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風吟之卻早已經(jīng)起身。
北秦先他一步進了他的房間,按住他的肩膀坐下道:“你真的要去救?”北秦眼中閃耀了片刻道:“我總覺得這事兒沒那么簡單?!?p> 風吟之道:“我可沒時間每天給你們每個人做一遍開導?!憋L吟之道:“我現(xiàn)在要去后山,要攔我嗎?”
北秦道:“不會,”下一秒他皺了皺眉道:“但我也不能看著你眼睜睜去送死啊?!?p> “我已無牽無掛,可他,”風吟之頓了頓接著說道:“不能。”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只會讓殿下活的更加痛苦?!”
北秦道:“殿下已經(jīng)承受了很多了,難道讓他再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為他換來的這條命,他就能夠心安理得嗎?”
風吟之停了手道:“那就不讓他知道?!?p> “可殿下已經(jīng)知道你回來了,這件事情不可能瞞得住。”
風吟之道:“可他還有他愛的人,他還有他的國恨家仇,他還有他的兄弟情誼,他要守護的還有很多很多,他就算再累,都不能止步前行,你明白嗎?”
說完,風吟之便要抬步向后山走去,北秦卻在沒有說話,眼睜睜看他走遠。
后山的山,高而雄偉,陡峭而蜿蜒,等他爬到這個山的頂部,已經(jīng)是精疲力竭,再加上前幾日他取了一滴謫血,還未恢復(fù)過來的體力,更讓他心頭一緊。
風吟之一邊擦著,一邊快速尋找著藥材,終于在遠處陡峭地方,看見一株金鱗散,他俯身用力一拔這株金鱗散,已是滿頭大汗淋漓。
風吟之背著草藥,用盡平生最快的力氣回到里屋,先把金鱗散搗碎,隨即伸出自己的手腕,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下一秒,小刀快而準的直點他的心脈,只是輕輕一點,刀尖上便有一絲血涌出。
他將這血滴進這搗碎了的金磷散中,合著之前里面金光閃閃的粉末和綠色的葉液,攪拌在一起,等到這一切都弄完,風吟之抬頭看了看天邊的陽光,近已快黃昏,他起身快步向澧遐的殿堂走去。
他強忍住,心脈顫抖的疼痛,筋骨錯亂的感覺,他的手此刻有些顫抖,像是快拿不住這個藥碗一樣。
風吟之緩慢的點了自己幾個穴道,伸出另一只手,兩手握緊藥碗,極力向前走著。
光是走進一個內(nèi)堂,他就已經(jīng)滿頭大汗,氣虛微浮?!爸裱?!”他似乎用盡全力大吼一聲,卻難掩他語氣中的氣虛和不足,還順透出一絲絲沙啞,嘲哳難為聽。
南宮竹燕看了他一眼,道:“你沒事吧?”
她看風吟之臉色發(fā)黑,嘴唇發(fā)白憂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給他解毒?莫不是把你自己的性命搭進去了?”
風吟之強推了她的手臂一把,微微有些顫抖,極力呵斥道:“快給他喝!再晚一刻就來不及了!”
南宮竹燕一臉焦奈,扭頭進了里屋,風吟之再也撐不住了,一口鮮血噴在地上,整個人也倒在了地上,風吟之躺在地上,厚重的喘著粗氣,抬頭看了一眼蔚藍的天空,想要伸手他去嘴角的那一絲鮮血,讓自己看的體面,可無奈的是,此刻手臂沉重的抬都抬不起來。
呵,這謫血,可真是要命,還真是一點都不好取呢,小爺我,今日怕是要葬送在這兒了。
當他再度蘇醒之時,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他氣虛中干,只能模模糊糊看見周圍人的神態(tài),皆是泣涕漣漣,風吟之無奈道:“都哭喪這個臉做什么?”隨即他笑了一聲道:“你們的王好了,難道不應(yīng)該開心嗎?”
“吟,”澧遐披著衣服,撥開眾人走到他的面前,他的臉色還是很白,但是比起之前要好很多,風吟之看到這狀況心中也安然不少,道:“瞎子,好好活哦。”
“誰讓你拿命救了?!”澧遐壓制著怒火,呵斥道:“難道你的命就不重要嗎?!”
風吟之看見他發(fā)怒的表情也不理會,轉(zhuǎn)至淡淡一笑道:“我們的翊王,還有長長的一生啊,好啦好啦,都別哭喪著臉了,笑笑吧,你知道小爺我從來不喜歡這樣的場面的?!彼钜獾目戳搜坼㈠诘溃骸皽Y,陪我……再看看這長安的太陽吧?!?p> 澧遐搖頭道:“不行,你現(xiàn)在傷勢很重,吹不得風?!?p> 風吟之無奈“哈”的一笑道:“我是這天下最厲害的大夫,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怎么會沒數(shù)呢?”他眼神迷茫道:“淵,你該懂我的。”
澧遐輕嘆一口氣,命人給他拿來了衣服,給他披著,風吟之看著肩頭的衣服,哭笑不得。
風吟之被澧遐扶著,一直漫步到御花園的小路,這里被鵝卵石鋪滿的小道里,是百花齊放,是雌飛雄從的蝴蝶,是溫和快要落山的太陽。
二人很有默契的駐了足,風吟之盯著這高墻上的四角的天空,一輪夕陽照射的小路,苦笑了一聲“言淵,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發(fā)生的事?”
“怎么會忘記呢?”澧遐感慨一笑,卻多是苦澀。
“我有時抬頭看著天,覺得這天,再也亮不起來?!憋L吟之難受的有些無力,靠著澧遐的肩膀,“我啊,這一生都不喜愛皇室,奈何啊,我這一生,偏偏就背著皇室所羈絆,諷刺啊……”
風吟之眼皮耷拉,只覺得頭暈?zāi)垦?,連站都站不穩(wěn)。他好想就這樣睡過去,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于每天日日夜夜所做的那個夢一樣,那里百花盛開,蝴蝶翩飛,有他的知己,有他的愛人。
“咚”的一聲,日暮的銅鐘敲響了,一群大雁展翅飛回,澧遐望著這夕陽大雁秋景道:“吟之,你看啊,大雁獨自來返,怎能只剩下遠影孤帆?!?p> 突然肩頭一重,他哽咽道:“你不是還要與我一同游覽江南的嗎?不是說,只要我回來,風家的大門永遠為我敞開嘛?要我筆起洛陽,看杜鵑海棠,怎么能……就丟下我一個人,怎么就丟下我一個人了……”
“……我,我其實后悔了啊,我后悔了?。∥一谖覟槭裁床恢么蹙饶切┎幌喔傻娜嘶貋怼λ懒四悖尬易约海瑸槭裁床凰涝谀切┑豆鈩τ爸小?p> 夕陽西下,陽光照射著這二人的背影,影子越引越長,照著他的臉,如昨。
他緩緩閉上眼睛,仿佛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白衣少年,端著酒杯,坐在白云亭中,依欄聽雨觀風,嘴角還蕩漾出一抹痞笑,若有若無,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