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蕭君寒把她給帶到了書房里,還屏退了侍女們,房里只剩了他們兩人。
“你考慮好了?”
蕭君寒沒有廢話,劈頭就問出這么一句話,容真然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等對上他凌厲的目光后,才明白他問的什么。
“嗯,不然也不會來找你?!比菡嫒欢汩_他的視線,“蕭君謙說他要先處理寧郎的事,又怕我耽誤了時機,所以……其實我說過我可以自己去找他師傅的,可他說路上太危險,就……”
“我不是問你這些!我是問你都想好了?這一去很可能沒有希望,你不怕再次絕望嗎?”
容真然沉默一陣,蕭君寒看她那副樣子,哼道:“還跑來說自己叫醉容,怎么?你現(xiàn)在是打算把自己當(dāng)成醉容了嗎?既然這樣,你還要去找崇坤干什么,就此接受命運在這里生活下去不好嗎?”
容真然忽然覺得有些生氣,他明明就懂自己的感受,為什么還要說出這種話?還是那些話,不過是他無心說的?
“我不自稱醉容,難道滿世界去大喊我是誰,來自哪里嗎?!你說得好像這些都是我自己選的一樣!你知道被人偷走人生的感受嗎?!你知道那種失去一切的感受嗎?!你覺著,只要我想我努力,就能在這里好好活著是嗎,靠著蕭君謙?不,即使不靠著他,我也有信心,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確實!我不去找他師傅,不抱著那種虛無的希望是最好的……可我就沒有權(quán)利去嘗試嗎?蕭君謙那么想要幫我,我怎么能辜負(fù)他那份心意……你嘴上說得倒是容易,被換走了人生的人又不是你,呵!我早就跟蕭君謙說,不該來找你幫忙的?!?p> 說著,容真然就要往外走,蕭君寒看著她就要打開門走出去,箭步上前一把按住了門板,把她困在自己跟門扉中間。
容真然驚愕了一瞬,憤怒地轉(zhuǎn)過身,可這人個頭實在長得太高,想抬頭去瞪他都費盡,怒道:“你干什么?!我自覺滾蛋還不行嗎?!”
蕭君寒低下頭,甚至要稍稍彎下腰來才勉強跟她對上視線,一雙冰冷的眼睛里透著異色,低聲道:“你還沒求本王。”
容真然簡直覺得這個人匪夷所思,她剛才說的那些話,他是耳聾了沒聽見?還是聽見了也沒聽懂?竟然還有臉要求自己求他!
“我不求你,我會另找辦法!”
容真然被困在中間,進退兩難,想伸手去推人也沒推動,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你走開!我回去了!那么大塊頭擋著我的路了!”
這情景有些滑稽,蕭君寒已是將近三十的成年男子,把還只是十六,稚嫩模樣的容真然困在那里,他又長得十分高大,像一座大山,兩人體型外貌相差甚大,旁人看去,就像是一個大人在欺負(fù)一個小孩似的。
“要是有別的辦法,四弟還會讓你來找我嗎?”
“……大不了我跟著他把曾鳶的事先解決了,再去!再說,他是王爺,總有些手下什么的吧,反正辦法我自己想,不用你操心?!?p> 蕭君寒眸子瞇了瞇,哼笑了一聲。
這家伙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看來君謙是什么都沒跟她說,這張牙舞爪的樣子,倒是很像母妃養(yǎng)的那只小云貓……
那只云貓每次見著自己,都炸起一身的毛,警惕地看著自己不讓他靠近。有時跟母妃坐在一起說話,它想要跟母妃撒嬌又不敢靠近,蹲在墻角用埋怨的眼神看著自己,實在是可笑。
“本王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開口求我,我就答應(yīng)帶你去。”
蕭君寒自覺自己是在給她找臺階下了,可容真然看到他這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就想揍他,這人還有沒有一點王爺?shù)臉幼恿??幾歲的人了?幼不幼稚?
“我說了,我不求你?!比菡嫒灰蛔忠痪湔f得很重,伸手一把推開他,“走開,我要回去了!”
蕭君寒被推開了些,就見容真然打開門,大跨步走了出去,臉色一沉,追了上去。
對母妃養(yǎng)的那只云貓,他小時一開始也是這般,追在后頭,硬要摸上那身綿柔的毛發(fā)才甘心,可那只云貓總是躲著自己,好不容易逮著了使勁撫摸,它就慘叫得跟被他痛打了一頓似的。
蕭君寒一把拽住了人,手勁有些大,把她抓得眉頭皺緊了起來,府里是走動的侍女侍從,看見自家王爺這陣仗,都嚇呆了在原地。
“干什么?!”
“求我一句,你會死嗎?”
“……會??!”
容真然甩也甩不掉他鉗制住自己的手,左右看了看,那些人像是受了驚嚇,呆愣地站在那里看著他們,讓她很是郁悶尷尬。
“我都說我不求你了,你還追著我干什么!”
