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心里緊了一下,很快恢復(fù)平常端莊的模樣,忙含笑抬頭說:“謹兄弟來了,媽和哥哥呢?”
“姨媽找太太解悶去了,蟠兄弟才剛喝醉歇了,寶姐姐在繡什么?!币幻嬗稚祛^去看,夸贊道:“寶姐姐這牡丹繡的好,跟活物一樣?!?p> 寶釵嫣然一笑:“哪比的上謹兄弟屋里的晴雯。”心里惱哥哥怎么醉了,正經(jīng)事一點也沒說。
“寶姐姐怎么不去尋林妹妹,三妹妹她們幾個頑?在這屋子里悶著豈不枯燥了?”
李謹見她面如銀盤,肌膚雪白,不禁多瞧了幾眼。寶釵這豐腴身材,和玉兒比起來。玉兒可輸了,得讓妹妹養(yǎng)起來才行。
寶釵笑了笑,用帕子掩嘴說:“近日來,心煩氣躁的,不大想走動,光是云丫頭我就要瘋魔了?!毕嬖埔沧≡诶嫦阍浩渌鹤永?。
李謹心道:難道是熱病犯了
可這兒已經(jīng)入初冬了。
又想起以前在某吧看見別人討論,說寶釵體內(nèi)自帶的熱毒癥,其實就是后世的熱哮喘。
犯病時多多少少和情緒相關(guān),所以寶釵要壓制自己的情,竟而來穩(wěn)定情緒波動,減少犯病幾率。
“云妹妹天性就是好動的,我倒覺得女孩這樣挺好的,這會子她們做什么?”李謹問道。
寶釵笑道:“許是在三丫頭那,寶兄弟,剛早來邀我去,我身上不大好,便在屋里繡點東西?!?p> 李謹一面笑,身子挪了一點過去指著那繡面說:“怎么不繡一點蝴蝶啊,蟲子什么的上去?!?p> 寶釵,”噗呲”一笑:“蝴蝶倒也罷了,謹兄弟又看誰在這面兒上繡蟲子的?”
李謹笑道:“我不過瞎說,沒準就有繡的,不如寶姐姐得空給我繡一個,這面兒上就繡一些蜘蛛,螞蚱,瓢蟲什么的。再不濟繡點什么刀劍棍棒?!?p> 寶釵笑著嗔道:“慣會胡說,林妹妹,三丫頭她們說你原比寶玉還皮的,我還不信?,F(xiàn)在知道,你也是個渾的,竟不像個當官的人?!?p> 李謹?shù)靡獾溃骸罢l說當官沒有我這樣的,寶姐姐眼前不是現(xiàn)成的一個?”說著指了指自己。
寶釵掩嘴而笑:“林丫頭的一張嘴我是見識了,沒想到謹兄弟也一樣,真真是天生一對?!?p> 李謹見她帶著金圈,上面沒有玉。
一想,難道宮里消息還沒傳下來?
薛寶釵原本是對寶玉沒有興趣,只當他是個長不大的表弟。直到落選后,薛姨媽才打起了金玉良緣的主意。
想來那瘋和尚,坡腳道士讓刻的金鎖還沒戴。
“寶姐姐帶的這金圈子,怎么也不配個金啊,玉啊什么的墜兒物。這樣豈不單調(diào)了。”
寶釵笑道:“這是瓔珞,什么金圈兒。我不愛那些,沉甸甸的有什么趣兒,就連這瓔珞我也是不想戴著?!?p> 李謹一想,又問:“我瞧寶玉有一個物件還是銜玉而生,那上面聽說自來就帶著字,倒是新奇。寶姐姐難道沒有什么金鎖之類也配這瓔珞上,要是配了墜兒物定不比寶玉的差?!?p> 寶釵心里詫異,吃驚問:“謹兄弟為什么問金鎖不問別的,這東西倒真打了一個?!?p> 李謹驚喜道:“寶姐姐給我瞧一瞧是什么稀罕物,我原小時候遇見一個和尚,也說我命中有劫,需要配個金器東西克制?!?p> 寶釵起身從小匣子里摸出一金鎖,遞給李謹含笑說:“算不得什么稀罕物,我這東西又不是寶玉那般珍貴。不過是小時候,媽媽聽一個賴頭和尚說,打一個金器帶著。還說必須鏨八個字在金器上才好養(yǎng)活?!?p> 原來那八字是真,金鎖是薛姨媽后面刻意打造。眼見宮里落選消息還沒落實,怎么提前打了。
李謹只能猜測是王夫人往年在信里提及通靈寶玉,薛姨媽為了萬全之策提前打造,好多一個選擇。
李謹仔細看著這金鎖念出聲:“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倒是和寶玉那寶貝上的字有些相應(yīng)了?!?p> 原本只是隨口說一句。
寶釵面色紅潤,帶著微怒笑道:“謹兄弟這是何意?”
