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覺醒（4）
滲血槍身約有三分之一從人體露出，腰部慘遭命運之罰貫穿的狄俄索托疼得動彈不得，僵持著與童貞女之子相視。
他恍惚意識到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在時間已經(jīng)流逝了六億三千萬年之久的光陰里，曾幾何時不也是經(jīng)歷過同樣的事情嗎？
同樣的一雙冰冷銀瞳近在眼前，同樣視死如歸的冷峻神情，同樣維持著提握騎士槍的動作，連伸手穿透他的胸膛都一模一樣。
狄俄索托只覺身體里涌起一種疲憊的無力感，全身力量在一瞬間都被胸膛里的手掏空。
直到緊握心臟的手從胸口抽出，深深的絕望氣息吞噬了他。
即便內(nèi)心的悲憤欲絕如此強烈，魔神也不忘做出反擊，握拳的手揮出。
不過，擊中的只是空氣。
奪走他心臟的罪魁禍首儼然消失無蹤，只稍瞬息間置身遠外，將距離拉遠了二十多米。
這一切戰(zhàn)斗悄無聲息發(fā)生，又悄無聲息結(jié)束。
懸立虛空的冷寂靜靜的與魔神四目相對，右手持槍，左手緊握血淋淋的心臟。
像是炫耀自己的戰(zhàn)利品，冷寂抬高了左手，方便狄俄索托的目光更加集中于此。
熱乎乎的心臟跳動生命的節(jié)奏，與魔神命脈相連。
難以想象，親眼看著自己的命脈被握在仇敵手中，狄俄索托是以怎樣的心情面對呢？他胸腔里還會有緊張不已和恐懼的感覺嗎？
仿佛為了附和魔神的心情，冷漠無情的青年嘴角輕輕勾起。
無比淡然的微笑看在魔神眼里只覺諷刺——這是在嘲笑他的敗北吧？思及此的狄俄索托內(nèi)心燃起憎恨的火焰。
如果天空有眼睛，想必會被美青年含笑的模樣驚艷，大概永生難忘。
仰望天空的不計其數(shù)亡靈也仿佛在為青年的美貌失神，陷入無法自拔的忘我中。
遠遠的，它們看見了青年緊握鮮活心臟的手收攏，就這樣捏碎了連接狄俄索托命脈的心臟。
一聲臨終時的絕望嘶吼從威武霸氣的魔神口中流出，吶喊著“不?。?！”
聲音里充滿歇斯底里的憤怒和狂躁，又有著難以抑制的悲傷情感。
魔神狄俄索托身上的火反噬了，毫不留情吞噬了他本身，令他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就這樣被烈火焚燒殆盡。
在他徹底消失于冥界的同時，騎士槍命運之罰也在童貞女之子手里化為灰燼。
死亡來臨的很突然和迅速，快得讓圍觀者來不及反應。
只有凄涼的寒風在哀鳴詠唱。
緩過神的冥王不禁嘆息。他的聲音聽在黑澤耳朵里，竟然有種難以言說的悵然若失感。
“真的死了嗎？”
“真的?！睉暤内ね趺忌已劢呛鹦σ?，這笑意看似是在為魔神之死感到愉悅，實則隱藏著沒有誰能懂的憂傷。
這種憂傷是為死于非命的魔神狄俄索托而來，嘆息他重生之后的再度消亡。
即使冥王不是出生在那個遠古時代的魔神世紀，但深知魔神種族的歷史，不禁嘆息他們所經(jīng)歷的生死榮辱，也嘆息他們的命運。
哪怕復蘇歸來以后，拼盡全力向世界證明自己存在過，也不過是一種被時間遺忘的亡魂，在抵抗這個已經(jīng)沒有自己容身之所的世界。
萬神之祖創(chuàng)造的十二魔神中的第七子狄俄索托，第二次復生之路在童貞女之子手里走向消亡。
如果童貞女之子的覺醒，是萬神之祖劇本上早已寫好的故事，那么狄俄索托的存在就是推動童貞女之子覺醒的一枚棋子嗎？
如果命運是一個圓圈，連接了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那么來自舊時代的魔神狄俄索托今日之死是否是必然？注定只是為喚醒童貞女之子的覺醒而活呢？
“魔神的命運不在萬神之祖的掌控之內(nèi)，可是卻與圣子有著無論如何也無法斬斷的恩怨糾葛，這種羈絆只能是以生和死的代價來償還?！?p> 冥王情不自禁的沉吟，話語有些牽動黑澤的心。
“魔神的命運不被萬神之祖控制，卻是被圣子左右么?！?p> 輕聲囈語的黑澤，全神貫注看著佇立迷途之深淵上空的美麗青年。
冷寂的目光投向亡靈聚集的都城，只是一眼看去，便將無數(shù)灰暗的影子盡收眼底。
然而在這么一霎那，不知是來自都城的何種事物吸引了他只身前往，瞬息之間就已經(jīng)置身遍布亡靈的城市。
“退下！”
促足某處都是亡靈圍繞的空地，冷寂發(fā)話了，賦有魔力般的深沉寒冷命令勸退了四周亡靈。
它們出于強烈畏懼而無法抗拒的向左右散開，自覺讓出了道路。
能令光輝都黯然慘淡的美青年穿行道路其中，亡靈們?nèi)f眾矚目的注視全都落在他身上，他安靜的一點聲息也沒有。
整座失落之城沉默的可怕，似乎連這個充滿死亡的地方也在畏懼另一個世界的造訪者，始終不發(fā)一語。
風聲不知在何時已經(jīng)止息，漫無目的吹拂，輕撫被無數(shù)亡靈擁簇環(huán)繞的青年大衣。
他前行之處必有亡靈退步讓路，仿佛是侍臣在恭迎著一位君王到來。
路的盡頭會有王冠加冕嗎？
不過事實結(jié)果，卻是誰都意想不到的意外。
冷寂停駐步伐的同時，亡靈的左右退散也停止了。
圍觀者全都一聲不響的緊盯俊美到實在過火的青年，順著他出神注視的地方看去，儼然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集中在某個小小的男孩身上。
青年邁開步履前行，此舉驚擾的在場圍觀者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面對緩步走來的男人，堵在正前方道路上的亡靈們紛紛散開，唯有茫然呆愣的亡靈男孩杵在原地不動。
這個保持著生前模樣的亡靈男孩，如今的身體只是虛廓，像是暗淡的光芒精雕細琢而成的影子，容貌很是俊俏可愛。
他愣怔看著促足自己面前的高大男子，心里畏怯膽怯到不行。
緊張到身體動也動不了的男孩，是被來者威嚴的氣勢震懾？還是癡迷那驚世的美麗呢？恐怕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他感覺心臟跳得好快，快要蹦出胸腔了，雙腳發(fā)軟的快要站立不住。
“天明——”
久違的名字從冷寂嘴里吐露，能這樣認真喚著誰的名字此乃稀世罕見之事。
語氣里含混的情感之深埋藏無人能懂的胸臆中，圍觀者光是聽見冷淡深沉的聲音，便不可抑制地瞪大雙眼。
沒有了生前記憶的亡靈男孩，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驚愕表情不亞于在場的圍觀者，瘦小身體不受控制的瑟瑟發(fā)抖。
冷寂邁步前行走近了些，目睹滿臉都是恐懼的男孩挪動屁股往后退縮的樣子，腳下忽然沉重了。
再度停駐，俯視癱坐在地上的熟悉亡靈，冷寂沉默不語。
死去后的陳天明雖然變成亡靈，但依然保持生前的模樣，穿得白色病服像件小白裙一樣罩在身上，柔柔弱弱的看起來像個五六歲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