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兄長的你可是肩負著教育弟弟的責任呢，為什么他不像你一樣彬彬有禮、溫文爾雅？”
“先生說得是。”雷里昂神色淡淡道。
杰奈爾來氣了，丟掉黑傘，一躍跳下哥哥肩頭。
腳剛邁出一步，肩膀被身后伸來的一只手按住，他的身體無法動彈。
“去找我們要追蹤的獵物?！?p> “不要！”他不爽大叫。
“你要聽話?！?p> 杰奈爾按耐住自己的臭脾氣，深吸一口氣，板著冷臉不說話。
從下往上瞅著哥哥神情凝重的臉色，他的沉默不語泄了杰奈爾底氣。
男孩咬了咬牙，低下頭，也不和哥哥打聲招呼，轉身就跑。
雷里昂若無其事?lián)炱鸬孛娴暮趥阏谟辏c紅葉老先生四目相對。
“那個孩子就是性格飛揚跋扈了點。他要是一鼓作氣沖過來，我老頭子不一定招架的住。”
“先生來此，不擔心被殺嗎?！?p> 漠然幾秒的雷里昂，道出這句性命攸關的話。
“你們黑暗貴族要是想殺我，恐怕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無可置疑，老頭說得是事實。
“我們不想明目張膽和東方的神對著干，所以饒你到現(xiàn)在?！?p> 雷里昂語氣堅定，毫不示弱。
“確實啊，你們不想挑釁東方的神，東方的神也不想觸犯你們。大家都明哲保身?！?p> 雨水匯聚成淺灘，沿著高處往低處流動，淌過水泥路面，浸濕行人鞋子。
有些人撐傘迎著風雨小跑，腳下一路踏出四濺水花。
通身純黑的雷里昂置身雨中，路過的行人沒有誰注意到他。
也沒有誰會多看幾眼，那個站立雨中巋然不動的老頭。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話嗎?！?p> 雷里昂的酒紅色眼眸鮮艷妖異，像是兩塊剔透玲瓏的寶石鑲嵌眼眶。
“我是來代神使傳話的——擁有虛偽生命的你們，策略的一切計謀終將會功虧一簣?！?p> “神使！？
眼里顯露情緒波動的雷里昂若有所悟道：“是鐵面人身邊的神使嗎？”
說話間，他的臉上浮現(xiàn)陰冷神色，“先生現(xiàn)在是神使的走狗了么？終于站在神使這邊，要替天行道了嗎？”
“還輪不到我來，有朝一日神自然會收拾你們。”
聽到這樣的話，雷里昂的情緒有了特殊變化，低低輕笑起來。
他距離紅葉只有十米遠左右。
后者遭到他笑聲的震懾，身體為之僵硬一瞬。
“我也想看看九天之上的神展示他們的神威，對一切邪惡送上懲罰。
可是都這么長時間過去，世上流滿萬物生靈的血和淚，充斥黑暗貴族帶來的痛苦，而你們人類一心侍奉的神又在哪里？
你們絕望嘶喊時，神有施與援助嗎？你覺得神真得能拯救你們的靈魂？”
老頭一愣，無法否認也無法辯駁。事實上，神總是沉默著冷眼旁觀這個世界的悲慘。
“正義永存！你們被驅逐出這個世界不過是早與晚的事——經由冷寂的手?！?p> 聽見老頭提及冷寂，雷里昂忽然明白了什么。
“這么說鐵面人真正的身份，先生早已占卜過。你覺得那是你身為人類，應該知道的真相嗎？”
“我何嘗不明白呢，窺視了神隱藏秘密的一角，不論是否說出真相，神都不會放過我?！?p> 紅葉撐傘的左手顫抖了，另一只握著手杖的五指輕微松開又抓緊。
他沉默了有半分鐘，轉移話題似的說：
“你們徘徊君臨國已經八年之久吧。不知你們原來生活的那個世界的時間，是否也會如此漫長。”
“有時候我們會回到舊日時代，一晃而過再回來時兩三年過去了?！?p> 雷里昂說得漫不經心，也不介意和老頭長談。
這樣的一問一答持續(xù)挺久。
“你們收獲了什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嗎？”
“克利洛特圖雅家族是王手中的劍和棋子，替王掃除一切障礙?！?p> 老頭聽聞?chuàng)u頭嘆息，無可奈何道：“這就是克利洛特圖雅家族……劍和棋子的命運么？”
雷里昂微愣，已經很久沒有誰在他面前提起命運這種東西了。
命運很久以前吞噬了克利洛特圖雅家族，讓他們變成魔神之主手中的劍和棋子。
“萬神之祖操縱了克利洛特圖雅家族的命運，讓我們遭到復蘇歸來的魔神之主詛咒。悲劇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p> 雷里昂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出神，靜靜說著這些讓人感到悲涼無奈的話。
“你難道不為這樣的命運感到憎恨嗎？”
“當然憎恨！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崩桌锇哼@句話，暴露了隱藏極深的另一面。
“雖然你們克利洛特圖雅家族成員，墮落成非人類的確可悲。但你們并非無辜，終將會為自己墮落后的所作所為，遭到應有的報應?！?p> 紅葉搖頭嘆息，沒有再繼續(xù)停留，沿著某條步行街方向走去，混跡稀疏的人流里。
他駝背的身形沒有年輕人的朝氣蓬勃，有的只是老年人瀕臨死亡的滄桑。
目送老頭遠去的雷里昂，喃喃自語了三個字:“報應么？”
他看著自己手的出神，不是不知道報應遲早會來，只是認清這種事實后為什么會覺得悲哀呢？
說到底，自己的雙手從來就沒有抓住過命運。
悲哀低吟的冷風拂過他的發(fā)絲，一頭美麗的微長金發(fā)凌亂飄舞。
周遭開始響起驚恐尖叫。人們抱頭鼠竄落荒而逃。
雷里昂很清楚這些生物是什么東西——鐵面人冷寂培養(yǎng)的鬼影殺手。
它們黑袍加身，皆是臉戴銀色面具。
在來去匆匆的人海中，四面八方涌出的一大群浮游鬼影嚇散了群眾。
它們蜂擁而至，將雷里昂團團包圍。
它們生前都是圣靈騎士團成員，死后的靈魂被冷寂帶離組織控制從而得到自由，從此心甘情愿為冷寂效命。
一般情況而言，冷寂只是委任它們對付某些麻煩的人類，或是修為尚淺的妖魔。
如今它們紛紛自不量力來與黑暗貴族抗衡，不過是來送死。
“只是雜兵?！?p> 來歷不明的幽靈生物闖入公眾視野，引發(fā)目擊者嘩然大波。
人類無法理解看見的那一幕——四面八方俯沖而來的影子，為何撲向同一個地點。
蛇般柔軟敏捷、閃著紅光的血鞭飛舞空中，在一瞬間化為五六股分支穿行鬼影周身，將它們撕碎成煙灰。
那是從雷里昂右手的五個手指頭竄出的血流，又細又長。
鬼影殺手大量涌現(xiàn)，全部遭遇血鞭撕碎。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風雨突然靜止，呆立不動的鬼影周身全都被血鞭纏繞包裹。
雷里昂五指握緊，右手往后一拉。
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卻隱含著致命殺意，連接五指的血鞭用力收縮，那些被纏住的獵物炸成一片煙霧。
這種實力懸殊的戰(zhàn)斗，落入了誰的眼中。
懸空的傘似乎被賦予神奇魔力，替時間女神繆歇爾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