李謹一笑:“沒什么,寶姐姐不要多心,改明兒我也讓人給林妹妹做一個?!?p>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寶釵嗔道:“真真什么渾話也說的出口,要是林丫頭在這兒,定不饒你了?!庇旨毤毣匚独钪?shù)倪@八個字,不覺雪腮紅了。
“好姐姐,你可別告訴林妹妹?!鄙碜涌拷艘恍?,作揖道。
寶釵用團扇遮住臉,光用那杏眼瞧他。
貼近寶釵的身子,李謹聞到一股特別的香味。一陣陣涼森森、甜絲絲的幽香。像是牡丹花兒香,又像荷花、又像芙蓉的。摻雜著藥味,異香異味的。
李謹特意靠近聞了聞,寶釵羞的輕輕挪了身子,含羞怒目著他。
李謹笑道:“寶姐姐身上這是什么香,也不像尋常的胭脂粉兒,香囊什么的。怎么還一股藥味呢?”
寶釵一征,想了一想笑道:“啊~我是不愛涂那些的,定是我吃的藥丸了?!?p> “寶姐姐近來也病了?”李謹關(guān)心問道。
寶釵輕輕搖頭笑道:“這是我自小天生帶來的病,也是那賴頭和尚說,需用什么花兒蕊什么的炮制成一種藥。我哥哥往年都需提前備著,才齊全得了。名兒倒取的雅趣叫冷香丸,我這病一犯,只有這藥能壓制住呢?!?p> “這冷香丸,也太麻煩呢!得花多少功夫才能湊齊這些配料?!崩钪斕袅颂裘迹南乱彩桥宸?。萬般不好,倒是對母妹寵愛的很。
話猶未完,便有人打簾子進來。
“說什么藥丸呢?”黛玉已經(jīng)搖搖的走了進來,挨著寶釵坐在她身后笑:“寶姐姐說什么藥丸呢,我可聽見了?!?p> 寶釵轉(zhuǎn)身捏著她的臉寵愛說:“林丫頭這是長了順風耳不成?!?p> 李謹巴巴著把手撐在炕桌上笑道:“妹妹,我們再說冷香丸,這藥丸……”
“呸”,“我又沒問你?!摈煊裱谧煨?,“人家問寶姐姐,你打什么岔兒,難道你也叫寶姐姐不成?”
“妹妹打哪來?”李謹懟不過她,也不需要和她懟。畢竟李謹不是寶玉…
“寶玉被云丫頭纏著,我來和寶姐姐商量明兒的詩社。哥哥可想到了什么好的來?”朝李謹眨眨眼。
“詩詞歌賦,我不如寶玉,更不及林妹妹和寶姐姐,探丫頭、云妹妹、迎春姐姐。我連惜春那個小豆丁也比不過,妹妹就饒了我吧,趕明兒我給姐妹們表演掄大石,舞花槍,耍大刀?!?p> 李謹因見她外面罩著大紅羽緞對衿褂子便問:“一早兒我出門還是好著呢,這會兒下雪了嗎?”
“這是今年初雪,不如我們出去堆雪人?”
黛玉好奇問:“什么雪人?”
李謹笑道:“就是用雪,堆一個林妹妹的模樣,在堆一個寶姐姐模樣,在堆一個我。就擺在院里,多好看?!?p> 黛玉坐在寶釵身后抿著嘴笑,用手指頭在臉上畫著羞他:“可是在寶姐姐這呆傻了?這會子哪來的大雪能堆起來?我才不要你來堆我的模樣,不知道堆成什么樣兒呢?!?p> 李謹只嘻嘻笑了兩陣便作罷,香菱和薛姨媽這時回來,又摟著寶釵黛玉笑:“我的兒,這么冷的天你怎么來了?!?p> 黛玉笑道:“我來找寶姐姐?!?p> 薛姨媽又問李謹:“可吃好了?蟠兒呢?”
“多早就吃飽了,姨媽看看我肚子?!迸牧伺淖约河行┏詽L圓的小肚子,又笑道:“蟠哥兒早歇了?!?p> 見差不多天黑了下來,李謹起身告辭又問黛玉:“妹妹一起回?”
黛玉聽說,遂起身道:“我也回了,不然紫娟又該急了。”紫娟、雪雁著了哥哥的魔障,每到一定時間都要自己學那畫兒上的動作。
李謹笑道:“我也正好要回去,姨媽這有油傘嗎?”方想起外面下了小雪。
香菱又送了傘來,李謹多多看了她一眼,就羞的閃躲。
送至門口,薛姨媽等人閉了門。
李謹把傘一撐開,緊挨著黛玉笑道:“妹妹離我近些,落了雪就不大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