板娘,金黃的余暉在她的一側(cè)映下,她抬頭對著安格妮絲笑了一下。
“羅西閣下說得對,”安格妮絲突然停了下來,說道,“......母親也說得對?!?p> 她應(yīng)該真正地在內(nèi)心放下那些一直束縛她的東西,也應(yīng)該......向下......而非向上攀登。
......
“十一月十九日,”
“變化也許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但我能感受到的,卻只有越過不歸點(diǎn)的一個瞬間。”
“只是一次白晝與黑夜的改變、勞作與休息的穿插、愉快與煩惱結(jié)合的一瞬間,各種各樣的印象、景象和形象雜亂堆積,對過去紊亂回憶和對未來迷茫猜測匯成激流奔騰而過,其來龍去脈幾乎完全理不清。只有現(xiàn)在那微乎其微的小小一部分存留在腦海中,活的實(shí)質(zhì)、生的意義仿佛在那一瞬間全然明了。”
“不是對才華和力量的傾倒,不是對所謂高尚靈魂的體味,這些都太廖若晨星了,盡管他們的音調(diào)和色彩總會引起我的激情;我應(yīng)該期待的,是那些最常見的,對幸福的全然憧憬,從對個人的小天地走進(jìn)廣闊的世界。”
“倘若我的天命出乎我的意料,那么我的情緒是不應(yīng)當(dāng)只屬于個人的,而是代之以對一般的人的愛,這不是將自己當(dāng)做神明一般的俯視,而僅僅是一種因?yàn)樯拇嬖诙a(chǎn)生的感動?!?p> “那些也許看起來渺若微塵的人們,那些沒有天國也沒有塵世襄助的人們,那些很難確定自己最終的歸處的人們,他們懷著渺茫的希望,歡喜于些微令人愜意的安慰?!?p> “我會情不自禁地發(fā)出感嘆:天哪,這多美好!”
“我不該目光低垂,望著腳下的塵土。當(dāng)我這樣做的時候,他們的靈魂也會輕盈到仿佛微塵般消散。”
“這些人們之前曾經(jīng)怎樣生活過、愛戀過、痛苦過、歡樂過,之后他們也會這樣,這是一種偉大的事情,僅僅看到這種偉大的事情其中的一部分總是太過片面了,而片面的獲勝所帶來的的惡總會多于善?!?p> 安格妮絲停下了自己的筆,許久才放下。
“你真的想了這么多?”玻璃燈罩上的臉龐用著一種仿佛睥睨般的眼神看向側(cè)面的紙張——也許只是因?yàn)檫@個角度實(shí)在太不方便了。
“也許我什么都沒想,只是寫出來用來忽悠的?”安格妮絲勾了勾嘴角。
“哲人小姐?!被壅鎺е环N調(diào)笑的意味說道,“你在給自己確定欲望?”
“也許?”安格妮絲笑了笑,說道。
......
鋼琴師感到一天的夜晚是如此的漫長。
他停下自己在琴鍵上跳躍的手,感覺到自己的手腕在燒。
他抬起手,用嘴唇碰了碰,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那確實(shí)燙得不行,還有些硬硬的。
應(yīng)該是又腫了,他想,他身上最靈活也最有價值的東西,此時居然又腫了。
他演奏了多長時間了?鋼琴師想道。
他將自己的整個雙手嘩啦一下浸入眼前的冰水里,一直到?jīng)]過手腕,刺痛的感覺逐漸變鈍最終被麻木取代。
燭火讓人有些眼花繚亂的光線微微閃動,鋼琴師將自己的手抽出來擦干水,轉(zhuǎn)身走入大廳。
吧臺后穿著侍者服的人對他挑了挑眉,調(diào)出來兩杯酒放在了吧臺上,他在那淺棕色的流淌的液體表面看到了燭火純粹的反光,就像莎拉的眼睛一樣。
是的,就像莎拉的眼睛一樣,鋼琴師想道,于是他一起拿起了這兩杯酒,仰頭將這兩杯酒一口氣一飲而盡。
“嘿,這樣喝,小心喝醉了?!卑膳_后的穿著侍者服的人對他說道。
鋼琴師只是笑了笑,對著他擺了擺手,就推開了一邊的小門走了出去。
天邊的夜色就像是最上等的藍(lán)寶石,微涼的夜風(fēng)拂過他有些發(fā)燙的臉,有些灰暗的藍(lán)斗篷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眼中,就像是樹燕一般,落在了他的面前。
蕙襄容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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