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剖白
自從李春進(jìn)府后,羅碧城就拘住了張思云。羅碧城并不知道姐夫多出了一個大兒子,但她很明顯感知到都指揮府里有不得了的大事發(fā)生了,她是個聰明人,知道有些熱鬧可以看有些躲得遠(yuǎn)遠(yuǎn)才是上策。她怕張思云厚著臉皮打聽到些什么不該聽的,就干脆每天把她拘到面前,和柳葉倆個一起給她抄經(jīng)。
張思云心里熬得貓抓一樣,以侯夫人那點可憐的智力和定力,她可以保證自己三分鐘就能打聽到指揮府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怎奈二嬸是個厲害的,把自己拘得一步都不能動,上凈房的借口都找不到,只要自己一起身二嬸就叫柳明玉跟著自己一起。
羅碧城已經(jīng)萬分懊惱此次南泉之行,外甥忙得腳跟打后腦勺,無暇談話。她之前想象中這次南泉行是大家爬山尋幽,汲泉烹茶,然后解開心結(jié),往昔恩怨一笑付之煙霞?,F(xiàn)實就是拖著一串俗不可耐的市井小民來打攪了外甥和姐姐,天知道羅碧城這輩子就是不愿承認(rèn)姐姐比自己強。
她早就想著告辭回轉(zhuǎn),可都指揮府忙得找個說再見的時間都沒有。羅碧城正郁悶的撥弄著琴弦,忽然聽到通報,燕侯請張二太太堂前一見。
這卻有些于情不合,羅碧城暗猜大概是姐姐又做了什么蠢事燕侯不得不要求助于自己,答應(yīng)著換衣出去。果然,燕侯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他想請羅碧城幫忙主持這段時間的后院內(nèi)務(wù)。
以前家里人口少,侯夫人自己過自己的,現(xiàn)在多了個兒子兒媳,還是這樣的兒子媳婦,需要一個能干主母坐鎮(zhèn)。要不然燕侯也不能總是自己往幽蘭院跑,還忍著發(fā)燙的臉皮要大夫去提醒兒子兒媳切勿同房。這些事兒都不該是他管的。
羅碧城被燕曦還活著一事震驚得半天沒回過神來,要知道她當(dāng)年的未婚夫燕嵐就是為了護(hù)送徐玉和燕曦而死的啊。
羅碧城尚來不及感嘆命運之紛雜,她是個爽快之人,知道姐夫是實在無人可用了,于是點頭后就往姐姐房里去。
她來時侯夫人正頭上裹了帕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抽泣著,當(dāng)知道侯爺不僅僅禁了倆個兒子足還把家事托管給了妹妹急得眼睛一黑,喉頭一甜,“哇”的一聲竟然吐出口血來。
侯夫人病成這樣自然嚇了大家一跳,燕云也解除兩個小兒子的禁令,一家子圍在侯夫人床前,燕旭和燕暉嚎啕大哭,不知情的還以為燕侯這顆著名的天煞孤星又要再續(xù)傳說了呢。
燕旭慘兮兮的對著父親哀求:“爹爹,求你不要責(zé)備娘親,旭兒真的不敢跟哥哥爭什么。”燕暉小胖手使勁揉著眼睛,倆個小公子生下來養(yǎng)尊處優(yōu),何曾這樣凄慘過。
燕云此時也不忍心再責(zé)備他們,安撫了幾句后叫羅碧城幫忙帶出去開解開解。房間里安靜下來,丫鬟悄然退去,燕云聞著濃濃藥味,看著夫人紅腫的眼皮,臉色黃黃的憔悴,卻比往日那愛嬌的樣子更可人疼。
