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上,忠順王領著李謹就往太上皇宮殿趕。而福公公先打了頭,已經(jīng)奔走把皇帝那所聽所見一字不漏告訴了太上皇。
原本心情就有些浮躁的太上皇,手里捏的瑪瑙茶盞登時狠狠往地面一砸,滾燙的熱茶潑了福太監(jiān)一腳。
“他們怎么敢如此,這是趕著巧宗還是無意?!?p> 福太監(jiān)把蝦背又縮了一度,埋著頭回話:“奴才瞧著像是世子爺…”
賈家這女子也真是不中用。
太上皇心中亂如麻繩,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武勛舊派一族,如今也實在找不出幾個中用的后代。唯獨王子騰還有些實權,眼見著王子騰推送來的元春,還沒布棋。
這顆棋子,就成了廢棋。
心中如何不痛,本想著那元春入了嬪妃,生個一兒半女。心中正感,這不中用的女子便死了好。又念及舊派昔日之情,跟隨自己當年南征北戰(zhàn),功勞頗高。
不好撕破臉。
不管這事,是皇帝暗指,還是孫子無意。事情已經(jīng)發(fā)了,再提也是無用,心中更是增添對新皇的不滿。
正愁面,聽外面?zhèn)鳎褐翼樛?、忠順王世子見?p> 忠順王踏入宮殿前一腳,忽的拉住李謹,來的路上糾結了半天,還是決定告訴兒子,免得一會生錯。
“這事,你一會見了太上皇,咬碎了牙也給老子咬死吞進去。委屈了你這一回,等這趟事結了,后面你干什么,老子都不管?!?p> 李謹露出喜色,把臉往忠順王面前一湊笑道:“父王,兒子就知道這事你和陛下商量好的。那兒子以后若是想娶誰當世子妃,父王都允了?哪怕是父王不喜歡的?”
“這……你小子這是算計我了不成?”
“兒子分明是被父王,和陛下算計的那一個,難道就沒點補償?”
忠順王伸掌就呼掄往他后腦勺一拍:“世子妃人選不是兒戲,這事向來是父母之言,豈容你商量?!?p> 李謹當下就盤腿坐在地上不走了,忠順王踢了他好幾腳,他也只是咬牙忍著滿臉委屈:“那兒子還是誠實告訴太上皇,那元春不知道怎么來我榻上的,兒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迷迷糊糊全身無力?!?p> “好小子,方才那一副英雄救美,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傲氣哪去了?”
李謹雙手一攤:“父王允了兒子傲氣自然有了,父王不允他就沒了?!?p> 忠順王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一股蠻力,抓住他后衫往上一提溜。
先是一怒,眉毛上楊,頃刻間眉頭一松緩和道:“這事過了,陛下也不會白讓你委屈,六扇門正五品的實權官給你留著。至于女人之事,往后在談。”
李謹妥協(xié),兩父子眼神交流一番已然入了太上皇跟前。一話未語,忠順王早已經(jīng)按住李謹跪在太上皇跟前,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樣:“父皇,兒臣帶不孝子孫來請罪。”
李謹把頭一埋,聳拉著腦袋。
“你…你眼中還有我這個父親?你和皇帝的心,早被狗吃了。我不過念一些老臣舊情,又為皇家子嗣著想。你們就這般糊弄,這事還需要我這個老人過問什么,皇帝自有主張?!碧匣蕷獾拿济樕郧啵话鸦ò椎念^發(fā),手掌不斷拍在椅面上。
忠順王惶恐道:“父皇此話,是讓兒子和陛下蒙不孝之過,陛下事事尊父皇,不敢逾越。此事不管陛下和兒臣的事,全是長安這畜牲酒后亂性,見色起了意,兒子這就打死這畜牲。”
臥槽,剛才沒說有這一出。
在李謹驚嚇慌忙的眼神中,忠順王起身就在太上皇,內房里抓來一根敲背棍,咬牙狠罵道:“還不趴下?!?p> “父王!”
“閉嘴!”
只見忠順王當著太上皇面,掄起棍棒,就狠吃力往李謹下半身打下去,登時李謹吃痛叫了一聲“哎喲”。
真真是棍棍入肉,聲聲帶響。
足足打了二十幾下,李謹臉色也白了,汗如黃豆滴落。他這還是習武的身板,若是尋常人吃忠順王,這種常年上戰(zhàn)場,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人一棍子,早要了半條命。
此棍若打在寶玉身上,只怕一棍就去天上銷號了去。
忠順王也是內心一陣肉痛,這不狠點,太上皇又怎么會舍得把這事輕易放了。
果見有效果。
太上皇見李謹,險些暈厥。起身呵斥道:“你要教兒子,回你的王府,在我這作什么眼!”
