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容真然口干舌燥地癱坐在桌邊,她身上有傷還不能喝茶喝涼水,眼巴巴地看著眼前的杯子冒著熱氣,拿過一個空杯子,兩邊互倒攤涼,心里是淚流滿面,。
她轉(zhuǎn)眼看到蕭君謙在跟老板說事,連一口茶都沒喝上,額上都是細密的汗珠。不過好在這瓊岫國的服飾多樣,也透氣,不然真像他們那個世界的古人,里三層外三層地穿,那鐵定天天都有人倒在路邊鬧中暑了。
蕭君謙辦完事,坐了回來,他從附袋里拿出一個小紙包,推到容真然面前,說道:“我叫了些吃的,等吃過后,你再把這藥吃了,馬車糧水也已訂好,隨時能上路?!?p> 容真然乖乖點頭,她這副乖巧的模樣是蕭君謙從未在醉容身上見到過的,她本身就長得好看,此時這副和善的模樣,讓人不禁產(chǎn)生想親近之感,臉上又染上些羞赧之色,也得虧他底子黑,沒輕易讓人瞧出。
而容真然的心思倒是想了很多有的沒的。心里不禁感嘆,這種男人,放在他們那個世界,就是個香餑餑。
帥!看這張像混血兒的臉,看這可能是一米八超的身高,看這衣服都藏不住健碩的身材,脫了衣服,應(yīng)該妥妥的就是倒三角的完美!
有錢加身份尊貴!
沒架子,溫柔體貼,辦起事來又十分靠譜。
這種好貨,大街上能隨便讓你看見?真是只要他一只腳踏出街去,準被餓虎撲食,男人女人們搶破頭,心機手段全用上,倒貼錢都值了??!
不過看這人,應(yīng)該是個直男,可少了男人那塊的競爭對手,女人這邊爭搶的程度也還是會十分激烈的啊。
五個字足以標榜:絕世好男人
也怪不得容真然這腦瓜子里瞎想這些,她身上難受,想這些能分散點注意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寫文的人都有這職業(yè)病,還是就她比較神經(jīng)質(zhì),經(jīng)??匆娛裁戳?,就總是會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充斥在腦子里,看見一女孩穿著高跟鞋不小心摔倒,都能想到人生歷練之類深明遠大的地方去。
容真然心里有很多想問的,可四周坐了很多在這暫做休息的人,她也不方便開口。不知道蕭君謙有沒注意到,反正她是注意到了,從他們坐下開始,鄰座坐著的四五個男人,就用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眼神,不懷好意地一直盯著自己,給人一種虎視眈眈的感覺。
她最是熟悉這種眼神,以前就見過。
容真然其實模樣算長得好,性格也好,可卻母胎單身了二十六年,很大部分原因可能是她從小就運氣不好,遇到太多猥瑣男,像是初中走在路上突然被男人拉住手臂,出去玩等朋友的時候被陌生男人圍堵,大學(xué)時候被同校學(xué)生摸大腿等等之類的。
不過也好在遇到那些事時,都沒出什么大問題或僥幸逃脫,可也足以讓她心里產(chǎn)生陰影,本身又是個認生的人,下意識就會對不熟悉的男性本能地抗拒接觸了。
當然,容真然過往的人生里,追求者還是有的,可都被她給有意躲開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對那些明明跟自己也不熟,卻可以馬上很熱情攀談的男人有介懷,總覺得他們不是真心,不是好意。
而跟剛認識的蕭君謙的接觸,甚至還有某些肢體上的主動接觸,都是避無可避,她現(xiàn)在人在弱勢,只能靠他。
再說,蕭君謙肯定是不同的啊,不得不說人都是難免世俗,會對美麗好看的事物抱以寬容,何況這位帥哥還是個正人君子,動作間都能很明顯感覺到他的彬彬有禮,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容真然一直是個善良體貼的人,何況對方還對她這么好,見蕭君謙一直在忙活,現(xiàn)在好不容易坐下喝口茶,也不好讓他趕緊上路走人,只能側(cè)過臉,頂著鄰座人的那種刺啦啦的眼神忍受。
好在蕭君謙似乎也有事要趕回去,只喝了兩杯茶就問她:“容姑娘,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你也可以在馬車上躺著休息,再晚了走,可能就得露宿野外了?!?p> “我都可以的,怎么說也是你比較辛苦?!?p> 蕭君謙綻出一個溫柔的笑,可那笑里卻帶著一些容真然看不明白的苦意,她也沒多想,只當對方是累了。
馬車還是挺大的,讓人在里面躺著睡都沒問題,而且也不知道他們是運用了什么技術(shù),可能是給木輪加了避震還是什么的,人在里面也不會覺得很顛簸,容真然沒坐過這種馬車,可體驗來說比坐在馬上是舒服太多了。
她本來也不想讓蕭君謙在外頭辛苦駕車,自己卻在里面呼呼大睡,怪不好意思的,可眼皮子忍不住打架,撐沒多久就一頭栽倒在軟墊上了。
馬車輕輕搖晃,就像搖籃,再沒有比這更催人入睡的了,容真然昏昏沉沉,想醒來卻睜不開眼,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來的時候,感覺精神確實是好了不少,她看了眼窗外,已經(jīng)快日落西山了。
容真然想著,蕭君謙一個人在外面駕車也是無聊乏味,現(xiàn)在這個時候就是最適合說那些事是時機了吧?
