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6）

　　“啐！什么玩意兒，也敢這樣對老子！我劉淇可不是好惹的！”

　　跛著一條腿，他走路一拐一拐的，臉又被打了一拳，青紫青紫的，著實難看，他的手下也在身后屁顛屁顛兒跟了過來，攙著他，其中一個被他另一只腳踢倒：

　　“沒用的廢物！老子花錢雇你們，結(jié)果個個彪形大漢還打不過那個小白臉兒！”

　　被踢的那個壯漢不服氣，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有什么了不起，自己不也被打成這副鬼樣子！”

　　他扭過頭，眼一斜，眉頭一豎，面相兇狠。

　　“你說什么？！”

　　又踢了一腳，手下差點兒沒扶住他讓他跌倒，他惡狠狠地說道：“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吧！老子不用你了！別讓我再看見你！”

　　“爺早就不想跟你混了！”那人就氣鼓鼓地走了。

　　“劉爺，那咱們接下來去哪里啊？”

　　一個手下小心地揣摩道，聽了這話，劉淇想，還是先治好傷，捯飭整齊，再去找他二大爺，他二大爺在朱玉閣里做事兒，還是有點權(quán)勢的，就是心氣高，看不得自己這副狼狽的丑態(tài)，到時候再請他老人家出手，為自己做主！

　　想定主意，他便吩咐了手下把他送往醫(yī)館治傷去了。

　　幾天后，朱雨閣內(nèi)。

　　一陣風(fēng)吹，燭火微顫，一只小蟲子不慎撞入燭火，啪～的一聲，死掉了。

　　玄觴看見此情此景，輕聲一呵，心想著，沒頭沒腦地沖向自以為是的光亮，可是會死的。他從塌上起身，拿起他的玉骨扇，在閣中來回踱步。

　　劉淇熟門熟路地來到朱雨閣，他的二大爺劉旭正在閣外伺候，看見劉淇輕微跛著的走姿，他心里暗嘆，這家伙又給自己惹麻煩了。

　　“二大爺！快來給我做主??！”一看見劉旭，劉淇心中激動，這回定可報仇了。

　　于是更加起勁兒地和劉旭打招呼，頭兩次劉旭沒理他，后來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只得來到他身邊，不耐煩地問：

　　“你又怎么了？”

　　“二大爺啊！您是不知道，我讓人給欺負(fù)了?。　眲恳话褱I就下來了，一個壯漢，在他面前哭的像個二愣的傻子。

　　劉淇十分嫌棄，還是很貼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問他：

　　“你說說，是誰啊？哭什么！男兒有淚不輕彈！瞧你的死樣子！”

　　“我也不想?。〔徊m您說，我看上個姑娘，但是被她手里的小白臉兒給打了！”

　　一巴掌摑過去，劉旭怒了：

　　“沒出息的東西！一個姑娘你哭成這樣！且不說你看上哪一個，既然人家有主了，你還明著搶人家！打死你個沒腦子的！”

　　劉淇連連擺手：“不是啊，大爺，我看上的又不是什么良家婦女，是個妓女！”

　　“哦？妓女？哪家的？”

　　“嘿嘿嘿，不瞞您說，我呀！看上醉紅樓的花魁了！誰知道昨天去了，這娘們兒不招人待見，還養(yǎng)了個小白臉兒，就是那個小白臉兒打的我?！?p>　　劉旭一聽，臉色一變，刷地起身，一腳就把劉淇踹倒在地，劉淇正說的興起，這一踢讓他愣住了，也沒接著說下去，爬起來抬頭一看。

　　他二大爺滿臉怒氣，指著他就罵：

　　“你知道你惹的是誰嗎？！惹誰不好，惹了醉紅樓的花魁？！你還被那個小白臉兒給打了？！老子告訴你，你還活著是運氣！沒眼力見兒的東西，那醉紅樓的花魁可是閣主手里的人，那小白臉兒是如今閣里的二把手！”

　　劉淇一聽，更是被震到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就是不知為何，心中突然發(fā)怵，冷汗津津的濕了手心。

　　“如今你惹了他們，來找我給你做主，我可做不了主！想必你聽過閣主的脾氣，自己的人自己處理，你惹了他們還是趁著閣主不知道，快快離去吧！不然我可保不住你！”劉旭說完就要走。

　　“呵…哼！……我以為你說的是誰呢，現(xiàn)在的閣主也算個人物？你要說老閣主也就罷了，如今的閣主不過是個毛頭小子，我可……不………啊………咳……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劉旭轉(zhuǎn)身一看，劉淇面色發(fā)紫，瞪大的眼睛不住上翻，大的可怕，眼淚從眼眶中不斷往下流，張大的嘴里已看不見他的舌頭，滿口是血，甚是可怖。

　　劉旭震驚之余，立馬跪下，卻不是跪劉淇，而是跪劉淇身后的人——玄觴。

　　不知何時，玄觴來到這里，輕搖骨扇，饒有興致地看著跪倒在地，處境卻截然不同的兩人，他想不到，自己這突然想走走的興致讓自己看了這么一出好戲。

　　“你，是何人？我，又是何人？”

　　繞著他們走一圈，停了停，加重了語氣接著說，

　　“我是個什么人物，你，又是什么人物？”

　　劉淇強忍疼痛，慌張地晃著腦袋，不停搖頭。

　　“呵～你不知道？”看著剛剛還氣勢洶洶的人如今卻像是條狗一樣搖著腦袋，玄觴只覺得諷刺。

　　“我是個毛頭小子？老閣主？你好像沒什么記性！我該怎么懲罰你好讓你記住我是誰呢？”

　　劉旭聽完心中一緊，他很早就入閣做了個侍候的，也沒有娶妻生子，他的兄弟早就死了，眼下他劉家就這么一個不中用的后代了，如今看閣主這架勢，他怕是保不住他了。

　　“嗚…嗚嗚…啊”

　　劉淇口不能言，拼命爬到劉旭身邊，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不?；蝿?，希望他二大爺能救他，一旁的玄觴看著這一幕，指著他問劉旭，

　　“這是你何人？”

　　“回閣主，小人…不認(rèn)識此人，不過是個不懂事兒的，沖撞了您，還望…還望閣主您高抬貴手，讓他走吧?！?p>　　劉淇聽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他絕望了，沒想到他二大爺竟這樣說話，殊不知是為了救他一命。

　　聽完劉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話，玄觴想起來，當(dāng)初他的那個冷血無情的爹，在他娘跪在雨中苦苦哀求收留他的時候，那句讓人刺耳的話，

　　“不認(rèn)識！趕出去！”

　　他心中冷笑，果然是這樣，世間人心最是冷漠無情，感情最是無用，親情不過血緣，一旦涉及利益，立刻就會土崩瓦解。

　　劉旭不知玄觴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只覺得這樣撇開關(guān)系能夠救劉淇一命，誰知卻事與愿違呢。

　　“即是如此，無用的人留著也無用，來人?。⊥舷氯?！”

　　話音剛落，從玄觴身后跳出兩個人來，把劉淇拖走了。

　　他就這么跪在玄觴面前，眼看著劉淇被拖走，烏拉烏拉的聲音漸漸消失，嘆了口氣，終究是沒能保住他。

　　“你，抬頭?！?p>　　劉旭心中咯噔一下，還是按著玄觴的吩咐抬起了頭，暗暗揣測玄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