忠順王停了手,又轉身跪在太上皇跟前苦說:“兒子教子無方,今兒就把他打廢了,我一輩子養(yǎng)著他便是?!闭f著起身,又要掄棍子,李謹看的眼睛都直了。
朝太上皇大喊:“皇祖父,你救救孫兒,父王他要打死我了?!?p> “夠了!”太上皇一聲爆呵,無奈顫抖著身軀:“你便是打死他,事也至此,虎毒不食子,你便是當年也犯過比長安還嚴重的過錯,我何曾這般對待過你?”
忠順王勾起兒時記憶,心下也是頗有感觸,又看太上皇年邁已老。也是不忍他老人家傷了身子,遂丟了棍子滿面淚痕說:“兒臣一時氣過頭了?!?p> “罷了,無非是一個女吏,誰輕誰重,我還不至于老眼昏花到如此?!?p> 又朝已經(jīng)一臉痛苦的李謹問:長安,此事你如何安置元春,到底是忠臣武勛之后,當年寧榮兩公也是屢次救過你祖父一命。
“孫兒,憑祖父做主?!?p> 太上皇心中定義一番,到底也要給四大家族留一些恩情,不至于段了情份。
“那元春也算是個溫柔平和的女子,才貌雙全。即便是跟了你,也不失了身份…”
忠順王一情急道:“父皇,長安如今還年幼,少不更事,理應在磨練幾年,等訂了世子妃人選,在納妾室?!?p> 太上皇本想至少給元春一個側夫人名號,忠順王一言無非是只想給元春一個妾的名。
當下斬釘截鐵道:“那就等長安訂了世子妃人選,在定奪。只是又如何安排元春…”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忠順王世子妃還未訂,就先操辦了元春,迎入王府總歸將來世子妃面上不好過。
此事關系皇家、政治、顏面太多因素。
此時李謹顧不得想太多,太早把元春送入王府對他后續(xù)也不好開展,于是咬牙道:“太上皇,不如把元春暫時還放在鳳澡宮為后宮掌事,等孫兒訂了世子妃,一定風光接了她回府?!?p> 忠順王聞言,瑕促的看了一眼自個兒小子,他這又是作什么妖。
“我乏了,你們退下吧…”
太上皇被太監(jiān)扶著進了內屋,沒有對長安提出的要求反駁及是認同。
事后,鳳澡宮那邊元春緊張的心,終于安穩(wěn)下來。皇帝下了一道旨意,后宮賈元春才貌雙全,暫升后宮女吏總掌事。
又有小太監(jiān)送來一卷密旨:大致意思就是,她已經(jīng)是忠順王世子的人,待世子選定世子妃,大婚后。她就要入嫁忠順王府,成為世子的女人。
這是新皇想給元春透一個消息,警告四大家族。讓四大家族好好為皇帝效力,妄揣摩帝心,存不軌之心做墻頭草。
元春幾番托關系隱晦透露消息回府,而賈府之人只享樂。甚至為家里的大姑娘升了后宮女官總掌事,能為皇后辦事而大擺宴席,奢侈浪費。
王子騰那邊得了消息,也是一時犯難,舉棋不定?,F(xiàn)下太上皇勢力更大,新皇根基不穩(wěn)。站哪一邊都糾結,只能觀望下去,另一邊大皇子有望成為儲君人選,正極力拉攏他。
夜時,李謹出了皇宮…
撅著腚,撐著腰桿回了府。
來順春風滿面,精神抖擻見了李謹慘白模樣,匆忙上前扶了他。往他身后一瞧,擔憂道:“爺,這是怎么了?!?p> 李謹沒好氣啐他一臉:“眼睛瞎了不成,自然是跟一群活膩的掄了拳頭,腚上挨了幾棍?!?p> 來順當下火冒三丈就要抄家伙,替主子討回面子,罵罵咧咧囔道:“狗娘肏的,誰惹了爺,我這就帶小子廢了他去?!?p> 李謹笑道:“爺還需要你去,我早一拳一腳,給那幾人揍的爹爹亂叫,丟湖里喂魚去了?!?p> 兩人才進了東小院,入了東角門,就見晴雯墊著腳往這邊張望。見了李謹,飛也似的跑來,挽著李謹?shù)氖中Φ溃骸霸缟瞎媚飩兛戳舜鬆數(shù)纳涞窈罄m(xù),個個都夸爺寫的比書店賣的還好,林姑娘尋我問爺,后面的什么時候給他呢。”
李謹現(xiàn)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捂著腚笑道:“晚些我去給林妹妹回話?!?p> 晴雯見他不對勁兒,往他身后一起瞧,竟比平常還翹了三分,仔細一看臀上絲絲血滲透出來。
一臉擔心詢問,又爆碳似的指著來順一通好罵:“你這陪爺出去一趟,你倒一臉快活,怎么爺們兒就傷了。還不如打發(fā)了,換個中用的小子?!?p> 來順一臉委屈,李謹捏著晴雯臉說:“這會子學會擔心主子了,有進步,進來給爺上藥?!?p> 晴雯撇了他一眼,登時臉上緋紅,扭扭捏捏,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