她撩起車簾,看見蕭君謙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笑道:“容姑娘休息好了?再走一段路就有鎮(zhèn)子了,可在那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一日就到君都了?!?p> “不好意思啊,讓你一個人駕車這么久,辛苦了。”容真然想要跟他一起坐,可手腳笨,蕭君謙怕她摔了就一手勒緊馬繩放慢了點速度,一手扶住她。
看她好不容易在身邊坐穩(wěn)了,才答道:“無妨,容姑娘實在是太客氣了,你有傷在身,自然身子虛弱些?!?p> 容真然沉吟了一聲,似乎在醞釀先問什么,開口道:“我有幾個問題,你可以回答我嗎?”
蕭君謙握住馬繩的手忍不住抓緊了些,輕輕應(yīng)了一聲。
在這事上,他有責(zé)任,自然也有愧,也不知道對方在知道事情真相后,能不能接受,畢竟突然被人互換了命格,誰能輕易接受?可他也不可能瞞她,又有什么資格瞞她?她有權(quán)知道的,早些知道,總好過……
“你跟醉容是朋友是嗎?為什么我會來到這里?我是跟她互換了靈魂?既然她有辦法做到那樣的事情,你應(yīng)該也有辦法幫我回去的吧?”
容真然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而這些問題里,她實際上最關(guān)心的也就是自己能不能回去,只要能回去,之前受過的那些苦就當下鄉(xiāng)歷練,被人販子拐賣什么的得了,回去后就給忘了,以后謹慎做人,再不隨便碰路上遇到的那些東西就是了。
蕭君謙沉默了一會兒,才緩聲開口一一答道:“我跟醉容姑娘確實是有些交情,她是兩年前跟著娘親來南苑城尋親的,可那些遠親早已不知搬離何處,她們母女尋不著便在南苑城住下了,我也是在那時遇見了她?!?p> 醉容那時只有十四,爹在邊境戰(zhàn)亂時不幸戰(zhàn)死了,留下她們母女二人,她爹在世時在軍里還有些糧餉,沒了家里支柱,就沒了錢銀。她娘十分傷心,恰逢那年又鬧水災(zāi),家里房子沒了,一個女人家?guī)е畠河帜睦锬軋猿窒氯ィ?p> 她娘便決定拿著軍里給戰(zhàn)死士兵家人的撫恤錢銀,去南苑城投靠一個表親,路途遙遠,她們幾乎花光了銀錢才到了南苑城,可人卻尋不著了,身上再無分文,又無依無靠。
兩母女便住到了城里那處收容窮人的地方,醉容的娘一直沉浸在她爹走了的悲痛里,長途跋涉時就染上了風(fēng)寒,加上心里愁郁,沒多久就病重了。
醉容那時人才多大,什么賺錢的本事都沒有,家里的娘還病重躺著,別說看病,連吃的一口都沒有。她就去街市上的鋪子挨家問要不要幫工,可誰會要這么個什么都不會的小姑娘做事呢?
她沒辦法,就學(xué)著偷。
開頭幾次,她也只敢找些婦人或是老人下手,后來有一次,她不走運,更不知道自己是偷了春院老鴇的錢袋,被當場抓了正著。
老鴇當時身邊還跟了個大漢,吩咐著把人給提了起來,醉容瘦胳膊細腿的,被大漢抓在手里掙動,嘴里罵著話,活像一條泥鰍,差點就抓不住她。
街市上的人慢慢圍了過來,不知道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看醉容身上臟兮兮的破爛衣衫,心里猜想是小賊被抓著了吧。只見老鴇一個巴掌扇了過去,總算讓她安分了一點,染成鮮紅的指頭捏起她的雙頰,粗魯?shù)刈笥覕[弄了下,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模樣倒是生得不錯,小丫頭,你今日敢偷老娘的錢,這事可不能就這樣算了呀。說吧,這事得怎么算?把你就這樣送首府去,關(guān)進大牢里吧。”
醉容悶不吭聲,雙拳緊緊握住,瞪著她。
人群里有認識這位紅院老鴇的,高聲調(diào)侃道:“喲,竟然還有人敢偷藝娘的錢,咱們?nèi)ピ豪锏馁p錢可是一分都不能少給的,小姑娘,你今兒惹上這位財迷,可是倒大霉了?!?p> “把你那臭嘴給老娘閉上!”老鴇罵這話時,端得一副嬌羞可人,“不然可別怪我這藝紅院的門以后不讓你啊!”
圍著的人里,有好些見不得那女子這樣滿身的搔弄脂粉味,厭惡地扭頭走了,卻也還是留下不少好事看客。
可留下的那些人,卻也沒有一個給醉容求情的,不是攛掇著讓老鴇就這樣把人送官的,就是調(diào)笑著讓老鴇把醉容收了做姑娘,以后會去捧場什么的。
醉容偷摸做賊確實是不對,可一群大老爺們,竟然就對這么小的一個孩子起這樣齷齪的心思,當時路過的蕭君謙看不過眼,從人堆里跳了出來。
“她偷了你錢袋多少?我加倍賠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