燕云嘆口氣,在床邊坐下來,叫一聲:“煙煙?!?p> 于床第之間燕云經(jīng)常這樣溫柔稱呼愛妻,侯夫人閉著的眼皮下就滾出豆大的淚珠來。燕云大手按住她的小手,輕輕撫摸著:“煙煙,你想太多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旭兒和暉兒是我嫡子,這些任誰都動搖不了。你自己嚇自己不算,何苦嚇孩子?!?p> “曦兒存活是天幸,這孩子吃了不少苦,他之前對自己身世一無所知,也并沒有要爭奪什么的意思,但是他的身份卻也如同兩個弟弟一樣是誰也否認(rèn)不了。我倆夫妻一體,在這里我不怕跟你說就算我不想認(rèn)他、他還有外家呢,你認(rèn)為靜寧公會善罷甘休自己外孫被撇在一邊嗎?三個都是我的兒子,要說偏袒其實我心里更偏向暉兒旭兒,畢竟他們倆個都在我眼前長大的?!?p> “煙煙你放心,我向你保證我會妥善處理的。如果旭兒得不到世子之位我會把大部分家產(chǎn)都分給他的?!?p> 保下燕子島這條線其實并不是為了燕曦,而是為了倆個小兒子。在火光中燕侯見到對面船上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立馬承認(rèn)這就是燕曦。
燕曦在一天,世子之位大概就很難落于他人之手。那么他就為倆個小兒子多賺點浮財吧。
侯夫人當(dāng)然不理解這些深意,她只知道燕旭的世子之位本來是板上釘釘,突然飛了,聽到丈夫這樣柔情的話心里略略好受了些,當(dāng)?shù)玫綄鹤拥谋WC又好些了。她星眸半閉,哽咽著:“侯爺,你如何能那樣對妾身,你要是厭棄妾身了妾身就沒活路了。你就是妾身的天啊?!?p> 這番話說得燕侯渾身暖洋洋的,侯夫人投入燕侯寬闊厚實的胸膛,又是一番纏綿蜜語不提。
完畢燕云不忘叮囑侯夫人:“那個柳小娘子是曦兒的侍妾,按姨娘的分例給她添置用品月錢吧。曦兒很是寵愛她,你叫下頭人對她客氣些,現(xiàn)在曦兒暫時離不得她,其他等日后事了曦兒正妻進(jìn)門再說?!?p> ······
早上柳桃站在臺階上把洗臉?biāo)鹤永餄姡吐犚娨宦曮@呼。抬頭看見一個青年身長玉立,穿一件蟹殼青直綴,腰間系一根碧絲絳,大概因為此地炎熱而形容清減,卻更顯得氣質(zhì)出塵。
“柳大姑娘,一別經(jīng)年,你越發(fā)超逸了。”盧溪月行了個禮,含笑道。
柳桃卻皺起了眉,大姑娘,她對這種叫法現(xiàn)在有陰影。柳甲也是這么叫她,現(xiàn)在想起來他就是故意的,這么叫就把李春排除在外,固執(zhí)的認(rèn)為她還是甜水井柳秀才家的大姑娘,而不是已經(jīng)嫁人的小娘子。
“我已經(jīng)嫁人了,以后叫我柳娘子或者春娘子吧,我夫君名字里有個春字?!绷依涞f。
盧溪月笑笑,似乎對她這點小脾氣很寬容,他微微側(cè)身:“這位劉媽媽是侯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奉侯夫人之命給柳娘子送些衣物用具來?!?p> 柳桃看見一個打扮得很體面的圓臉?gòu)寢?,發(fā)髻梳在腦后用銀梳子攏了,油光發(fā)亮,耳朵上戴著一對韭菜葉金耳環(huán),身上穿的是棗紅色綢子的外衫,剛剛那一聲驚呼就是她發(fā)出來的。
這媽媽站在院門邊,見自己看過來連忙對自己行禮,身后跟了幾個提盒捧籠的丫頭和小子。柳桃手里還拿著臉盆,就胡亂指了指:“哦,好啊”有東西給當(dāng)然好“叫他們就放那間房間,那是空屋子,我有時間會去看?!?p> 之前幽蘭院是嚴(yán)禁進(jìn)出的,因而得到許可劉媽媽才帶著人進(jìn)來。只見她并不去柳桃指的那間空房,而是走到柳桃面前行了個落落大方的禮:“給小娘子問安。夫人的意思是叫奴婢們幫忙給小娘子布置擺放好?!?p>