“你就不能不要那么倔!本王都已經(jīng)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不知好歹!”
“嗯??”容真然真的是搞不明白這人在想什么了,“我倔?!明明是你說話難聽……放開我!我就是不知好歹,得罪不起王爺,現(xiàn)在要回家!”
“不準(zhǔn)走!”
“憑什么!”
“你這家伙……”
兩人在那兒拉扯,這畫面,府里的人何時見過,都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看戲一樣,動又不敢動。
還真是沒見過王爺對哪個女子這般,多數(shù)都是她們纏著自家王爺?shù)?,況且這女子年紀(jì)小小,卻好生大膽,竟然敢這樣同他們的王爺說話,這般態(tài)度,治以死罪也是足矣了。
蕭君寒被容真然這般態(tài)度惹得有些發(fā)怒,眼角一瞥,看見一些侍女、侍從站在那里,不禁吼道:“看什么!都做事去?。 ?p> 眾人趕緊作鳥獸散,連容真然也被他這吼聲嚇了一跳,看見他發(fā)怒陰沉下來的臉色,有些膽怯了,嘴上卻還是逞強道:“……你放開我!”
誰知蕭君寒使力一扯,不僅沒放開她,還把人給扯到了自己跟前,容真然險些撞上他的胸膛,手腕都被抓紅了。
蕭君寒看見她那一雙大眼睛,像極了母妃那只云貓受驚時,抗拒著不肯靠近自己的模樣,即使弄傷自己也要掙脫開。
她就這么討厭自己?
自己都已經(jīng)跟她道過謙,勸說她不要抱著無謂的希望,她為什么都不聽?就跟母妃的那只云貓一樣,總是對自己齜著一張牙,不管自己說多少次不會傷害它,它還是不愿意靠近自己,他明明那么喜歡它……
“聽著!”蕭君寒突然松開了她的手,“回去收拾東西,在門口等我,明日一早出發(fā)!你敢耽擱哪怕一刻,看我怎么收拾你!”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回書房去了,丟下容真然一個人站在原地。
……什么?
容真然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前一刻他還拽著自己不肯松手說要她開口求他,這一刻又直接丟下了一句話叫她回去收拾東西。
而且在門口等,哪個門口?蕭君謙家?還是他這王府?她都說了不求他了,自然就是不跟他去的意思,他怎么又自作主張了?!
這回,換容真然追了上去,她一把推開剛被蕭君寒關(guān)上的書房門,大聲問道:“你剛剛那是什么意思?”
蕭君寒沒想到她還會追來詢問,母妃的云貓就不是這樣,見他走開了反而更高興地蹭進母妃懷里,像是故意要讓自己生氣一樣。
他也懶得再去說容真然這舉止無禮,悶聲道:“你應(yīng)當(dāng)聽明白了,回去吧?!?p> 容真然見他對自己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樣子就來氣,這會兒對方叫她走,她倒不樂意走了。怒道:“我說過,我不求你了!”
蕭君寒只是抬眼冷冷看她一眼,沒說話,眼里似乎壓抑著風(fēng)暴,讓容真然不禁想要后退,卻僵著身子依舊站在那里。
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真然覺得,自己真是再沒見過比他更陰晴不定的人了,總是自說自話,又不顧別人感受,說了傷人的話,逼著人走又不讓人走,忽然又不知道發(fā)什么瘋叫她回去收拾,要跟她一起去。
她跟這種人一起去找蕭君謙的師傅,真的沒問題嗎?
“……王爺您事忙,又那么不情愿,還是不勞煩您了?!彼媸悄X子抽了才會來這一趟,“我回去跟蕭君謙說一聲,以后我的事,不會再來叨擾您。”
蕭君寒聽了這話,眼里的風(fēng)暴霎時席卷而出,沉下的聲音帶著很明顯的危險意味,道:“你是不是覺著戲弄本王,很有趣?”
嗯??怎么又突然這么說了?她戲弄他什么了?是他一開始那樣說話,氣焰還那么氣人囂張,就為了聽自己說一句求他還硬拉著自己。
容真然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她跟蕭君寒的頻道似乎總不在一個軌道上,中間總是有很多誤會,但她覺得這都要歸于他這人的臭脾氣,有話不會好好說,非要總是擺出一副氣人的態(tài)度。
“我,我戲弄你什么了?”
“你來找本王,不就是為了讓我跟你去找崇坤嗎?”蕭君寒見她似真的不懂,心里那不知名的情緒就翻涌得更兇猛,“本王現(xiàn)在說會跟你去了,你又說你的事,以后與我無關(guān)?你到底要如何?!”
嘿,不是……
容真然只覺得莫名其妙又錯愕不已,為什么每次她跟蕭君寒呆在一起,事情最后都會變成是她的錯呢?她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